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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異鄉尋人

      2026年,六月。

      從米蘭馬爾彭薩機場出來,到現在他們都已經接近四方區,米蘭的雨才算是終於歇了會。

      向豐哲其實也不想要一落地就登門拜訪,他預先的想法——先和女兒向晚溪在米蘭待個幾天,擬定計畫後再上門。

      然而,親自來了米蘭,才發現這可真是個讓他幻想破滅的地方。

      從蘭北到米蘭長途跋涉,父女二人一身疲憊,準備去酒店Check   in時,卻想不到傾盆大雨落下,匆匆忙忙買了傘,向晚溪叫了聲,向豐哲回頭,就看見向晚溪的白襯衫上被咖啡潑溼了一大片。

      向晚溪傻眼,這可是她靠內部關係剛買到的Meng本季新款襯衫,新衣服髒了誰能開心,還是舟車勞頓過後!

      向晚溪氣不過,一串英文飆罵就出口,把那位義大利婦女罵的臉色蒼白。

      向豐哲心說一件襯衫而已,需要如此大驚小怪嗎?他抱持著人在國外已和為貴的心態勸:「溪溪,好了,妳也不止帶一件襯衫,脾氣不必這麼大。」

      「這可是新的啊!」向晚溪不滿:「爸,今天要是你的襯衫被潑髒了,我看你說不說的出這種話——」

      而這時,和義大利婦女隨行的男士上來,看上去年輕,應是婦女的兒子,他帶著歉意說著向晚溪聽不懂的義大利語,並拿著濕布替向晚溪擦拭髒污,向晚溪一下就沉默了。

      她盯著這位高大性感的義大利帥哥的臉看,不禁嚥下唾沫,一下子脾氣也沒那麼暴了。

      向豐哲揣著明白裝糊塗——看來,這位義大利帥哥,是女兒的菜。

      平心而論,這義大利男士真的帥,說起義大利語還蘇,別說向晚溪了,他一直男都有可能淪陷。

      不過,女兒若真遠嫁義大利,向豐哲還是覺得不妥,趕緊上前以英文說:『不用這樣,一件襯衫而已,謝謝。』

      義大利男卻溫和客氣:『沒關係,是我媽媽潑的,我這是應該的。』他問向晚溪:『還是你留個電話給我?我之後上門賠你一件衣服?』

      這還真是誤打誤撞敲中了向晚溪的心,她靦腆,畢竟在國外待過,性格是比父親豪爽多了,半推半就的給了資料。

      義大利帥哥和母親離開,向豐哲一臉嚴肅的看著向晚溪:「爸爸不希望妳跟外國人結婚。」

      這才剛交換電話就給想到哪去了!向晚溪無語凝噎:「壓根子就沒一撇的事,你也能想那麼多!」但和長輩又何必說如此多呢,向晚溪索性自己了結此話題:「算了算了,我們去Check   in啦,快累死了……」

      話音沉下,向豐哲疑惑,看了向晚溪,她呆呆的站在雨中,臉色慘白。

      兒是自己生的,向豐哲跟著低頭,赫然發現——他們身邊除了行李箱,隨身帶來的物件全都不見了!

      ……義大利扒手多,這是他們早有心理準備,卻沒想到,來的方式竟是如此意想不到!

      這一下計劃全打壞了,現在只能朝著四方區前進。

      向豐哲相當扼腕,本來他還想和女兒一起去看《最後的晚餐》真跡呢!

      雨不見停,父女倆相當狼狽,向晚溪上個月剛燙捲的頭髮都被濕到直了,身上又穿著件被咖啡潑髒的衣服,在這人人都光鮮亮麗的時尚之都裡,理所當然的是被不停側目。

      向晚溪第一次來義大利就遭遇此等不幸之事,真覺得自己運氣背,看什麼都不順眼,把氣撒到父親身上:「爸,我們就這樣上門,人家真的會幫我們嗎?」

      向晚溪比較想回飯店洗襯衫,但身上錢財全被摸走了——萬幸的是護照在隨身小包裡,算是倖免。

      向晚溪只知道他們是來米蘭找人,但實際找誰,其實還是聽父親命令。

      半個月前,向豐哲來了她租屋處,讓她處理機票及義大利住處的事,向晚溪以為機票一張即可,卻沒想到父親的意思是他也得去。

      十年前的一場憾事之後,她父親再也沒有如此認真的神情,向晚溪吞了口水,也跟著嚴肅看待這一趟米蘭之行。

      「爸,」這半個月來,她從沒過問此事,但現已落地了,向晚溪還如此多災多難,她認為自己有資格再問一次:「孟董病倒了,我們沒在蘭北反而跑到義大利,這是對的事嗎?」

      「那什麼是錯的事呢?」向豐哲卻只給她提了另一個很哲學的問題。

      四方區全名為Quadrilatero   della   moda,為四條街道圍成的商業區,林立許多時尚品牌及工作室,父女倆從事時尚產業,自然比尋常人更敏銳一些,不論哪一家店都想多看一眼。

      還沒等到答案,腳底突然一軟,向晚溪收回看向FENDI店面的目光,抖抖索索的低下頭,向豐哲看了過去,心中一凜。

      「狗屎——」

      向晚溪的尖叫聲響徹雲霄,向豐哲撫額,先是想,女兒嬌氣點也是正常,但又想——這似乎也不是嬌不嬌氣的問題。

      他們來到一棟屋子前,向晚溪沒心思端詳那挺像她在電視上看過的義大利風格建築,她欲哭無淚,正不停的鞋尖磨地,深怕狗屎仍頑強的黏在她鞋上。

      「煩死了。」她嘟囔了一句。

      無人應門,雨又開始下了,鄰居好心的問:『來找Joyce嗎?還是Liiy?』

      向豐哲很有禮貌:『他們不在家嗎?』

      『這時間不在,都工作呢,再等等吧。』

      也是,這個時間不在家也正常,向氏父女索性坐在台階上等候。

      淅淅瀝瀝,向豐哲看著義大利的雨,這個這座歷史悠久的城市,曾經引領著文藝復興,催生了許多的名家的國度,似乎在這,他也有點靈感。

      向豐哲剛剛沒有回答,於是向晚溪又問了次:「老爸,我們不守在昭國等老總的話,跑來米蘭,到底找誰啊?」

      對於女兒的問題,向豐哲語焉不詳的說:「這個人就是老孟董讓我們來找的。」

      「誰啊?」向晚溪心想她居然都腳踩在米蘭的地上了才知道這事,都對自己咋舌,又問:「但感覺公司裡不知道此事,你讓我請特休還交代說是要回去找爺爺——我們神神秘秘的,到底找的誰啊?」

      向豐哲看著雨,堅定:「妳堂姐,覽江五叔的女兒。」

      覽江五叔……

      這個塵封了十年,父親再未提起的人物,此刻在米蘭,狠狠的打中了向晚溪的心。

      她拉住早過半百的父親:「孟總病倒了,然後這個時機,讓我們找五叔的女兒,豈不是——」

      「是啊。」向豐哲笑了,憐愛的摸摸女兒的頭:「嗯,機靈點了。」

      向晚溪真覺得自己誤打誤撞被父親拐入了賊窩,她臉色一白:「我記得堂姐離開昭國很久了,我們這一來,她真的願意回去?」

      向豐哲卻彷彿認為這不是問題:「她得回去的,那是她的根,一切她想知道的事,都在那。」

      「若她不想知道呢?可能的吧,都這麼多年了——更何況你讓她回去爭權,她不想去呢?再說了,爭權,她爭得過那些長輩嗎?堂姐也沒大我幾歲。」

      「她其實只大妳一歲,幾個月後才滿二十六。」向豐哲看了向晚溪一眼,淡淡的說。

      關於向晚溪說的事,向豐哲不是沒想過,從老孟董託人把他偷偷喊到跟前時,他就把這些問題想了一遍,然後,浮現了十年前墓園的一幕。

      女孩稚氣未脫,眼神卻凌厲又堅韌,她看在場親戚,雖年紀小,但周身氣場,卻不輸在場所有老狐狸。

那個眼神,向豐哲忘不了。

      「你說爭不過,說她不回去,都未必。」向豐哲抿了口咖啡:「她會回昭國的,而且如果她想,爭權這種事,也未必不能成功。」

      「你已經十年沒見她了吧,怎麼還這麼篤定?」向晚溪就是來潑冷水的:「說不定她的稜角在這些年都被磨平,十年欸,這很長的,會發生什麼事誰知道——」

      『請問有什麼事嗎?』一句標準的義大利語打斷了高談闊論的向晚溪,就是來的太突然了,他和爸爸都還沒意識到來者是誰,就看見黑色雨傘微微抬高,一張明豔清麗的臉龐出現在他們的眼前。

      半捲的長髮綁了個馬尾,柔美和英氣同時在臉上並存,居然還能如此協調。

      她的氣質是內斂的,似乎藏著許多情緒,就算現在的她有諸多疑惑,仍將這些事往內收,而在本就狼狽的向氏父女面前,她就顯得亮麗許多。

      亮的原因是什麼,大抵就是那雙桃花眼,好看又勾魂,盈盈流轉,清亮又動人。

      沒等到他們父女的回答,女子自己認了出來,不太確定:「向伯伯?」

      向豐哲趕緊站起,把身上的雨水擦了擦,盡可能讓自己得體一些:「好久不見……九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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