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一章》

到今天為止,他們已經認識二十年了。

今後,彼此相熟的日子,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日子還很長,他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能夠繼續跟彼此耗下去,耗到老為止。

李喬小時候很討喜,天真又憨傻的笑容,總是能治癒人,是家裡備受寵愛的寶貝,這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四歲那年,漸漸懂事的李喬第一次嘗到被冷落的滋味,原因是──更加年幼可愛的妹妹出生了。

因為他生肖屬虎,傳統迷信說這樣的人是不能到產房陪產的,因此家裡只有奶奶一個大人留下來陪著他。

媽媽不在身邊的那天晚上,是他第一次睡不著覺。

七歲那年,傅一燁全家人搬到了李喬家隔壁,兩人就此成為鄰居。

兩個同齡的孩子自然而然變成了好朋友,總是形影不離,李喬也不終於再感到寂寞。

傅一燁家時常會有黑衣人出入,雖然沒有明說,但至少李喬的父母是清楚他們家的職業可能有些特殊,即使如此還是讓兩個孩子玩在一起,並沒有阻止他們。

李家的父母是體驗派,總是認為任何事情還是要自己體驗過了才會有所感悟,用說的是行不通的,因此只要李喬想做的事情,他們都會支持、並且在一旁默默守護,而奶奶雖然保守,但鮮少會強硬干預兒子媳婦們的教育方式。

在這個年代,社會已經很開放了,雖然也不乏有會用異樣眼光看人的角色存在,但傅一燁從來沒有那種困擾。

他很清楚自己家與別人不太一樣,但他很引以為豪,舅舅總是稱讚他天賦異稟,他也堅信自己總有一天將會繼承家業。

直到某一天。

李喬說,他討厭愛打架的人。

於是傅一燁開始有意識的隱瞞家裡是黑道的事實,以及他其實有著柔道黑帶實力的事情,總是在李喬的面前佯裝柔弱,只要遇到被人找碴的時候,就會裝哭掩飾自己想發火的事實,好在李喬雖然討厭別人打架,但他其實很強,所以能夠把弄哭阿傅的人通通都欺負回去。

但這樣還不夠,年幼的傅一燁時常回家撒潑打滾,吵著要家裡的人別再幹黑道了,但父親從來沒有當真,舅舅也只是很疑惑他怎麼就突然進入叛逆期了?

母親雖然疼他,但一直沒說什麼,直到父親終於因為某一次的火拼衝突而中槍入院,母親才大發雷霆了一番,而後就立刻帶著兄弟們洗白,在母親的雷厲風行之下,當傅父出院回到崗位上時,青龍組已經與原本往來的組織都疏通了關係,意外順利地轉型為經商一途,原本的青龍組本部也就做為公司本社,一直持續到今天。

傅一燁則就讀法商,在險惡的商場上,憑藉著過人的毅力與狡詐,成功帶著兄弟們拚出一條血路。

此是後話,讓我們將目光拉回到兩個小毛頭仍讀著幼稚園的時候。

同樣是在李喬說出:「我討厭愛打架的人。」的那一天。

傅一燁在感到震驚與害怕的同時,意識到阿喬對自己來說已經是地位舉足輕重的人,經歷了幾天的嚴肅思考後,他果斷地放棄了原本的志向,為了讓李喬留在自己身邊,他決定無所不用其極。

「阿喬。」他用短小的食指點點李喬的肩膀。

「嗯?」李喬睜著圓滾滾的大眼睛,滿臉寫著疑惑。

「你要跟我結婚嗎?」他舉著中午趁午睡時躲在棉被裡折的紙花束,還是專門用四處跟同學們蒐集來的好多黃色色紙折的。

因為阿喬喜歡黃色嘛。

傅一燁嚴肅地說,額上冒著冷汗,深怕對方的反應不如預期。

沒想到李喬爽快地答應了。

「好啊!這樣我就能一直保護阿傅了!」李喬看起來很開心,傅一燁也終於鬆了口氣,如釋重負。

他跟著笑了,兩人蹲在幼兒園的花圃一角,一個勁兒的在那傻樂,遠處的老師們看了也都紛紛微笑。沒有人知道,傅一燁正在進行著一生一次的重大表白,是十分鄭重且又嚴肅的事情。

就連李喬也不知道。

明明,他一直堅信著,總有一天能迎娶阿喬進門的。

現在竟然要放棄了……

還真是可笑啊。

再見了,我那食之無味、棄之可惜的青春。

那一天,傅一燁決定放棄李喬,然後遠走他鄉。

才怪!

死性不改的他嘴上說著放棄,卻口是心非地繼續派小弟去跟著李喬。

兄弟們都對於少爺的心思是心知肚明,畢竟眾人都是從小看著他長大的,於是都心照不宣,默默地期許笨拙的少爺有一天能夠實現戀情。

這個時代結婚又有什麼了不起,還是可以離婚的嘛!

「那有什麼難的!看我來去威脅那個女人……」傅一燁沉著臉、一語不發地將這位口出狂言的新來小弟揍了一頓。

眾人依舊心照不宣,默默拖著昏過去的小弟到旁邊上了一堂「少爺的成長史」,裡頭當然包含了洋洋灑灑關於他對於李喬季笨拙又沉重不已的暗戀事蹟。

沒想到,在傅一燁接到李喬說要結婚的消息,因而遠走他鄉了兩個月之後。

卻突然發現李喬並沒有結婚,因此火速從國外跌跌撞撞地趕了回來,路上還出了一趟車禍,好在雖然有些擦傷但並無大礙,傅一燁當然是絲毫不顧勸阻又馬不停蹄地趕到李喬現在的居處,傷口當然是沒有任何上藥或者包紮。

「你為什麼沒有結婚!?」

「開頭就問這個?」李喬表情有些無奈,但還是笑嘻嘻地說。

看見傅一燁滿身是傷,膝蓋還淌著血,他趕緊將人迎進家裡去,找出醫藥箱替他包紮。

對於突然消聲匿跡且整整兩個月毫無音訊的青梅竹馬,他一如既往地輕鬆以對,全然不見生疏,也並沒有追問傅一燁突然消失的理由。

雖然傅一燁清楚這是李喬天生的個性使然,但時常會因此而感覺到「面前這個人是不是根本不在乎自己?」這樣的疑問。

可能李喬的每一任前女友都是抱著這種想法才離開的吧?

傅一燁不禁這麼想,把自己跟這些悲哀的女人們放在一起,比較到底是誰才比較慘?

至於李喬沒有結婚的理由,他也很快就得到答案了。

理由是:女朋友直到籌備婚禮的前一天,都還在聽到李喬沒兩句話就說一次「阿傅說……」,於是醒悟到覺得自己還是無法跟他結婚。

聽了這樣莫名其妙的理由,傅一燁實在是忍不了了。

他綁架了李喬。

一個星期之後,李喬像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一般地回到了公司上班。

隔壁座位的同期小林問他怎麼突然一口氣將特休都請掉了,平常李喬可是連請假都極少的。

  李喬回答:「……我去結婚了(?)」雖然是事實,但連他自己都還有些搞不清楚狀況。

同事大驚:「不是說不結了嗎!?連喜帖也都是已經發了又收回去……」同事震驚到差點兒岔過氣去,趕緊喝了口水潤潤喉,另一旁豎著耳朵偷聽許久的八掛同事小美連忙插嘴:「所以結婚對象到底是誰啊??」

李喬被突然湊到跟前的小美嚇了一跳,想了想而後回答:「是青梅竹馬的朋友,男的。」

「什麼!!!!!?」兩人異口同聲地大叫。

李喬也搞不懂,自己的人生到底是出了什麼紕漏?

每次不是被劈腿就是被甩,而且理由還全都跟阿傅有關。

什麼啊……他每次談戀愛都是很認真的啊,卻總被評價「沒有用心。」

還說什麼「如果更重視青梅竹馬的話,就別找女人假裝自己是異性戀」?

這是哪跟哪兒啊,他跟阿傅才不是那種關係呢。

這是直到被阿傅壓在他們家位在台北郊區山上的別墅裡的豪華大床上之前,他心裡一直抱持的想法。

但是,他突然明白過來,全世界好像只有他一人沒有把好幾年前阿傅的求婚當真。

這到底該如何是好啊?

「喬……我真的好喜歡你……」

看著阿傅哭哭啼啼的臉,他實在是說不出一個「不」字。

就這麼迷迷糊糊的,不只是自己後面的第一次,連身分證上的配偶欄位都一起給了出去。

當看見阿傅喜極而泣地親吻自己新出爐的身分證上,熱騰騰的「李喬」兩個字時,他突然又覺得都無所謂了。

「還好幾年前法規通過了……」傅一燁哭著說,原本以為永遠都無法實現的。

李喬看著他沒出息的臉,無奈地笑了,將他擁入懷裡,替他抹去了眼角的淚。

阿傅沒有我的話果然不行啊……

還真是拿他沒辦法呢。

就這樣,兩人今年都是二十七歲。

傅一燁一生一次的戀情,看來今後還會一直持續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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