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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01 那些曾經

一開始,尤慕妡覺得鹿露昕好冷淡,或許是因為以往在交友軟體上認識的人都會過於熱情,所以相較之下感覺她特別冷靜?

像是

「大四實習的時後,我真的覺得教我的學姊非常帥氣哦!」

「是哦。」

「她氣勢很強,但是個子很小,很有反差。」

「嗯嗯嗯。」

或是

「你看這是我新買的乾燥花哦!」

「很漂亮。」努力獻寶的小狗只得到一句溫柔簡短的稱讚。

分不出來對方是覺得自己的話題很無聊,還是本來就習慣傾聽?但尤慕妡沒有感受到熱臉貼冷屁股的挫折,依舊像隻要討注意力的小狗一樣,不斷地靠近搖尾巴、希望對方能多看自己一眼,她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對鹿露昕特別好奇,拚命想知道總是過於冷靜的她到底會對什麼樣的事情有情緒起伏的表現?

好久沒有遇到這麼不油膩的人了,鹿露昕甚至沒有要求尤慕妡將模糊的大頭貼換成一張清晰的,每天和一個不知道長的是圓是扁的人聊天,她應該多少都會覺得怪怪的吧,或許這就是她態度不太熱情的原因?畢竟都是在交友軟體認識人,誰會真的不去在意對方的長相呢?尤慕妡對自己的長相沒有自信,她知道自己並不算是世俗標準的美女外表,但換作是自己遇見死都不放上大頭照的人,應該也會對對方有所提防,於是鼓起勇氣,主動向鹿露昕提起大頭貼的話題。

「你沒有盧我換比較清晰的照片欸。」

「就想說你想讓我看時就會給我看了吧。」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回答讓尤慕妡感覺對方才是那個乖乖等待主人回應的狗狗。

於是尤慕妡選好照片,深吸一口氣,按下傳送。

「這張是素顏但是有畫眉毛的照片,另外這張是全妝的樣子,只是相片有點吃妝,所以顏色不太明顯。」也不知道自己幹嘛要解釋那麼多,

尤慕妡不是一個不會打扮的女生,她很喜歡研究化妝,她認為自己雖然不是天生麗質的人,也能依靠化妝成為一個順眼的樣貌吧?但即使如此,尤慕妡還是經常覺得自己的外貌比不上別人,她覺得自己就算化完妝,也頂多只是路人的等級,因為自己不是符合主流審美的雙眼皮大眼睛、高挺的鼻梁和完美的鵝蛋臉。

「素顏很好看啊,我喜歡素顏。」

鹿露昕傳來的訊息讓尤慕妡很開心,但好像哪裡怪怪的:「所以化妝的樣子不好看嗎?」

「是素顏就很好看,想要提氣色頂多再加個口紅或護唇膏就好,我覺得妳本來的樣子就好看了。」尤慕妡感受到這個大人巧妙地回答了這個陷阱題。

雖然被巧妙化解掉,但這個答案讓尤慕妡很開心,畢竟也遇過交換了照片後,就直接不讀不回人間蒸發的人,雖然是該慶幸對方也是個乾脆的人,完全不拖泥帶水,但尤慕妡那所剩無幾的自信心,也因為這件事情幾乎消失殆盡。

相反地,鹿露昕一開始就大方地放上自己清晰的大頭貼照片,她留著一頭微捲的短髮,看著鏡頭的清澈大眼透露著笑意,散發著溫柔的氣質,尤慕妡很想直接告訴她,照片上那件深藍色襯衫,她穿起來真的很好看。

總之,到目前為止可以確定,尤慕妡可以對鹿露昕再往前踏出一步了,雖然只是一百步中的第一步。

為什麼只是第一步呢?

因為鹿露昕讓尤慕妡感到似曾相識,曾經是個悲劇的那種似曾相識。

「好羨慕妳是雙眼皮大眼睛,我的眼睛就好小,還是單眼皮。」

「妳的眼睛很好看了呀,不一定要雙眼皮才是好看。」

「啊啊…前任那時也說我不用讓自己變成雙眼皮,單眼皮就很好看了,當時我非常開心。」

前任。

雖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生經歷,但學生時期的尤慕妡,是認真以為自己的人生不會有前任這個腳色,她認為自己就是童話中的公主,初次遇見王子後,便結婚去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了,或許是年輕的天真,又或者是當時的愛情真的有那麼美好、讓人感受到接下來都是幸福快樂,這就是全部了。

而童話確實只存在故事書裡,現實世界中,這個她以為的王子,只是在跟她玩童話的角色扮演而已,更傷心的是,明明有很多暗示,她卻選擇看不見。

不看見。

和前任蠻像的。

就現在而言,尤慕妡目前為止認識的鹿露昕,有前任的影子,不過是長大了十歲的那種,她總是想著,未來的前任,或許就是鹿露昕這個樣子吧。

未來的前任,這詞不太符合邏輯。

「那妳現在也開心嗎?」

「開心。」尤慕妡對於鹿露昕覺得自己長得好看,是打從心底的開心,她以為自己只是因為獲得了認同,所以能重拾自信心,但尤慕妡忘了,曾經那個在交友軟體遇到的第三個怪人,當時也每天都在稱讚尤慕妡,但她卻只覺得不舒服。

她還沒有注意到這個腳色的差別。

和前任蠻像的。

鹿露昕不是很常說到自己的事情,幾乎很習慣傾聽別人的訴說,讓尤慕妡常常覺得,自己是不是不小心講太多關於自己的故事了?

「沒有覺得妳吵啊,喜歡妳一直說。」當尤慕妡忍不住開口問時,鹿露昕這麼說道,並接者說:「我覺得和我前任蠻像的,喜歡娃娃、也會一直跟我說事情。」

和前任蠻像的。

原來就是這種感覺嗎?

尤慕妡一方面覺得,你可以說我像任何人,除了你的前任;一方面又覺得,你說我像你愛過的人,所以我也有可能成為被你愛上的對象嗎?而你也有可能成為被我愛上的對象嗎?

人們都會被相同特質的人給重複吸引嗎?

和前任蠻像的。

和前任像的或許不是對方,是自己再次心動的感覺,好熟悉,就像當初對前任感到心動一樣,許久不曾想起,這就是被一個人給吸引住的感覺,距離上次是多久以前了?已經超過了一年?還是兩年?如果那個人再次出現,內心出現的波瀾應該要算在傷心還是不曾完全消失的悸動?

明明都已經過去了,卻忍不住會思考這些早已沒有意義的小事。

明明在時間上都已經過去了,靈魂卻像是還困在只剩下自己一人的那天,也分不出自己是走不出來,還是不敢走出來,唯一知道的是還緊守著回憶的,也只剩下自己一人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明這種心情,如果對方是劈腿或做出其他什麼對不起我的事情,我至少還有個理由去恨,但事實上他就是什麼錯都沒有,就是環境跟時間不對,我無法怪他,也不知道該怨恨誰,最後好像只能檢討我自己,好像只能恨自己不適合他。」雖然不是第一次對鹿露昕訴說關於前任的事情,但怎麼感覺這是最想哭的一次?

雖然那段感情的結束不存在著背叛或其他八點檔的因素,真的就只是兩個人不適合而已,但造成的陰影真的不亞於電視劇上那些戲劇性的分手理由,或許是因為尤慕妡曾經相信著一切會好轉,結果仍然躲不過悲劇吧。

具體來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好像乍看之下什麼都沒發生,又好像什麼都發生了。

兩年半的感情,其中超過半年的時間,尤慕妡都覺得自己像個偽單身,當時說服著自己遠距離本來就是會這樣,所以把所有不對勁的徵兆都視為是合理的。

花了很長的時間,尤慕妡才終於承認,無論是基於什麼理由,越來越少的手機聯繫和幾乎沒有的見面約會,在一段感情當中都是不健康的。

「提分手的人其實是我,因為我知道我們硬撐不下去了,她只是在配合我而已,就像陪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樣,想等到我玩膩了自己放棄,這到底是自以為體貼還是純粹不想當壞人呢?她為什麼可以這樣配合著我超過大半年的時間呢?明明一句話就可以提早結束痛苦了呀,我始終是想不透這點,也不了解她的心情,卻一直替她找理由來安撫自己的心情,但我真的是好累了,其實我覺得當初自己蠻像一隻失寵的小夠,自己討摸摸,自己拿牽繩給主人說要散步,最後也自己把狗屋拆掉說不要再給主人負擔了。」

「分手都一年了,我怎麼還是這個樣子?」像是終於承認了自己是隻流浪狗一樣,尤慕妡泣不成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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