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章貳、搭檔

Journal、2005.9.10

給伊芙蕾姊姊:

    不知道姊姊您現在過得好不好?

    來到學院已經一個月左右了吧,待在這裡我很安心,同學們也沒有欺負我,而且他們給了我容身之處,並給予我尊重。

    我很喜歡這裡,雖然不能一直跟在哥哥身邊,但沒關係,在學院,學習對我而言,也是件很快樂的事。還有我的新同學,比起家裡,我更喜歡這兒。另外,前幾天我認識了一位姊姊,就跟伊芙蕾姊姊一樣,有著像夜空一樣漂亮的長髮唷。

    唔,該熄燈了,不然會被老師罵呢。

    親愛的伊芙蕾姊姊,晚安。

                                                  “Aimeriez-vous   mieux   demain”(願明天能更好)

※※※※

    艷陽高照,金芒撒落,那墨黑的髮絲透著一絲絲的淺黃,微風輕乍,帶起了他柔順的烏絲。男子一動也不動的站在行人道的中央,這條道路寬道狹長,害得路上行人紛紛從他身旁繞過,不免有些抱怨,為何有人要擋在走道的正中央?

    男子手裡持著張白紙,深如潭水般的瞳眸專注地盯著眼前那張上頭畫了極其詭譎、充滿了抽象藝術,勉強還看得出那是張地圖來著的小紙條,那認真的模樣令一旁長的一臉凶神惡煞的蔬菜店老闆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擾,提醒他擋到其他人的路。

    男子括了刮臉,雖然無法從那張素來淡漠的俊臉上看出任何異樣,但,卻可以從他那有些黯淡的黑眸就能看得出他的迷茫。

    他其實滿想試試看仰天大喊的……

    ──這裡……到底是哪裡啊?

    回想一個小時前,那名站在路中央的男子──尹爵瑀,才同方才認識的學長姐相處不到二十分鐘,還承諾好會帶他去那名為『M.K』的學會機關,並且尋找他們口中所謂的”搭擋”。

    不料,卻在下一秒接到電話後,便扔下一張紙條,面帶微笑的對他說:「學弟,剛好有件緊急任務,我們必須先離開。──相信我,以你能闖入我和我可愛的妹妹創造出的亞域,這般的聰明才智,一定能找到M.K。來,這張地圖你收著,自己找不到也沒關係,我畫的地圖如此簡潔明白你一定能看得懂。」

    學長親切的將地圖輕放入他的手中,而站在一旁的學姊則帶著一副幸災樂禍的表情,看著他接下了那張、他完全看不出來是張地圖的紙條。

    當他再度抬起頭時,他們便以不知道還是不是正常人的速度,頭也不回的腳底抹油執行任務去了。

    然後的一個小時,他雖然想試圖了解那張猶如符文般的地圖,但不到五秒鐘就毅然放棄了。

    他試著自己尋找,靠著自己那有百分之九十九不準確的直覺。

    千萬不要問那剩下百分之一的機率,這個可能性只有在他迷路到第九十九次之後的第一百次才可能發生的奇蹟。

    尹爵瑀其實想過,乾脆問路人算了,但若拿那張不知道還稱不稱的上”地圖”的地圖給別人看,除非是跟連墨宸學長有伯牙與鐘子期這般友好的關係,不然絕對是看不懂的。

    就這樣,他在同一條路上徘徊了五十九分又五十五秒,結論是──他還是找不到M.K。

    正當他沉思時,背後似乎是被什麼東西撞上,他蹌踉的向前了幾步,剎那間,一股短促的麻痺感竄過他全身的細胞,似是觸電般,卻又快的令他一度以為是種錯覺。

    「唔,真是抱歉。」

    尹爵瑀搔了搔頭,呆愣了幾秒後才後知後覺的轉身──在他身後的是一名茶褐色短髮的少年,少年樣子看來像是名國中生,五官比起一般東方人來的立體,大概是個混血兒吧?──更令人驚訝的是那琥珀般的瞳色,加上那似女子一樣細濃的羽睫,尹爵瑀眨了眨眼,向來淡漠的瞳眸意外的閃過一絲好奇,他覺得那名少年眨眼時,就如同閃爍的星辰。

    少年有些疑惑,他明明道歉了,怎麼人家還是一語不發的一直盯著他瞧?

    就這樣僵持了半晌,少年先起了個頭:「那個……十分對不起。」他彎下腰,向尹爵瑀有禮貌的敬了個禮。

    「嗯?」

    「呃……就對不起剛才撞上了您。」

    尹爵瑀垂眸,想了一下,隨後,似乎是想起來少年道歉原因,他淡淡的道:「哦,沒關係啦。」

    少年怔了怔,他沒想到這男子竟然反應那麼遲鈍,第一次遇見這樣的陌生人,還挺有趣的嘛。這麼一想,他的嘴角不自覺得悄悄上揚,不禁向尹爵瑀展露笑顏。

    尹爵瑀微微偏頭,面對少年突然迎來的笑靨,讓他有些不解──他在笑什麼呢?

    不過看著那名有著漂亮琥珀色星眸的少年露出了淺淺的微笑,讓他有股舒坦的感覺,畢竟,他喜歡漂亮的事物,讓他看到這樣的景致,或許就是種賞心悅目吧。

    少年看到尹爵瑀面無表情的一直盯著他看,問道:「請問……怎麼了嗎?」

    「很漂亮,像星星一樣。」尹爵瑀很理所當然的答道。

    「咦?什麼東西像星星一樣?」少年疑問。

    尹爵瑀頓了一下,說:「眼睛……」

    廳言,褐髮少年微愣,這是他頭一次聽到有人這麼對他說──他的眼睛很漂亮,就像星星一樣。

    明明在家族裡這瞳色很是習以為常,根本不會有人去注意,除了……

    少年打住了思考,隨即抬頭望向尹爵瑀,露出了淡淡的微笑:「謝謝。如果沒事的話,那就請恕我先行離開。」少年禮貌的說著。

    語畢,還來不急再說上一句話,少年便從旁離開。

    尹爵瑀轉身,看著那道比自己再矮上半顆頭的身影掠過,目光直視著少年離開的背影,短短一瞬間,尹爵瑀不禁略瞠大了雙眸,微啟的唇瓣透露出了他的錯愕,那黯灰的墨色珠子瞬即竄過了一道流光,倒映出的是那名茶褐色短髮少年身後忽然出現的黑髮女孩。

    那是個六歲大的小女童,一頭柔順的烏絲落至腰間,髮尾的末梢卻是長的足以絆到腳踝,那過長的髮絲看樣子就像是要將她絆倒,但那纖小的身子反而走步起來模樣更是輕盈、靈巧。

    ──為什麼……就算那女孩的身材是多麼的嬌小,他怎麼可能從剛剛和少年對話的過程中都沒有察覺?

    正當他想的失神時,沒料到,那名褐髮少年似是想到什麼般,回過頭來,朝他道:「不好意思,能否再打擾一下?」

    尹爵瑀微怔,隨後便馬上反應過來,向少年點點頭。

    一個不留神,尹爵瑀再次看向少年的後背,模樣有些不可置信,他揉了揉眼,那個女孩……不見了?

    得到了尹爵瑀的同意,少年又再度朝他欺近,「請問一下,您有在路上看到一隻銀白色的小狐狸嗎?大概巴掌大小。」他的雙手朝空氣中比劃出了一個與巴掌差不多大的圓弧。

    尹爵瑀有些分神,少年也只是模糊聽過,似是還在思考方才那個神祕的小女孩。

    不過半晌,他立刻放棄了思考,原因只有一個──很麻煩。

    不知從何開始,他就很常看見那些無形的東西,他不懂為何會如此,儘管他也不知道那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又或者是某種靈體。

    倏然間,一陣手機震動聲驟然響起。

    尹爵瑀頓了頓,然後又摸了下口袋,從口袋裡摸出了一隻素色的黑莓機。他瞥了眼螢幕上一長串陌生的電話號碼,思索了一下,最後還是按下了通話鍵後,朝少年說:「不好意思,接電話。」

    少年微微的頷首,表示了解。

    「喂?」

    「哥,真的不能把牠帶回家當收藏品嗎?這傢伙的靈性還挺高的,不知道這妖狐真正的原型是什麼?如果做成標本的話,感覺會是很棒的藝術品呢!」

    「我親愛的妹妹,妳等等,至少要等到把這隻沒有禮儀教養的野妖狐拿回去交差後,等上頭把牠交由我們處置,看妳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喔。順便讓哥哥好好教導他什麼是國際禮儀──不管對人還是對妖。」

    「咦、咦!你們想幹什麼!人類,快給我放手啊啊啊──!」

    「哥,還是直接當收藏品吧。禮儀的話,死了就沒什麼用呢。」

    尹爵瑀依舊一臉神情淡然的靜靜聽著這段”奇特”的對話,背景音樂還是那種莫名淒厲的尖叫聲。明明聽起來是如此的詭異,但不知為何,卻讓他內心裡不禁對手機一頭聽起來遭被受極大摧殘的陌生人產生出同情及悲憫。這也讓他第一次感覺到自己原來是那麼有惻隱之心啊。

    「啊,還是我親愛的妹妹聰明……哦,沫漪妳等等,哥哥先接一下電話。喂?學弟在嗎?」講電話的是連墨宸。

    「在。」

    「學弟你應該還在剛剛分散的那條街上,對面是十字路口、賣著一斤高麗菜應該是二十五塊,但後面偏偏又多了個零、名字叫”桂始擬”、裡面還有著長的跟猩猩一樣粗曠的老闆在的黑心蔬菜店門口對吧?」

    聽言,尹爵瑀冉冉的抬頭,看向了門口匾額上貌似是寫著”桂始擬蔬菜店”,裡面還有個猩猩,呃,不對,是一個面像不大好的老闆正用猥瑣的表情搭訕歐巴桑,唔,好像又錯了,是用熱切的目光招攬顧客才對。

    收回了目光,他才又緩緩起唇道:「……學長,你不會在我身上裝監視器吧。」不得不說,學長說的實在太貼切了……

    「不,怎麼會呢?只是那張地圖上附有追蹤功能罷了,這還是很低階的元素道具呢。」連墨宸真誠的解說,讓他都快覺得是自己太沒有見識了。

    ──話說回來,這張地圖為什麼沒有真正地圖該有的功能,反而追縱系統會那麼強大啊?還有,這張有追蹤功能的地圖竟然只是低階道具而已?那這樣高階道具不是已經到只要隨身攜帶,就可以有X光穿透,這樣變態的地步?

    尹爵瑀的思考回路及內心的吐槽還跑不到一半,就馬上斷路了。

    他覺得有些累了,想這些事就已經超出了他思考力氣的負荷量,算了,還是別想了吧。

    「不說這個了。學弟,我打來就是因為看你還是沒找到M.K,明明我畫的那張地圖那麼淺顯易懂啊……所以說啦,乾脆你過來我們這裡,我和我親愛的妹妹帶你去吧,順便回去交差。我們就在你附近,過十字路口的那間生態公園……唔,沫漪,讓那隻妖狐暫時安靜一下,用妳認為最親切的方法就可以了……」電話的一頭,背景音樂又莫名切換成了聽起來極其悲慘的鬼哭狼嚎。

    「學長,那個…….妖狐指的是?」尹爵瑀剛開始從他們亂七八糟的對話裡,就對”妖狐”這名詞產生出了疑問。

    「不好意思,您是說妖狐嗎?」忽然間,少年與他的距離拉近了許多,琥珀色的眸子透著一絲緊張。

    尹爵瑀看向突然湊近自己的少年,他想起了方才,少年詢問他正在尋找的那隻小狐狸,該不會就是……

    ──可能嗎?一般小狐狸跟妖狐,這兩者聽起來,後者明顯比較特殊。如果少年要找的那隻狐狸就是學長口中的妖狐,那少年應該……不是普通人了吧?

    抱持著疑問,尹爵瑀看著那如琥珀石般璀璨的眼眸,漾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波動,尹爵瑀都收在眼底,但他臉上的表情依舊平淡,看不出任何的情感,他只是輕輕的點了下頭,隨後,將他的手機放至兩人耳畔中間。

    「喂?學弟,你還有在聽嗎?」

    「有。」

    「我們說的妖狐是這次任務中的主要目標,現在,我們就是要把這隻野狐狸帶回去給學會。」連墨宸頓了一下,又道:「既然解說完畢了,那麼,學弟,你現在要過來了嗎?」

    尹爵瑀瞟了一眼少年,說:「學長,還有一個問題。」

    「……有屁、呃不…….有事快說,不要浪費我和我親愛的妹妹回報任務的時間。」連墨宸用十分委婉的語氣說著,雖然多少聽來有些不耐煩的跡象。

    「我、盡量。」

    「……給我快說。」

    尹爵瑀將手機遞給少年,少年接過,慌忙問道:「不好意思,請問你們身邊的那隻妖狐,外表是不是銀白色,大概巴掌大小,而且額上有道硃砂印記?」

    話筒另一頭停了有些時候,隔了半晌才說:「……是沒錯。」連墨宸的聲音聽來有些遲疑,似乎是對電話一端陌生的聲音感到疑惑。

    「嗚嗚──是主人的聲音嗎?主人,快來救我啦……這人類女孩長得一副天使臉蛋,但性格及肢體語言根本扭曲到都比主人還……」從連墨宸身後傳來的話語未完,那雌雄莫辨的聲音便漸漸消音。

    尹爵瑀沒有發現那些微的變化──少年的眉角似乎微微抽動了下。

    「請問……你到底是?」連墨宸聽聞後方那隻正倍受自己妹妹”疼愛”的妖狐所說的話,他對此提出了疑問。

    少年與尹爵瑀對看了一眼,隨後,他恭敬的道:「我是那隻妖狐的主人,不好意思,我家雲倪給您添麻煩了,在我到前,就請您好責備牠,不管是鞭打還是抽打,都由您了。」

    尹爵瑀微瞇起了眼,看著少年面露純良無害的笑容,但嘴裡吐露出的卻極為S的發言,讓他背後不禁有些發寒──果然,不能以貌取人……

    「原來是主人啊,妹妹啊,看樣子不能帶回去了呢……不過既然主人在,那我們也好辦事多了。」連墨宸有點失望的說著,似乎是在感嘆無法讓他親愛的妹妹帶回家做成標本。

    尹爵瑀嘆了口氣,決定終止這段奇妙的對話,「學長……我們還是去找你吧。」語畢,連墨宸也只是嗯了一聲,電話便被掛斷。

    少年向尹爵瑀道了聲感謝後,他們便準備前往連氏兄妹所在的生態公園。

    彼時,尹爵瑀似乎是想到了什麼,朝少年問道:「那個……請問你也看的到嗎?」

    ──他好奇,是不是也有除了他學長姐以外的人也看得到那些不是一般人能見的事物,特別是對這名擁有寶石般璀璨星眸的少年。

    少年偏頭,「你是指?」一旁的紅綠燈也由停止的紅燈轉變成行走的小綠人了,他說:「邊走邊說吧。」

    倆人並肩走著,在過斑馬線時的兩人此時分外的安靜。道路上,車子的引擎聲就好像為了襯托兩人的寧靜般,在外人聽似吵雜,但對他們兩個人來說跟背景音樂沒兩樣。

    「繼續剛剛的話題吧,剛剛是想講什麼呢?」少年笑問。

    「……不,沒什麼。」

    ──他似乎不知道呢……

    「嗯。」少年歪著頭,看著尹爵瑀微蹙的眉,並無過問。

    時間停頓了一下,彷彿凝結般,那樣的無聲無息。

    「是說……還沒問你的名字呢。你好,我叫尹爵瑀。」意外的,起頭的是向來話不多、老是保持著沉默的尹爵瑀。

    聽聞他的話,少年猛地轉向了他,彼時,兩人也停下了腳步。

    少年看著眼前那名叫尹爵瑀的男子,他的嘴角忽然間拉起了完美的弧度,那張俊俏的臉蛋上多了些柔和,他喃喃的說著:「尹爵瑀是嗎……呵,這應該就是東方人所說的,冥冥之中的安排吧。」

    尹爵瑀愣了一下,他只是問個名字而已,這孩子的反應令他不解。

    在他恍神之餘,一股柔軟的觸感貼上了他的臉頰,那微熱的溫度不到幾秒鐘便讓空氣趁虛而入,還沒及時回過神來的他,看著少年剛掂起的腳尖在度落地,他給了尹爵瑀一個大大的笑容,並做出了敬禮的手勢。

    「你好,我叫慕霜白,還有,初次見面,Mon   partenaire。」

──我的搭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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