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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一 歸途

當你在甲板上生活時,每天喚醒你的通常會是海浪聲輕打船的嘩啦聲。

今天也不例外,一下下的撞擊讓腦袋漸漸變得清晰,把我叫醒,翻過身,在意識尚未完全清楚前,看著坐在書桌前工作的男人發呆。

嘩啦嘩啦--

「嗯?鉑醒了嗎?」男人--我的哥哥伊西落從工作中抬起頭,笑著問我。

「吃早餐了沒?」肚子好餓,早餐吃法國土司好了,我記得牛奶還剩下一些,再泡個紅茶……

「哈哈,已經是午餐時間了唷。」真難得可以睡到中午,看來今天應該不會發生什麼惡事吧。

剛剛還以為是在工作呢,不過看他的印章,應該是在寫信吧。

「給誰寫信呢?」

「夏洛特,她剛到法國就寫信給我了,好像過得還可以,不過還是勸她低調行事,這樣計畫有差錯才好脫身哪。」

夏洛特是我和伊西落的表妹,他們家最近正在進行聯合外國鎮壓革命的計畫--不過在我看來,這個計畫實在太危險了,不過夏洛特也不是傻子,如果計畫有差錯,她就會到我們這裡避禍。

「午餐要吃什麼?」

「昨天好像有人抓到大魷魚,就吃那個吧?」

魷魚嗎……老實說已經吃膩海鮮了啦,都已經連吃兩個多月了,還好就快要回家了。

「好想快點到家……」

「你吃膩了的話,倒是還有另一種肉--」

「我才不吃!」

「……都還沒說完呢。從家裡帶的薰火腿還剩下最後一點,你不吃就算了。」欸?火腿?

「我、我要吃啦。」真是的,我還以為是--

叩叩!

「大哥,迪亞哥說再半小時就到了。」還沒等我們說請進,那人就走了進來,原來是我妹妹羅莎。

「迪亞哥是誰?」……

「他是你的大副。」迪亞哥都做多久了,伊西落怎麼還記不得人家啊。

「喔,大副啊,我知道的,辛苦他了,讓大家去準備一下吧。」不過總算是可以回家了,好想見媽媽啊。

「好--」說完,羅莎就離開了。

「你居然還沒記住迪亞哥的名字嗎?」

「鉑你的行李我昨天就幫你收好了,你去檢查一下還有什麼東西沒拿吧?」真是的,又這樣敷衍我……

而且還幫我收行李,雖然說我收可能會很慢,不過也讓我保有一些隱私吧?我今年都二十一歲了欸。

唔,而且還整理得這麼完善,從刷牙杯到冬天的外套、甚至是我最近在看的書都收拾好了,而伊西落肯定是也把他的行李也收拾好了,這樣不就顯得我很廢嗎?

「怎麼了鉑?臉色這麼差,少了什麼東西嗎?」

「沒什麼,都收好了。」

「這樣啊,對了,那本《坎特伯雷故事集》真的很有趣吧?我小時候也很喜歡看呢。」嗄?他小時候就在看這種書喔……

「還不錯,不過我不是特別喜歡這種題材。」

「是呢,你喜歡那種哲學書吧?小說的話就是那種充滿了絕望感的風格對嗎?」絕望感的風格是什麼意思啊?

「我只是認為小說中那種夢幻的情節不可能發生在現實中。像羅莎愛看的那種騎士小說,世界上根本就不會發生和書裡面的主角一樣的那種好事嘛。」

主角都又正義又強大,還會突然就揭示自己其實是某公國遺失的孩子,其實出生非常高貴之類的,看起來實在是太白日做夢了,而且要我說的話,真正的磨難要從回到自己的原生家庭才開始啦,貴族可沒有平民百姓想像的那麼好做啊。

「鉑你還真是個悲觀主義者呢,常這樣想的話會變老喔。」像我說的,這種好事才不存在。

伊西落的臉上絲毫沒有被歲月侵蝕的痕跡,雖然他今年也才三十一歲。白皙光滑的肌膚、橄欖綠色的大眼睛、濃密且稍帶一絲卷度的黑髮,柔和稚嫩的五官,有人會說這樣的一張臉是可愛的。果然,這個世界上並沒有那種好事。

「老實說我認為我比較傾向於犬儒主義。」

「哇啊,那不是只有那種憤世嫉俗的人會這樣想嗎?」這句話對犬儒主義者實在是太不公正了,不過、我大概也是憤世嫉俗的人吧。

「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

「好、好嘛,對了,如果不快去吃午餐,就要等回家了喔,走吧?」那不就糟了嗎?

「那就走吧。」

「嗯。」

終於是到家了,真是累死我了,即便都到家了,還是有點暈陸。

「歡迎回來,我的孩子們。」媽媽居然站在家門口等我們,不知道站多久了,腳很酸吧。

「母親大人!」伊西落猛的就跑過去抱住媽媽,「我好想妳喔。」

「真是的,都三十一歲的人了,還這麼愛撒嬌。」

「嗚哇大哥你好奸詐!」走的慢了些的羅莎,也跑過去抱住了媽媽。

「羅莎等一下也可以抱的嘛。」

「可是我就是想早點抱到媽媽啊。」

「荷西不過來抱一下嗎?」嗚哇,果然媽媽就是不會忘記我。

「我、我不急啦。」

「你還是這麼害羞,我說伊西落你也稍微學一下嘛。」

「欸?對母親大人就不用這麼矜持了嘛。對了,母親大人站的很久了吧?快點進去休息吧。」

「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轉移你不擅長的話題。」媽媽雖是聽了伊西落的話,卻還是繼續談論剛才那事。

「這樣的話題何必糾結這麼久嘛。」

「對了,我知道你們今天要回家,就泡了大家都喜歡的玫瑰花茶。」

「真的嗎?媽媽最好了!」羅莎高興的轉了一圈,不過我還是更喜歡喝奶茶。

我們進到客廳之後,媽媽把我拉到她旁邊坐下,啊,媽媽有準備牛奶。

「母親大人,這幾個月家裡還好嗎?」伊西落幫我們四個人都倒了茶,這種事讓僕人來做就好了嘛。

「都還好的,雷歐已經開始上學了,另外吉塞爾選擇在我們家裡擔任女僕的工作。」

雷歐和吉塞爾都是我們家開的孤兒院裡的孩子,雷歐是六年前從一個妓女那裡收養的,吉塞爾則是四年前在街上撿到的孤兒,那時她的母親剛剛病死。

「欸、我說吉塞爾怎麼就留在我們家了?她應該是能夠尋到一份更好的差事才對。」

「那孩子就希望如此,你們三個應該也可以幹比海盜更好的工作不是嗎?」

其實我感覺做海盜也挺好的,我平常就在船上修修東西,也沒有人會說我身為貴族還在做這種事。

「那也只是份副業嘛,是說我好想吃茶點喔,家裡有沒有點心啊?」又是那個轉移話題的伎倆。

「我也是!喝茶就是該吃點甜的嘛。」

這個時候吉塞爾端著一盤奶油派走進客廳,聞味道應該是櫻桃餡的吧。

「才正要說呢,吉塞爾聽到你們要回來,就烤了櫻桃派。」

「哇!吉塞爾妳真好。」羅莎滿臉笑容,吉塞爾也高興地笑了。

「謝謝小姐的誇獎。」

「謝謝妳的努力,不過吉塞爾妳怎麼會決定在我們家做事呢?」聽到伊西落的問題,吉塞爾有些緊張的抓住裙擺。

「我、我做的不好嗎?櫻桃派也是您喜歡,我才準備的。」

「……並不是那樣的,妳看妳這麼細心,應該有很多比女僕好的工作可以做啊,還是妳不好意思去外面找工作?我可以幫妳問問看認識的朋友。」

「不用了,我在這裡做事真的很愉快。請別讓我打斷你們的談話,我幫你們切派吧。」說完,吉塞爾就開始了動作,聽這個聲音,這派烤得恰到好處。

「對了,既然吃了茶點,伊西落你就別往茶裡放那麼多方糖了,你已經放多少了?三顆?四顆?」

「疑--有那麼多嗎?」

「的確,你放了五顆。」

「哇啊!鉑你別說了!」

「真是的,放那麼多糖對身體不好喔,你就是這點像你爸爸。」說到爸爸,到現在都都沒見到,應該是還在工作吧。

「對了,爸爸怎麼不在?還在工作嗎?」羅莎開口詢問,媽媽則嘆了口氣。

「知道你們今天回來,昨天就從馬德里趕回來了,應該今天晚上就到家了。」

「好耶!我也好想爸爸啊。」是啊,畢竟爸爸最疼愛的就是羅莎了。

我們就這樣度過了一個愉快的下午,直到爸爸回來,已經有一段時間沒聚在一起了,其實我覺得也還不錯。

不過今天也真是聚到太晚了點,都過十二點了,伊西落先去洗澡了,現在房間裡只剩下我一個人。

雖說我現在正在等伊西落洗完澡換我去洗,不過因為剛剛有喝一點酒,已經很想睡覺了,要不還是先睡覺吧?

不過我不洗澡的話肯定會被伊西落罵很髒……誰叫他要先洗澡嘛,他讓我先洗不就沒有這個問題了嗎?嗯,果然還是先睡覺吧。

但當我掀開被子時,裡面卻放著一顆男人的頭顱,一柄匕首歪歪斜斜地插在他的天靈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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