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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重要

      為期十天的治喪期,落幕於殯儀館的火化區。

      趙瑜良的遺體火化之後,季雲深抱著亡夫的骨灰罈前往山中廟宇。趙瑜良生前喜愛登山,甚至結識一群山友,所以,季雲深想,沒有比山中幽僻之處更適合趙瑜良長眠。

      一身黑衣的季雲深抱著骨灰罈,隨著廟宇師父上樓進塔,與其餘親戚一同跪拜誦經,為亡夫的西歸之路朗誦經文。

      江韻人在塔下,隨意閒逛。山嵐繚繞、雲霧連綿,這裡確實是一處幽靜。江韻仰望塔頂,面上憂心忡忡。

      這是趙瑜良的最後一程,跪拜離山之後,趙瑜良將長眠於此,常駐眾人心中,而被留下來的季雲深,卻要著手處理亡夫的後事。

      江韻深怕季雲深會倒下。

      趙家這幾年是如何為難季雲深,從婚前到婚後百般挑剔,這些,江韻全看在眼裡。現在趙瑜良驟然離世,趙家無宣洩之處,髒水便全潑灑在季雲深身上。

      江韻在旁看得又氣憤又心疼,可無能為力。無論是江韻,抑或是季雲深,都明白無解之題,只能讓時間去解答。

      時近中午,塔上的朗誦聲停止,不一會,季雲深便隨著婆家的人走下塔,江韻立刻上前,緊緊挽著。

      對亡者而言,人世間的一切在此結束,但對生者而言,這是另一個開始。

      /

      趙瑜良的告別結束後,季雲深生了場大病。

      季雲深從事教學工作,她無法擱下課程與學生,撐著疲憊的身體啞著嗓教課,讓人值得慶幸的是,六月將至,學期課程結束在即。

      她與趙瑜良同樣是教師,只是季雲深是T大中文系的助理教授,而趙瑜良是R中化學老師。

      趙瑜良生前留在R中的雜物,全由幾名教師協助幫忙與整理,季雲深得知之後既感動又感激。

      「這是我們應該做的。」負責迎接季雲深的老師鄭重道:「而且,這也是我們唯一能為瑜良老師做到的事……您辛苦了,請節哀。」

      季雲深低下眼,輕聲道謝。

      趙瑜良的雜物繁多,一時間沒能全數清空,同辦公室的教師便隨口喚幾位學生協助幫忙。

      季雲深不經意地回頭,不期然地迎上那雙琉璃般的清澈眼眸。

      「師母。」

      辦公室內人聲嘈雜,女孩的聲音很輕,可季雲深聽見了。

      「淺熙。」

      季雲深記得女孩的名字,見到她手上抱著一疊公文夾,那是是趙瑜良的遺物之一。在女孩纖細白皙的左手腕上還掛著一個塑膠袋,季雲深瞥了一眼,並不好奇。在宋淺熙四周還有幾位R中的學生一同協助搬運,季雲深淺淺一笑,幾位男同學便紅了臉。

      聽聞季雲深來了趟學校,底下的幾名教官與主任都前來致哀。面對R中師生們釋出的善意,季雲深感覺到寂冷的胸口彷若有股暖意流淌而過。

      有幾位熱心的師生協助搬運後,趙瑜良本來雜亂的座位快速清空,在最後一次進辦公室時,季雲深望了眼趙瑜良的位子。

      深深地,記在心裡。

      「雲深老師,那這些東西……」

      聞聲,季雲深回神,見到旁邊教師手中抱著的紙箱,裡面全是紙張文件,季雲深翻了下,接過紙箱道:「沒關係,這些都不需要了,我自己拿去回收場就好。」

      下堂有課的教師顯然有些不好意思,看了看四周,視線落到門邊的宋淺熙身上。

      「淺熙,妳幫雲深老師帶路。」

      聞言,季雲深愣了下,回頭便見到宋淺熙站在門邊。她乖順地點點頭,目光停留在季雲深身上。

      趕著授課的教師向季雲深問候幾句,便忙不迭地離開辦公室。這時,宋淺熙走進辦公室,走到了季雲深的身邊。

      「師母,我們走吧。」

      季雲深愣了下,還沒能拒絕,宋淺熙便轉身走向門口,季雲深只能跟上去。

      上課鐘聲響起,一聲、又一聲地迴盪校園,學生陸續回到教室中,而走廊上有名上身穿著七分袖雪紡紗襯衫、下身穿著黑色寬褲,模樣清麗、氣質溫婉的女人走在後方,她的前方是名R中學生。

      那名學生身材清瘦,矮了女人一些,柔順的黑長直髮搭在純白制服上,在斜陽照亮之下,整個人更加清透白皙。

      那名學生手提超商塑膠袋,領著季雲深下樓,在兩人踏上磚紅色跑道時,女人從後叫住了她。

      「淺熙。」

      走在前方的宋淺熙停下腳步,回頭便見到季雲深逆光中的美麗面容。

      「妳先回去上輔導課吧,我自己去處理回收就好。」

      宋淺熙垂下頭,輕輕搖頭。季雲深正感疑惑時,女孩的話語乘風而來,低拂而過。

      「有比上課更重要的事。」

      季雲深一滯,宋淺熙邁步走向季雲深,手腕上掛著的塑膠袋隨之搖晃。在這時候,季雲深才在意起裡面物品。

      是什麼樣的東西,讓女孩這般帶上帶下的呢?

      宋淺熙走到季雲深面前,拿起手腕上的塑膠袋,交給了季雲深,並抱走季雲深手上的紙箱。

      季雲深一怔,女孩已逕自往前走,季雲深低頭打開一看,不禁一愣。

      塑膠袋裡是一罐雞精,以及一張小卡。

      季雲深拿起小卡,定眼一看,上面只寫了一句話:

      『請多保重身體,師母。』

      大病初癒的季雲深,沒讓人知道自己身體仍舊虛弱,可還是有個人,看穿了她的逞強與偽裝。

      那是宋淺熙,不過見面第二次的女孩。

      季雲深那時感到又驚又喜,胸口暖熱,可日後在午夜夢迴間,恍然想起這個午後時,潸然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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