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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蘋果的記憶

不知從何時開始,這個學校流行用送青蘋果表示對他人的友誼,而紅蘋果則表示對他人的愛慕之意。

雅馨,一個外貌平凡,學業成績普通,身材又很瘦弱的女孩,在一群人當中她總是最不起眼的,她不懂得用濃妝突顯美麗,也不懂得用前衛的言行來吸引眾人的目光,她只是喜歡靜靜的,溫柔的對待週遭的人,以致身旁的人經常忘了她的存在,但是她也不以為意,完全不在乎別人對她的忽視,一直到進了這所學校,遇上這個校內的節日後她的生活才有了些許的變化發生。

剛開始只是大家在猜誰會收到多少紅蘋果,誰會送給誰紅蘋果,不知不覺的話題竟扯到了她身上。

「雅馨,妳有什麼人想送他紅蘋果嗎?」

「送我吧!我正缺人愛呢。」

「要送也不要送你,送給三年級的柳學長還比較好,他長得英俊瀟洒,又會說話,送給他最好了。」

「我看是妳自己想送他吧?人家早就多得不想再收了,那差妳那一顆啊!」

「要你管,我就是要送,怎樣?」

她對同學們的喧鬧只是微笑以對,但這時她的心中突然想玩一個遊戲,她決定不說出來,暗中進行。

終於送蘋果的那天到了,每個人都收到了代表友誼的青蘋果,而一些平時就巳經是風雲人物的男生女生更是收到數不清的紅蘋果,其中有具名的,也有匿名的,其他的學生們,尤其是像她這樣的女生則除了青蘋果以外,連帶些紅色斑點的果子都收不到,可是就在接近中午的時候,一個郵差送來了一個包裹給她,包裹裏面竟然是一顆大大的紅色蘋果。

「哇!好大好紅的蘋果喔。」

「沒有寫寄件人是誰,好棒喔,雅馨,妳有匿名的愛慕者耶!」

她看到同學們羨慕的眼光,心中不禁對自己的小小玩笑感到十分得意,正想自己拆穿好糗糗那些人的虛榮心時,一個女孩的話卻讓她接下來的話想說也說不出口。

「哼!一定是自己送給自己的,她怎麼可能會有人愛慕,一定是騙人的。」

「妳怎麼可以這樣說?不要自己沒人喜歡就嫉妒別人。」

「對呀,雅馨從來不說謊的,她更不會做這種無聊事來騙大家,對不對?雅馨。」

她窘極了,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點了點頭,把這個小謊言藏在心底,到了第二年的節日前,她原本希望大家能就此遺忘,不再提起這件事,沒想到好友芬的一句話又讓這個話題再度復活。

「雅馨,妳的愛慕者今年不知道會不會再送妳紅蘋果?」

「一整年都沒出現,搞不好移情別戀了。」

「才不會呢!我想啊,他一定是像雅馨一樣內向,不好意思出現在眾人面前。」

「妳別傻了,都什麼時代了那還會有這種人?要不然我跟妳打賭,他一定喜歡上別人了。」

「好,我跟你賭,今年他一定會再送紅蘋果給雅馨,如果雅馨收到蘋果的話你就要當著大家的面向她道歉!」

「可以,那我贏的話妳要向我道歉還要再請我吃一個月的午餐。」

「賭了!」芬很豪氣的一口答應。

這個打賭讓她又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面中,她巳不想再做這種欺騙大家的事,但又不忍讓極力維護她的芬在這場賭局中吃虧,尤其在她知道芬是以打工方式支付自己的學費與生活費的情況下,她只好做了最無奈的抉擇。

「哇!今年的蘋果比去年的還紅耶。怎麼樣,你沒話說了吧?」

「哼...算妳贏了。」他轉向她,深深的鞠了個躬說「對不起,雅馨,我不該說那麼過份的話。」

她趕緊阻止他並安慰他說她一點也不在意,也不會放在心上,請他不要難過,這樣的舉動讓大家更加佩服她的為人,但大家越是讚美她,她的心裏就越難過,因為她認為這不是她該得的榮耀,這件事也漸漸成為她心中永遠的痛。

又過了一年,節日的前夕,她習慣性的走進水果店,挑了一顆又大又紅的蘋果放進袋子,在到郵局去之前她先走到了一處河邊,她坐在草地上,從袋子裏拿出那顆蘋果捧在手心,望著以河面為背景的紅蘋果,她心裏覺得很難過,也很寂寞,她難過是因為她的不誠實,她寂寞是為了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忽然有一種把蘋果扔到河裏去的衝動,她高舉捧著蘋果的雙手,看著緩緩流過的河水,又慢慢的把手放了下來,靜靜的凝視著手上的蘋果,好一會兒後,她閉上了眼睛將那顆蘋果緊緊的抱在懷裏,久久不放,後來,她站了起來,將蘋果放進袋子,走向郵局。

節日的當天,她看到大家聚在一起議論紛紛,就快步走了過去,想聽聽看大家在談些什麼,沒想到所有的人一看到她馬上就靜了下來,她覺得很奇怪,問大家怎麼回事。

「雅馨..妳又收到一顆沒署名的紅蘋果了。」芬小小聲聲的說,跟她平日的語氣大不相同。

她聽到這話更覺得奇怪,不只是芬的態度讓她奇怪,更詫異的是這次她根本沒寄給自己紅蘋果,昨天她雖然進了郵局,但到櫃台之前就因為不想一再的欺騙大家,所以當場就把蘋果給吃掉了,怎麼還會有蘋果寄來呢?

「我就知道,我昨天看到她進入水果店買了一顆和這個一模一樣的紅蘋果,她一定是自己寄給自己,搞不好以前的那些蘋果也一樣是自己寄的,從頭到尾都是她在自導自演,欺騙大家。」

「對呀,我就說怎麼可能會有三年都不敢出面的愛慕者,果然是在騙人的。」

「沒人愛就沒人愛嘛,幹嘛要假裝很受歡迎的樣子來欺騙社會!」

她急得快哭了,之前的蘋果的確是她自己寄的,但這次真的不是啊,她拼命的辯解,但她昨天確實買了蘋果也進了郵局,這點她無法否認,一轉頭她看到連芬也低著頭不發一語,她終於忍不住,輕聲哭了出來,但同學們卑視的眼光並沒有減少,只是多了一點同情。

「蘋果是我寄的!」一個男生突然出現發出驚人之語。

這句話讓大家再度議論紛紛,說這話的是外號『冷場大王』又稱『木頭』的男同學。

「木頭,你不要為了逞英雄才幫她說話,這樣只會害她啊。」

「我沒有騙人,你們不信的話這裏有我寄包裹的收據,對一下日期和郵件號碼就可以證明是我寄的。」

「是真的耶,這張收據的號碼和包裹上標籤的號碼完全一樣。」

同學們聽了一陣騷動,大家都覺得誤會了她,紛紛向她道歉,而她的心情就好像從人間掉到地獄,又從地獄昇到天堂一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反應。

「妳跟我來一下。」

木頭同學說完這句話後也沒等她答應就把她拉到外頭去,他面對著她,用有點顫抖的語氣說:

「請妳暫時不要開口,我怕我一中斷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她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心跳不自覺的加快了起來。

「我、我自從和妳一起入學開始,我就在注意妳了。」

躲在旁邊的同學們聽到這句話後,有人嘴一嘟想發出口哨聲,卻被其他的同學摀住了嘴巴發不出聲音。

「我知道我這麼說很奇怪,但是妳的堅強,妳的溫柔,都是我比不上的,同樣不善言詞,同樣被人忽視,同樣的平凡,對這樣的人生我心裏一直抱著憤怒和不公平的情緒,我討厭那些比我傑出的人,我恨那些受到大家注目的人,我怨上天為什麼那麼不公平,讓我像個路邊的小石頭一樣的平凡,一直到遇見妳。」

她好像傻住了,瞪大的雙眼一眨也不眨的看著他。

「妳不羨慕那些傑出的人,也不在乎受不受到大家注目,完完全全以平常心和大家交往,妳不會因為對方的貴賤而改變妳的態度,妳永遠都是那麼溫柔的對待別人,幫助別人,這樣的作法是我想都沒想過的。」

她微微的張開了口想安慰他,叫他不必在意,但他不讓她有說話的機會。

「妳看起來很平凡,但支撐著這個平凡外表的心卻是如此的不平凡,我觀察過身邊很多人,沒有一個人能夠真正的安於平凡而不發半句怨言,但是妳不但安於平凡,甚至還樂於平凡,在我眼中,沒有人比妳更傑出,更讓人注目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大聲的說:

「我愛妳!我願意用一生一世來愛妳!請妳接受我。」

她滿臉通紅的聽他說到最後一句,心頭跳得亂七八糟,轉眼一看同學們全都以興奮的表情在看著他們倆,更是變得手足無措,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他注意到她的視線,轉頭看到身後的一大群同學們都在瞧他,突然驚覺到這最後一句不等於在向她求婚嗎?一下子他羞得連耳根都紅了,正想找機會溜走時,她抓住了他的手。

「對、對不起,我說太快了,我沒有那麼快要妳做決定,我、我是...」

他這時再也說不下去了,木頭同學真的變成了木頭一般,不言不動,因為他看到了她正對著他微笑,那燦爛的笑容是他從來沒有見過的,他看著一顆顆像珍珠般的淚滴從她的眼角滑下,但他知道,那不是因為悲傷才流的,他也知道,她的答覆。

後來,她向他問起這件事的原娓,他說:

「那天,我看到在河邊的妳獨自一個人坐在草地上,手中還捧著一顆紅蘋果,當我看到妳的表情,就猜到事情的大概,後來我跟著妳到郵局,見到妳坐在裏面把蘋果給吃了,我覺得很有趣,也很心疼,等妳離開後我就把手上拿的那顆紅蘋果寄給了妳。」

她又問他,他身邊的那顆紅蘋果原本是想要給誰的呢?

他微笑著看了看她,視線又轉向遠方。

「其實在今年之前,每一年到了這個節日的前一天,我都會準備好一顆最大最紅的蘋果,但每一次都是在節日過後自己吃掉,因為我太膽小,不敢把它送給那個我最想送的女孩。」

聽完了他的解釋,她仰頭望著艷陽下的藍天,初夏的微風送來了陣陣的暖意,她輕輕的握住他的手,心中就像初夏的風一樣溫暖,她知道,她永遠也忘不了這帶點苦澀又甘甜的紅蘋果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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