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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社團(我看起來有那麼小心眼嗎?)

「戲劇社?」夏煜之疑道,抬頭對上莊言那閃亮的目光。

「對!反正你都從之前那個退出來了,那要不乾脆一起吧?我是美宣喔!」

莊言手上拿著一張巴掌大的海報,海報背景繪著幾個優美的人物線條畫,只不過角落處不知道為甚麼多出了兩隻用麥克筆塗鴉正在親親的卡通人,一個帶著圓圓的眼鏡、一個長著頭蓬鬆的自然捲。

夏煜之接過他手上的小海報,指腹輕輕蹭過卡通人臉上的圓眼鏡:「戲劇社是做甚麼的?」

「就是演戲啊、話劇甚麼的,然後二下為了做期末社評要去校外表演比賽。」

「那我還是去讀書社吧。」

「為甚麼?讀書社都在做自己的事情不好玩啊。」

「就把它當空堂用。」

「別這樣,你要是不想上台的話我給你安排一個幕後工作,不然你上去當樹也行。」莊言見夏煜之還是興致缺缺,祭出最終王牌道:「對了,聽說去比賽還可以賺一個小功喔。」

「……」

這幾天夏煜之發現,莊言真的是個很奇妙的人。

他總會有些奇怪的小固執,比如中午吃飯的時候,也許每天菜色有所不同,或許是飯、是麵、是吐司,但不論是哪樣,都是兩份連裝飾菜位置都幾乎一模一樣的午餐,而且回回都是一份有苦瓜、一份沒苦瓜。

莊言明顯不喜歡苦瓜的味道,但他吃之前從來沒事先把午餐先打開來看過,就只是像堵籤一樣抽到哪個先吃哪個,而且要是不小心把苦瓜放到後面吃的話,那他吃完後就一定會從夾鏈袋裡拿出一塊手工巧克力含進嘴裡。

如果說這是為了強迫不挑食的話確實有點莫名其妙,夏煜之就很疑惑他到底為甚麼不乾脆把兩份做成一份,可多管閒事通常不是甚麼明智之舉,他也就沒多問了。

除此之外還有件事,就是莊言不論何時只要逮到機會就會問他喜歡不喜歡自己,不過夏煜之每次都隨便答不喜歡,看莊言聽了沒什麼特別的反應,也就沒太當回事。

「好,我去吧。」夏煜之答道,能拿小功這點他到是聽說過,畢竟小功確實很有用,也許還可以在學測面試備審資料時給自己加個分。

莊言聞言高興地哼起調子,立刻用手機開網站讓夏煜之當著他的面把志願序填好交出去。

夏煜之靜靜看著莊言的笑容,想著最近似乎因為兩人走得進,其他人好像不怎麼會來找莊言了。

本來夏煜之想,自己不需要額外的虛情假意和慈悲憐憫,屏除所有的目光對自己來說才是最好的優待,所以不想在落單時變得引人注目,也不想當誰的唯一,只是希望能在分組的時候有個地方待,而在娛樂的時候作為頭一個被排除出去的。

雖然不清楚莊言是不是有甚麼特別的意圖,不過……反正現在看來已經晚了,那就隨遇而安吧。

隔週,夏煜之就被莊言拉去戲劇社了。

戲劇社借用的教室是個前面有小舞台的弧形空間,和其他副科教室擺在一同區,那是一整排獨棟,位於校園的其中一個角,這裡相較教學樓安靜許多,確實有種域外文藝的氣息。

「新社員!我同學!我夏哥!」莊言一手撐腰一手搭著夏煜之的肩,站在幫忙準備器材的社長面前自豪道。

「知道了,美宣長加一。」社長無奈道,放下東西便拿出手機計起來。

夏煜之疑道:「甚麼意思?」

「我們幹部內部自己開績效獎,拉人拉最多的其他幹部就要請他喝珍奶。」莊言笑著拍了拍夏煜之的肩:「你放心,幫我衝業績你也有份,珍奶到手後我可以給你吸兩顆珍珠吃。」

「那奶呢?」

「就直接從我嘴裡搶吧!」莊言張嘴往自己唇上點了兩下:「我會打開等你來的,到時候你直接放進來就好!」

夏煜之立刻把他的手從肩頭卸下來往旁退了兩大步。

而社長倒是意味深長地往兩人瞅了幾眼:「我有個好建議。」他說露出友善的微笑:「美宣長,期末你就跟他一起上去演騎士跟公主好了。」

莊言嘟嚷道:「我不要演騎士……」

「你當然不能演騎士,你要是讓他去演公主的話那別人得往台上砸雞蛋了,到時候你的小功就會變成小過,原因是公共表演選角失敗引起公憤。」

「反正這種英雄救美的老梗又沒有票房。」

「沒關係,我們可以反向操作,來個美救英雄拯救世界。」

旁邊活動聞言突然摻進話題道:「但我想要公主惡墮用魅惑大法控制魔王攻城最後兩個姦夫淫夫一起過上幸福日子。」

又一旁公關反駁道:「別啊,我們讓渣女公主廣收後宮結果被推翻不好嗎?」

接著連總務也捲進這場紛爭:「可我想讓公主跟魔王的龍在一起,然後魔王失去魔力變成階下囚被公主打壓!」

「你們可不可以正常點?那些東西又不可能真的拿到台上去表演,摻雜一點社會時事主題去比賽才好拿高分,要感動評委知道嗎?」文書聽著忍不住插話,夏煜之剛想終於有個正常人了,沒想對方又一本正經道:「我們要弄一個被非法囚禁的男孩被美男警官拿槍一陣乒乒乓乓後救出來受到心靈救贖然後兩人幸福快樂一輩子的故事。」

……這社團裡的人口味都這麼重的嗎?

夏煜之頓時有種被騙進毒窟裡的感覺,不過還沒來得及逃跑,就被莊言一把抓回來拖著去找指導老師。

等兩人帶著人回來,教室內已經坐滿了。

莊言特別給夏煜之在自己旁邊安排了個座位,周圍全都是社團幹部,指導老師上台分組讓個別無聲演出一個平日裡的故事,夏煜之被莊言拉著和幾個落單的小高一湊成一組。

莊言挺會帶隊,氣氛也不知不覺熟絡了起來,夏煜之偶爾會適時出一下主意,擦著劇情的邊問說這裡要用甚麼樣的道具。

幾人正討論,莊言在畫劇本路線時手肘一推不小心把橡皮擦掃了下去。

夏煜之彎身去撿,正好撞上莊言挾著筆伸下來的胳膊。

「抱……」

然而話音未落,他瞥見莊言的表情頓了一下,愣神時莊言卻已經笑著接過橡皮擦起身扶上桌面。

夏煜之慢了半步才跟著回到桌前,卻見他握著筆的手麻了一下直接畫歪,然而莊言只是陪著笑甩了甩手道:「不好意思,手抽筋了。」

小高一笑著打趣,莊言甩完手又若無其事的擦掉錯誤繼續畫,而夏煜之看了眼他毫髮無傷的胳膊,繼續投入到話題中去。

社課兩節一下便在眾人的討論聲中度過了。

社團早了十分鐘放人,夏煜之自然留下來幫忙收拾那些零散在教室四處的道具,他拿著一個道具籃沿桌搜刮,剛把一個塑膠啾啾槌丟進去,視線又再度放向教室前方的莊言。

莊言在那整理完剩下的白紙,邊點著籃子的東西邊往角落架著舊畫框的鐵櫃靠過去,感覺身後有視線便轉頭看了一下,見沒人注意,又默默往那靠進了些……

框啷──!

靠放在鐵櫃上的畫框突然倒下來,重重砸在莊言右臂上。

眾人被嚇得紛紛轉過頭,莊言後邊立刻有隻手伸過來提起畫框,然而那白皙的手臂上已經赫然多了一大塊有些發紫的瘀傷。

社長看見那塊幾乎有巴掌大的瘀痕瞳孔地震,連忙過來幫忙夏煜之把畫框扶回去:「我的天!這個又沒有要收你幹麻動它啊?」

莊言的手被夏煜之拉過去看,轉頭陪笑道:「我不小心撞到了嘛。」

夏煜之的視線從那塊瘀傷上退下來:「我帶他去保健室。」

「那你們東西放著,去完直接回教室吧,剩下給我們收就好了。」

夏煜之輕應一聲,放下籃子回桌上抓起莊言的鉛筆盒,把人帶出教室。

「疼嗎?」路上,夏煜之輕聲問道。

莊言笑著朝他伸手:「其實好像已經沒什麼感覺了。」

「那聽說瘀傷掐一掐好的快,你要不要也試試?」

莊言聞言飛速將手抽回來:「不要,會疼。」

「你還知道疼。」

「我又不是故意的。」

「我也沒說你是故意的啊。」

夏煜之偏眸看向莊言,而對方只是撇下嘴、視線從走廊上飄了出去。

到保健室,阿姨看見那大片輕紫的傷痕被嚇了一跳,還懷疑的看了兩人一眼:「你們兩個,沒有打架齁。」

莊言笑答道:「沒有啦阿姨。」

「啊怎麼砸成這樣子?紫這麼大塊喔!拖多久了啊!」

「就……嗯……」

「不太清楚。」夏煜之接過話道:「可能是昨天畫框倒下來砸到結果沒注意,今天就變成這樣了。」

莊言聞言沒說甚麼,只是跟著點了點頭。

「唉!你們這些小孩喔!東跑西撞老出事,啊出了事又當沒事,自己以為自己鐵打的啊!每次都要搞到這麼嚴重才過來……」

阿姨邊囉嗦邊給他開了包冰敷袋,把莊言拉去填了下單子,才將兩人從保健室裡放出來。

下課喧鬧的走廊上,夏煜之兩手插著口袋走在莊言身側,看著一個人抱著籃球跳下樓梯從身側呼嘯而過,往操場的方向直奔過去。

「我……國小的時候被人打過,回家時身上全是淤傷。」夏煜之說著看了莊言一眼:「我媽問我怎麼了,我還跟她說是不小心摔的。」

「你沒欺負回去啊?」

夏煜之搖了搖頭:「當時對我來說他們太高大,就算真動手我也打不贏。」

「那就這樣放過他們了?」

「嗯。」

莊言聞言挑眉道:「真的?」

夏煜之輕笑:「我看起來有那麼小心眼嗎?」

雖然是沒用拳頭,而是用其他方式報復回去了。

莊言聞言不以為然地聳了下肩,見夏煜之沒再說話,便開始自言自語道:「唉,等等要開班會啊,每次開這會都不知道該做甚麼,班會就不能隔兩周開一次嘛,害我還要想怎麼瞎掰班會記錄簿……」

夏煜之直覺這小少爺又要作,便沒回答。

可莊言自己湊過去往他肩頭頂了一下:「你想不想幫我寫啊?」

「你手不能寫字了嗎?」

「當然可以,我又不是殘了。」莊言笑道:「可你不心疼我啊?」

「不心疼。」

莊言直接擋到他面前道:「那你不喜歡我嗎?」

夏煜之停下腳步,手依然插在口袋裡:「不喜歡,所以快點回去吧。」

「夏煜之你中文語法有問題啊,『不喜歡』跟『快點回去』沒有前後關聯,所以你不能用『所以』來銜接……」

夏煜之挑眉道:「你要不要掐一下手?聽說能好得快點。」

莊言噘了下嘴:「我說你同一個梗完兩次不膩嗎?」他嘟嚷著讓開路:「你看我這麼積極,你都不會想點好玩的逗我笑。」

「我為甚麼要?」

莊言開始振振有詞:「友誼難得知音難尋嘛,這年頭你要找到像我這麼個心甘情願倒貼冷屁股的屬實不容易……」

夏煜之盯著那對喋喋不休的唇,默默停下口袋裡撥弄磁鐵的動作。

冰袋上結出一滴晶瑩的水珠,沿著莊言手臂上的瘀傷悄悄滑了下去。

*

高中驚見多起尾隨跟蹤,學生稱:比鬼還可怕

雖然目前尚未有因跟蹤被害的報案,但校方表示會加重校園保護機制,希望周遭居民幫忙留意可疑人士,也提醒同學放學後盡快返家不要在校外逗留,遇到不對勁立刻轉向周遭店家求助,盡量不要直接回家以防洩漏地點影響居家安全。

──XX新聞   於   XXXX年XX月XX日   週五   報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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