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見鬼的交友軟體 (1)

      「延大帥哥,怎麼最近有空吃飯?」

      「我分手了。」

      認識延江宇的人都會說:他是一個沒有心的人。

      火鍋店裡白煙蒸騰,啵、啵啵、啵,氣泡出現得快、上浮得快,消失得更快,像極他過去的每場愛情,短暫又微不足道,消逝之後,就不留一點痕跡。

      他的朋友聽完,靜默,接著忍不住爆出一聲鵝叫——附近客人同時側目,以為有人放鵝進屋,結果是一位男大生抱著肚子在笑。

      笑裡三分同情,七分嘲諷,但延江宇並不在意。

      「江宇,不是我在說。你怎麼一個換過一個,還一個比一個時間更短?」巫有津笑到停不下來,眼角甚至擠出了幾滴淚。

      他和延江宇是舊識,高中同班,大學更在同間系所就讀,「才大四而已,你不會現在體力就不行吧?你幫幫忙,別讓我一直輸好不好?」

      每次延江宇一交女友,就會有人開啟賭盤,賭這次的女友能不能撐過三個月。就目前戰績來看,巫有津不說是屢戰屢敗,也是十賭九輸,而罪魁禍首完全沒有要檢討的意思。

      其他人鬧成一團,紛紛笑著起鬨,「巫有津,請客、請客啦!願賭服輸!」

      「請客就請客。你們別笑成這樣,有點良心,能不能安慰下剛失戀的人?」

      巫有津搖頭,手搭上延江宇肩側,話裡語重心長,「你看看,就我相信你會覓得良緣。沒關係,好馬不吃回頭草,天涯何處無芳草!女朋友再找就有,兄弟,你別難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嗯,謝了。」延江宇打斷他未盡的話,笑容冷淡,毫無難過之意,「剛剛就你笑得最大聲,你以為我沒聽見?把手拿開。」

      「好凶哦,人家也不是誰都可以的耶。」被嫌棄的巫有津假裝拭淚。

      一群人聽到他們對話,邊笑邊調侃,「你們在一起好了。巫有津,你管好他,別放他出去禍害別人。」

      這年紀的學生多半如此,沒事就喜歡聽聽八卦。

      延江宇會分手,都在眾人意料之中。認識他的都知道,延江宇雖然有副好皮囊,但個性是渣到連演都不想演,良心餵狗了!

      面對朋友們的閒言閒語,延江宇大多時候都微笑以對。

      分手對他來說,是一回生二回熟的事。如今他總想,分手也沒什麼大不了的,能長久維持的感情就好比天邊碎星子,雖有耀眼的殼,卻擺在一個觸之不及的位置。

      是的,他確實沒有心。

      別人說他冷血無情,延江宇承認。惡名在外,他也不曾反駁。

      他這副模樣,巫有津早已看慣。說好聽是豁達,實際上更接近對外在評價毫不在意,是一種消極的自甘墮落。

      每次開啟賭局,巫有津都暗自抱著「延江宇能改邪歸正」的希望,可惜奇蹟至今未曾發生。雖然不是第一次請客,但一瞅到菜單價格,巫有津的心還是在淌血。

      他心裡一嘆,算了,就當欠延江宇的,畢竟平時不知多少堂課都對方在罩。

      「江宇,你是在交友軟體認識你前女友的嗎?我最近從別人那聽來一款新的APP,說是介面很好用。」

      一圈閒聊過去,又有人聊回交友一事,「我用了幾天,上面女生還不錯!回覆率意外的高,也都算好聊,你要不要載來用看看?」

      延江宇緩緩抬起眼皮,嘴角抿起好看的弧度,笑意掛在臉上。

      不過只是幾個文字訊息,要怎麼判斷對方好或不好?但他沒把內心想法說出口,說了不僅掃興,還顯得自己難相處。

      「你怎麼只推給他,我也需要吧?是什麼APP?」巫有津倒是很有興趣。

      「念起來是叫『心跳APP』,不過⋯⋯」那人舌頭打結,似是有些難以啟齒,支支吾吾了半天,決定直接拿給他們看。

      巫有津湊過頭,不看還好,一看,再次笑出那辨識度極佳的鵝叫。延江宇聽見,趕緊用眼神向隔壁桌表示歉意,收拾完殘局才轉過頭問:「這麼好笑?」

      「這年頭居然還有人這樣取名?」巫有津笑到肚子痛,扶著腰遞過手機,「看起來跟詐騙一樣。小A,你確定這東西沒毒?」

      巫有津不是第一次笑得這麼浮誇,別人常說他陽光,延江宇只覺他兩光。

      這樣一鬧,延江宇原本興致缺缺,現在也被勾起好奇心。

      他瞄了一眼,視線停留在手機螢幕上──

      心★跳☆APP

      華麗星形不斷閃爍,產品名稱如此藝術,確定介面設計不會讓用戶吐血?延江宇的稱讚向來敷衍,他看完,評價道:「很有創意。」

      小A總分辨不出他的稱讚到底是不是稱讚,「還以為會被你噴爛?」

      「怎麼會,我不批評人的。」延江宇拿出手機,三兩下找到APP點了安裝。

      顯示安裝進度的藍條緩慢前進,至少還要三分鐘,以交友軟體來說偏久。延江宇正想隨意擱置手機,餘光卻瞥到螢幕畫面閃了閃,藍條轉為暗紅,如鮮血溢出下載條。

      他愣住,眨眨眼,不動聲色地又看一次。

      畫面恢復正常,藍條進度才跑不到一半。

      「小A,這個軟體是誰推薦──」

      「好耶,載好了!」

      延江宇話還沒問完,巫有津已經載完程式,迫不及待地點開。

      歡迎頁面是幾頁翻動式介紹,最後停留在APP的宣傳詞上。

      「心跳APP,讓你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

      廉價的粉紅泡泡晃動,在句子兩旁不斷上飄。

      巫有津再次笑出鵝叫。

      ♡   ♡   ♡

      吃完飯後,延江宇轉開鐵門鎖,屋內空無一人。

      他習慣這份安靜,從高中開始,家裡就一直是這死人模樣,冷冷清清。

      由於成長時經歷特殊,過去曾有青少年輔導志工詢問他是否需要協助,但延江宇淺淡一笑就婉拒了對方好意。與其把時間耗在他身上,不如去關心其他更有需要的人,這是他沒說出口的真心話。

      口袋傳來震動,延江宇拿出手機一看,是中午載好的心跳APP在催促他認識新人。

      雖然他在下載APP時有遇上異狀,但看其他人都沒什麼反應,延江宇也就不再糾結那一瞬間瞥見的詭譎畫面。他想,這情況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他就當作自己是腦袋接錯線,不願細究。

      他撂下背包,癱倒在電腦椅上,滑開心跳APP。

      這交友軟體挺奇妙,自我介紹中可以讓人自由填寫的欄位不多,甚至連頭貼也不讓放,取而代之的是一堆心理測驗和虛擬頭像。

      延江宇放空腦袋亂點,快不耐煩時,終於出現「恭喜完成自我介紹」的提示詞。

      接著,一整排虛擬頭像出現在程式中。系統解釋,這些是按照心理測驗為他挑選的對象,每天午夜十二點會換一批,一批裡最多只能選一位。

      換言之,一天最多就認識一個人,保證交友的深度與品質。

      延江宇載這款APP只是想打發時間,不是真心要交友。他連對方的自我介紹都懶得看,隨意點了位頭像神似芭比娃娃,綽號「繩圈圈」的人。

      一配對好,他往聊天室丟一張內建的貼圖,便將手機扔一邊去準備晚餐。

      繩圈圈幾乎是秒讀秒回,這是新載的程式,他還來不及關提醒。訊息音一刻未停,延江宇上次遇到類似情形,是他某任女友吵著要復合。

      他嘆口氣,手邊忙到一半,趁炊飯空檔滑開聊天室。

      長江:[貼圖]   

      繩圈圈:「在嗎」   

      繩圈圈:「在嗎?」   

      繩圈圈:「為什麼不理我?」   

      繩圈圈:「在在在在在在嗎?????」   

      「配對確認,死亡倒數計時開始,請與您的配對對象盡速見面!」

      不至於吧?才離開十分鐘,這跳針似的訊息是怎麼回事?他記得早上是有聽到「回覆率高」這件事,但也不用高成這樣?

      手機持續震動,延江宇冷眼掃向螢幕,那行寫著「死亡倒數」的系統訊息,在他眼中荒謬到可笑。

      他試圖從聊天介面尋找解除配對的選項,卻怎麼都找不到。

      繩圈圈的虛擬頭像並不討喜,輕微泛紫的眼窩,像營養不良的黑眼圈,或是花掉的眼妝。

      延江宇揉揉眼睛,有點後悔沒想清楚就載下這莫名其妙的程式。

      繩圈圈還在鍥而不捨地傳訊息。

      延江宇沒回覆半句,他退出APP,打算直接解除安裝。

      這次,他順利找到了移除的按鈕,但螢幕上的清除程序怎麼跑都跑不完。

      他的視線迅速掠過畫面頂端,紅綠提示框強勢霸占視線——

      「程式清除失敗,死亡倒數計時中,請與您的配對對象盡速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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