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有看見說話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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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我只有隱約聽見說話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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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明萱坐在醫院的病床旁邊，正在訪問照片中那一位「長出翅膀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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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據明萱他們掌握的情報，有人在宗教集會中，使用異空間的力量讓參與者長出了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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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異空間能夠讓想像的事物成真。不過一旦成真的想像和現實落差過大，就會造成人的認知錯亂。受害者輕則大腦資訊超載、反應變得遲鈍；重則世界觀被完全顛覆，直接陷入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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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事件當中，活動參與者或多或少，都表現出不同程度的歇斯底里。長出翅膀的人，更是陷入了深度昏迷。明萱花費了很大力氣，才讓受害者們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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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妳還好嗎？」坐在病床上的人察覺明萱神色有異，出口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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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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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剛剛用左手手掌將寫字版壓在大腿上，右手振筆疾書。她忙著記下口供，一不小心用力過猛，折到左手包紮成棒狀的兩隻指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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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的額頭滲出斗大汗珠。她緊咬嘴唇，臉色慘白，身體微微輕擺，似乎就要暈倒。坐在明萱身旁的妍希趕緊搖了搖明萱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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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今天就先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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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下就好。」明萱忍痛將左手藏在背後，勉強微笑著，繼續向坐在病床上的人問話：「曉梅小姐，那個人是男生還是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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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太確定，說話的人應該是個女的。」回想早先發生的事，被稱為曉梅的病人一陣頭痛。她捂著頭說：「我不太確定，想不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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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關係的。」明萱站起身來，從套裝內袋掏出一張名片遞給曉梅。她說：「妳才剛剛醒來，現在先好好休息。之後如果有想到什麼再跟我們聯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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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梅接過名片，細細地唸出印在上面的資訊：「調查局⋯⋯我們捲入了什麼犯罪事件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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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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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這只是例行問話。」妍希插嘴，以防明萱洩漏機密。她和善地笑著說：「沒有人受傷，剛剛聽上去整件事也沒有可疑的地方。所以不用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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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一邊安撫曉梅，一邊攙扶明萱離開病房。在病房門口和曉梅的母親打過招呼後，妍希趕緊從明萱的提包裡，翻出止痛藥讓明萱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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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還沒把藥吞下去，背後有的女人喊了她的名字。明萱聽見那人的聲音嚇一跳，直接把藥粒吸進食道，開始劇烈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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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桂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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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將明萱藏在身後，僵硬地向靠近的人打招呼。話一說出口，她發現聲音高了，趕緊壓低音調，掩蓋自己的驚慌失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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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一男一女在走廊的另一端會合，一邊交換情報，一邊走向明萱和妍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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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中被稱為銘桂的女人一身挺立西裝。西裝的外套下緣微微外擴，低調地展現她驚人的背肌。她精瘦的身形，襯得半閉眼瞼下的無神雙瞳更為兇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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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桂綁著馬尾，動作俐落老成，不過從她的容貌和寬廣額頭上蓋著的齊瀏海看來，年齡不會超過二十歲。銘桂說：「妳們那邊怎麼樣？有發現什麼線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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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問話，妍希簡短地報告了剛剛訪談的重點：「有關於使用判定骰的目擊證詞。這件事是判定造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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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異空間能夠實現人的想像，但人的想像通常不夠具體，也難以掌控。因此，人可以使用帶有隨機性的道具進行「判定」。一旦判定成功，使用者就有足夠的信心相信願望會成真，從而利用異空間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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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執行判定的道具，就是「判定骰」。這就是為什麼受害者曉梅會聽見擲硬幣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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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桂用食指指背，輕觸自己的下嘴唇，邊思考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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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能解釋為什麼，我們沒有在活動會場找到異空間的痕跡了。那人可能用某種方式，強行把力量低下的異空間和現世連結，然後再使用判定實現願望。因為讓人長出翅膀違背了現世的規則，那個異空間就直接被『道』消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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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桂抬頭問道：「目擊者有看到使用判定骰的人的樣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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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搖搖頭，說：「只知道是硬幣之類金屬製的判定骰。還有使用者是個女人。說不定……是硬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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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話中出現「硬幣女」這個關鍵字，銘桂轉身看向她身後的男人。男人明顯受到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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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豪，只知道判定骰是硬幣，不一定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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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被稱作明豪的男人撇開視線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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銘桂撇撇嘴嘆一口氣。她向在場所有人說：「最近很多人利用異空間作案。現在只有我們有能力處理異空間。之後我們要處理的案件會越來越多，也會有越來越多人受到牽連，大家要做好心理準備。對了，明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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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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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到隊長點名，明萱擦掉額頭上的汗珠，慌亂地整理好瀏海，才從妍希身後探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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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妳第一次出外勤，覺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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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緊張。不過有妍希學姐在，所以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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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慢慢來就好。」銘桂放緩神情，原本無神的雙眼變得無比溫柔。她說：「有什麼疑惑和困難一定要提出來，大家一起解決。在異空間裡，任何異樣都可能造成意料之外的後果，平常就要養成互相幫助的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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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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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口裡答應，左手還是緊緊地藏在身後。這時，原本站在隊長身後的明豪向前，口裡說著：「妳怎麼臉色這麼蒼白？」伸手就想用手背量明萱的額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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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用力拍開明豪的手。她說：「幹麻看我看得這麼仔細？你真的很噁心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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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妳哥，當然關心妳。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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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動作大了，打著石膏的左手露了出來。明萱想要把手藏回去，結果手腕被一把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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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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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低著視線不作回答，最後抵不過哥哥和隊長追問的眼神，支支吾吾地說：「那些人看到翅膀，神智都錯亂了。我只是用判定幫他們把理智拿回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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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明豪舉高明萱的左手，再問一次：「這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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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沒有回答，一旁的隊長銘桂向妍希發出詢問：「妍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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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題突然轉到自己身上，妍希驚慌地撇清責任：「我已經跟她說了，占卜的結果是『凶』。她堅持要判定，失敗了就發狂似地折自己的手指，我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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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妍希學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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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可以藉由判定實現願望，但那是有代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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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種程度上，判定是和異空間「對賭」。判定失敗，最常見的代價是精神耗弱，也有可能像明萱那樣用肉體「償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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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豪訓斥妹妹：「為什麼明明知道會失敗，妳還要判定？我每天都跟妳說判定很危險，為什麼妳就是不聽？萬一判定失敗的代價不只是折斷兩根手指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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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麼嚴重？每次失敗只要折斷一根手指就好，根本不是什麼特別難的判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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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失敗兩次還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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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是幾根手指，異空間想要，給祂就是了。難道你要我讓在場全部四、五十人下半輩子都被關在精神病院裡嗎？長出翅膀的那個人更慘。她看到自己的翅膀之後就暈過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會醒來。難道你要我不判定，眼睜睜地看著她變成植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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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判定也不用妳判定。這種事交給我們來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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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你行，我就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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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說妳不行，只是時候還沒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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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麼時候才到？我已經不小了，不需要你一直護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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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豪、明萱，你們倆個先停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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隊長試著調停兩人。明萱用力甩開明豪，站到隊長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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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管我哥了。隊長，出勤報告我還不太會寫，可以幫我看一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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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是可以。不過明豪剛剛說他有事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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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只是想跟妳單獨吃飯而已，不要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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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萱不管隊長為難，她勾起隊長的左臂，拉著隊長離開。臨走之前明萱還不忘轉頭，拉下她那點著一顆痣的眼角，對她哥吐吐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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