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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曾經漆黑的夜晚

11942/4/25

親愛的日記。

昨天,也就是戰鬥開始的第三天,1D小姐、45B小姐、94B小姐以及32S先生,以上四台機體在作戰中報廢。今日六點多再次降下,回歸作戰小組內。

32S先生當天早上有找14H先生進行備份,只失去了三個小時的記憶。

94B小姐在被破壞之前還有一段時間空檔,成功將自己的數據上傳,沒有失去任何記憶。

45B小姐前一天有按照常例與12H小姐進行備份,失去了當天晚上以及隔天戰鬥過程的記憶。

而1D小姐,因為D型需要做的工作以及保養較多,幾乎沒有保存記憶,被破壞之前亦沒有機會上傳數據。

因此,1D小姐的記憶回歸到了降下作戰之前,與我素未謀面的狀態。

對於我們寄葉來說,作為作戰兵器、工具,只是為了奪回造物主人類被佔領的住所,或許記憶不重要。

但,真是如此嗎?

這幾天與1D小姐的相處真的毫無意義嗎?

我意識到了人類的矛盾,需要我們幫忙他們做不到的事情,卻又將我們設計的與人類無比相像。

要是一開始就將我們設計成單純的工具,是不是這場戰爭就不會持續六千年了?

在與1D小姐揮手卻沒有得到對方親切的回應時,這股緊緊勒住心臟的情緒又是什麼呢?

我不再覺得自己清楚了解所有事情了。

13D筆。

×××

「13D~」

「又怎麼了?」

「這裡記錄的“漆黑的夜晚”是什麼啊?」

一如往常,司令部派給這兩位攻擊力低下的成員資訊收集的任務,因此13D和14H此時正在位於太陽直射區域上的吐瓦魯,研究既不適合機械生命又不適合人造人生存的雨林。

曾經,雨林裡似乎也會有人類分佈,但在外星人抵達地球後便也撤退到了月球之上。

人類還真是一種奇特的生物,居然能在這麼糟糕的氣候區域裡生存。14H這麼在心中感嘆,一面埋頭於書籍中,忽略任務的存在。

為了消磨13D研究兩棲類生態和爬蟲類的時間,14H拿走了他最近帶在身上的書籍,結果書本的內容卻是比物種更為複雜的地質科學。

在14H曾經看過的資訊裡,苦於學習的人類少年少女們,似乎會以咒罵研究出某種現象的科學家來表達那些知識的艱澀。

聽說地質科學也是其中的科目之一。這讓14H產生了一種與創造主競爭的衝動,想翻開書本的手蠢蠢欲動。

抱持著不看白不看的心態,14H最後還是打開了書籍。

不看還好,一看不得了,他這整整一個禮拜都沉浸在地質科學的世界裡。

但因為那本關於地質科學的書,其發行時間為西元2010年,文中有非常多對不上現今現象的內容。導致14H難以理解書本內,對於當時人類再正常不過的知識。

想著“13D肯定能解答自己的疑惑。”,不顧對方還在工作的14H拍了拍13D的肩膀,提問道。

而此時的13D正站在一棵高大的喬木前,伸手撥開寄生植物的葉片,觀察攀藤在刺入樹皮的針狀器官。

他先是露出了不耐煩的表情,但看向14H好奇的模樣,堅持不到三秒,13D便放棄了吐槽他的想法,轉而以問題回答道:「知道地球的自轉週期嗎?」

「那個地球自己轉動一圈的時間?那和天空變暗有什麼關係?」

貼在13D的手臂外側,14H像是在回報對方解答自己的問題一樣,幫忙將寄生植物的特徵記錄在記憶體裡,卻同時沒耐心的催促著。

「……你還想不想聽解釋?」

「對不起,您請說。」

為了得到想知道的知識而快速妥協,此亦為14H的人格特色之一。

13D嘆了口氣,說道:「地球現在的狀態稱為“潮汐鎖定”,也就是自轉週期相當於公轉週期,造成星球永遠以同一面面對恆星。我們現在的“晝之國”就是面對太陽的一面,另一面完全是黑夜的就是“夜之國”。」

14H認真的把資料記錄於記憶體中,但生性好奇的他又多出了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地球的自轉週期變慢了?

像是能讀出他的心思一樣,13D沒等14H把問題問出口,就拉著他往附近的另一棵植物走。那是14H經常在植物圖鑑上看到的物種,食蟲植物——豬籠草。

「別停下記錄,我繼續說。」

意識到13D不打算停下腳步,無論是工作上還是解釋潮汐鎖定上,14H安份的開始手眼並用,測量豬籠草的大小與兩百年前相比是否有改變。

「在西元3121年時,因為不明地質變動,地球-太陽系統的能量開始以極快的速度,由地球向太陽轉移。」

13D喘了口氣,他恍惚的覺得自己好像只有在和14H對話時會累成這樣。

果然8O提醒自己機體睡眠時間變長,就是這個好奇心笨蛋害的嗎?如此想到,13D雖然氣憤,依然繼續說了下去。

「這代表地球的自轉速度開始變慢,而太陽的自轉速度則迅速攀升。最終導致了晝之國和夜之國的產生。」

「原來如此……」

14H終於測量完了豬籠草的株體大小,確認與之前記錄的數據相符後,接過了一旁Pod012遞來的試管,準備裝一些消化液回去,給人類軍其他有實驗室的衛星基地進行分析。

「這麼說來,13D是從哪裡知道的啊?是地堡提供的書籍嗎?」

地堡內有著很多不同的書籍,大多是一些生澀難懂的電子學,每個人造人的房間裡多多少少會被放一些,但很少人真的拿起來看。

聽見14H的問題,13D面色顯得有些苦澀,一面指引著某植物愛好者前往下一個檢測對象的位置,一面答覆。

「阿拉斯加奪還作戰時,收集到了很多舊世代人類的科普書籍和歷史書籍。」

14H意識到自己提起了不該提起的事情,於是沒有再多問,乖巧的做起了任務。會看他人臉色,這也是屬於14H的人格特點。

是屬於14H的,不只單論此時此刻站在13D身邊的這個14H。

×××

11942/5/1

親愛的日記。

我與14H先生,不,應該說是14H成為了朋友。

14H說朋友不應該對彼此使用敬稱,這讓我懷疑,對他來說是不是所有對過話的人造人們都是朋友。

這是一件難得的好事,因為D型其實是很忙碌且經常失去記憶的機型,1D小姐就是典型的例子。

D型的工作量較其他機種繁重,我們需要在戰鬥時擔任先鋒,在前方抵擋一切可能的攻擊,包括一般攻擊、物理病毒和邏輯病毒。最先進入戰場也是最晚離開,工作結束後還需要請S型清除累積在機體內的病毒。

我們很少有機會找H型治療機體傷口,傷勢嚴重性上、時間上和機型的存在意義上皆是。

所以當我第一次找14H治療時,我很意外他居然向我搭話。

他邀請了我參與男性機體的夜談,夜談是由少年機體的4S、32S和14H發起的,成年男性機體的我以及52B受邀,一起在進入睡眠狀態前聊一聊日常瑣事。

三位少年機體都非常活潑,尤其是32S,明明前幾天才更換過機體,卻完全沒有異樣,讓我稍微安心了一點。

夜談結束之前,52B提議了將這個夜談當成例行公事,以排解長期作戰累積的煩悶,因為大家都在這次的夜談中得到了些許慰藉,所以四人都同意了這項提議。

“今後我們就是朋友(ともだち)啦!大家都把敬稱去掉怎麼樣?”夜談進入尾聲,14H從睡袋中坐起身,這樣宣佈道。

“朋友?”52B疑惑的問道,我那時也不太清楚朋友這個詞彙的意義。

“是很久以前其中一種人類種族使用的詞彙,定義與自己親近的其他個體,溝通時可以不忌諱的說出自己的想法,卻又彼此互相尊重的關係。”14H解釋道。

這麼說來,8O小姐應該算是我的朋友了吧?

明天早上趁著定期聯絡,問問看能不能直接稱呼她為8O好了。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不用對所有現在的同伴使用敬稱。我雙手合十這麼想到,此動作似乎是人類用於表達願望與期許的方法之一。

以上。

13D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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