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伴手禮

11942/6/4

7B小姐養了一隻貓,全黑的一隻野貓,牠從兩週前就開始在我們的營地徘徊,尤其喜歡待在7B小姐身邊。

11942/6/7

103B小姐和52B機體破壞,預計後天會重新降下。

11942/6/9

24D小姐的廣播節目正式放送了。這次call-in的是澳洲墨爾本地區的抵抗軍成員,他因為上一週的機械生命活躍度分佈廣播,成功撿回了自己和同伴的性命。

11942/6/11

貓的名字定下來了,叫做梅格。是愛麗絲提供的,她的擬似記憶裡曾養過一隻叫梅格的貓。

11942/6/14

4S遭到邏輯病毒感染,7B小姐了結了他,大概隔天就會有一個全新的4S下來吧。

我們會再一次告訴他關於夜談的事、朋友的事,以及這一個半月發生的事。

11942/6/15

4S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問題,但32S和14H很沮喪,我找7B小姐借了梅格過來,雖然14H被抓三條爪痕,但至少他們不這麼心情低落了。

11942/6/17

1D小姐、16D小姐、24D小姐、7B小姐、33B小姐、94B小姐機體破壞,看來隨著阿拉斯加奪回的土地愈多,機械生命的強度愈來愈強了。

11942/6/19

我寫日記的事情被發現了,14H那個混帳居然當著大家的面一邊看一邊笑。我好想趁他睡著時在他的配給裡添加電子藥,但作為隊長的我不能做負面素材,所以我放棄了制裁計畫。

11942/6/22

大家開始流行寫日記了。作為第一個開始寫日記的人,總覺得有些莫名的羞恥。

×××

13D穿著病服在地堡的走道上奔跑著,他能聽見用兩條手臂抓著自己肩膀,以免跟丟自己的Pod097正在用平穩的女性聲音說著。

「報告。偵測到機體過熱。建議。停止劇烈人工肌肉運動。」

確實,13D的頸部散熱裝置和軀幹都感受到了異常的高溫,但他管不了這麼多。

如哲學家薩特所說,他人即地獄。

「現在哪會有那種閒功夫!給我抓緊一點!要加速了!」後方走道傳來聲響,13D神經繃緊,拉住Pod097的其中一隻手臂強行加快步伐。

「報告。未偵測到任何敵意個體。疑問。為何需要逃跑?」

「你給我去下載人際問題指南!」

13D自從上一次回地堡後,便討厭起了檢修部的人。不是全部,是部分,但也是大部分。

「為什麼人會愈來愈多啊!」

13D現在位於的轉角不論前後,都有高跟鞋於地面上敲擊出的清晰聲響,這條走道又沒有任何能藏匿自己的地方。

難道真的要正面摃嗎?

在這種危急時刻,13D注意到了某個打開的房門。如果門牌並沒有寫錯,那正是他的通訊官——8O的房間。

抱歉了,8O小姐,但我還不想死亡。在心中默默道了歉,13D拉著正在警告他不要亂進房間的Pod097,闖入了8O的單獨房。

「打擾了……」

雖然沒有人回應就是了。

8O的房間很乾淨,沒有什麼香水的味道,剛剛門應該是13D誤觸感應,才會突然打開。因為房間的主人此時正在房內休眠。

13D在8O的書櫃前席地而坐,冷卻水滲出人工皮膚,嘗試著更為有效率的機體冷卻方法。

書櫃上、床頭櫃上、桌面上以及牆面上都佈置著不同地質的石頭,有的是寶石,有的只是一般的石子,但都是13D帶回來的“伴手禮”。

大概是兩年前吧,13D在8O的房間裡發現了某次自己的飛行機甲裡卡著的石子,才開始了這個習慣。

「因為我沒辦法去啊。」8O看起來有點寂寞,卻強撐起了笑容:「好啦!既然你知道了!就每次都給我帶一些回來吧!就算是一般的石子也要喔!」

於是,自那之後,因為不知是出於何處的罪惡感,13D即使很長的時間沒有回地堡,都會在每個去過的地方都收集一顆石子,在檢修時帶回地堡送給8O。

她的房間裏漸漸堆滿了那些樸實,卻也特殊的裝飾品。

「……13D?」

8O不知何時從床上爬起身,面色茫然的看著盤腿坐在地上的13D,或許是Pod097良心不安,喚醒了她的程序吧。

「抱歉,緊急狀況。」13D有點尷尬,伸手摸了摸後頸,不敢與8O對上視線。

見到13D這副窩囊樣,她噗哧一聲笑了出來。

「哈哈哈!你的人氣真高。」

「不要幸災樂禍好嗎……」

13D低聲抱怨道,大剌剌的躺在了地板上,一百八十多公分的身高在此時卻成了大問題,使他無法完全平躺,委屈的縮著手腳。

13D之所以討厭檢修部的人,是因為上回他檢修完成後,一開機就看見檢修部的人圍著他,像是在圍觀什麼神奇動物。

聽起來還好,但要是真的一睜開眼,一群陌生同事圍著你,還面色嬌羞或是試圖親近,沒有人不會被這樣的事情嚇慘吧?

對於13D來說,這比被機械生命包圍還要驚嚇,機械生命起碼他還能逃跑,但檢修部可是在他關機狀態下靠近的,想防都防不了。

13D和52B是少數寄葉部隊中,以成年男性設計的機體了。因此原設定來自成年女性的機體們對他倆有什麼遐想,並不是意料之外的事情,甚至可以說是正常現象。

但趁著檢修貼過來就太過分了吧,而且13D處在關機狀態,連自己被做了什麼都不能確定。

8O很清楚這件事情,甚至比13D更早發現。

但她抱持著“將快樂建築在朋友的痛苦上”的心態,好好扮演了損友的角色。在13D主動發現之前,一點苗頭都沒洩漏出去。

「居然不珍惜這個開后宮的機會——」

「人造人沒有性行為的需求。」

「——你之前明明會害羞的。」

「跟你對話必須摒棄人格。」

13D和8O一來一往的對話著,他們聊著檢修部,聊著寄葉,聊著地表上的任務。8O很喜歡調侃13D現在萬人迷的屬性,而13D則將8O之前哭著想去地表的事情拿出來說嘴。

所謂的摯友,大概就是會在彼此無關緊要的傷口上灑鹽,以此為樂卻不在意被另一方冒犯的關係吧。

「37O在14H和你的房間裡嗎?」

「不知道,我還沒回去過。」

13D靠著房間的牆壁坐在地上,頭倚著立在身前的膝蓋,攝像頭凝視著衛星基地外的星海,不知在想什麼。

「8O。」

「幹嘛?」

在床鋪上盤腿坐立的8O回應了13D沒什麼意義的呼喚,這間房裡就他們兩人,因此呼喚他人的名字,其實沒什麼意義。

「你對103B告白成功了嗎?」

「……閉嘴。」

「所以是沒有對吧。」

「閉上你的狗嘴要不然老娘堵住它。」

「啊啊,生氣了。」

嘴上明明認聳,13D卻笑了笑,眼角的淚痣被挑上眉梢,機械構成的眼睛中看不出情緒,卻流露著什麼。

像是遺憾,又像是無所謂。

他大概正在為8O的失戀默哀吧。

×××

11942/6/25

親愛的日記。

我是13D。

準確來說,是於今日一早被灌輸了從開機到降下作戰前夕的記憶,第二個拿到這本日記的13D。

上一個13D因為感染邏輯病毒,在被完全感染之前使用黑盒自爆完成了破壞基地的工作。

由地堡降下至地面後,我從後勤部隊的14H先生那裡拿到了“我”的日記本。

因為相隔至少兩個月了,那個我肯定已經和現在的我不同,對於打開日記本,我抱持著猶豫的態度。

既不是我、又是我的存在書寫了這份記錄,明明合情合理卻又像是在窺探他人秘密的些許罪惡感,我本想讓這本日記放在自己的帳篷中,不再打開。

但好奇心勝過了我的道德感,最後還是在夜深人靜的午夜打開了這本日記。

為了方便,我打算把上一個13D稱為0.13,我則是1.13。

大家都在忙碌推動戰線的工作,因此我對0.13的映像全都來自於他的日記本,雖然其中的記錄並不規律,但卻和戰鬥記錄不一樣,感覺更像是一個鮮活而又模糊不清的映像。

0.13是個很努力的人,他努力的在維持大家的情緒、保護大家、關懷大家。我只覺得這樣的他非常耀眼,令人嚮往。

或許我也可以成為那樣的人?雖然還不能肯定,但我已經認定了自己會往這個方向前進。

Rest   in   peace.   13D.

1.13筆。

11942/7/01

親愛的日記。

4S又一次感染了邏輯病毒,負責了結他的7B精神狀況愈來愈差了。

除此之外,我嘗試著去模仿了0.13的行為,包括問候以及關懷,隊員們傾訴起那些我不記得他們對我抱怨過的事,我沒有試著反駁他們,但心裡卻有點不舒服。

或許我應該在下一次廣播的call-in環節與24D小姐聊聊這種情感。

14H又一次告訴了我朋友的意義,我發現0.13寫日記時非常懶惰,這種重要的事情居然沒有完整記錄下來。

『朋友是人生的錨,會體諒彼此、糾正彼此、關心彼此。做錯了事情不要害怕,朋友會幫助你一起承擔。』

1.13筆。

11942/7/04  

親愛的日記。

我這幾天重複著和0.13一樣的工作,情緒有點糟糕。我無法理解他是怎麼處在疲倦下,還能關心他人的。

差一點,我就歇斯底里的把一日的疲倦和煩躁,遷怒到14H身上。

為什麼大家都覺得0.13比我好?我們應該算是同一個人吧?

還是這樣的認知只是我的逃避?只是我對0.13的忌妒?

我無法理解,只能從大家的面前逃跑,躲回帳篷裡對日記傾訴。

我決定從今開始不再將日記交與14H保管。

1.13筆。

11942/7/09

1D在戰鬥中殉職了,以自爆破壞了機械生命製造工廠的能源核心。

而我僥倖的活了下來。

我逃跑了。

我丟下了1D逃跑。

反正她也不在乎我這個搭檔,她懷念的永遠是0.13,那麼我不在乎她也是正常的吧。

是可以的吧。反正我們是人造人,只要再一次製造身體就能活下來。

1D的死是意外,不是我的錯。

我沒有錯。

11942/7/11

我沒有殺死1D。

那是個意外啊,對啊,我們人造人的責任就是為了人類而戰鬥,她死掉也不是我的問題,那是她責任的一部分。

14H那個白癡居然跟新的1D說她是我害死的,真是不知廉恥,還自稱是我的朋友,明明背地裡都在說我的壞話。

反正整個營地裡沒有人歡迎我,也沒有必要配合他們吧。

撕破臉也只是剛好而已。

11942/7/19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有人在看著我。

是你啊,13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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