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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位客人

在一個現代文明發展迅速城市,沿著最大條、最繁華的路不斷向西,直至盡頭,冷清的街道坐落一間毫不起眼的店鋪,木頭門上掛著一塊木牌「提供剪紙服務」,老闆是個女人,名為釗渲,店裡除了一隻養了十二年的橘白貓,再無其他有生命的動物。

「小釗,紙給你,幫我割一割。」小釗即是橘白貓,這動作牠早已記熟,俐落地用尖銳的指甲幫著主人將一張張的紙裁成同樣大小。

釗渲是一名剪紙師,遺傳自父親的幻術,透過客人的描述、意識以及提供的照片,將紙剪成死者的樣子,剪完的小像用釗渲自製的蠟燭燒掉,該名客人即可看見想再見到的對象,並且可以和他對話七分鐘,隨著時間流逝,幻象也會逐漸淡去,每位死者只能出現一次,現身一次即為最後一次。另外,剪紙師不會看見與自己無關的幻象。

釗渲聽爺爺說過,他的幻術曾經失靈,無論燒了幾次小像,幻象皆未出現,後來才明白,不只是在世的人有意願,他的意識也要連結死者,確認死者也要想見到對方,雙方才能建立起幻術力量

「妳好……我聽說這裡能透過燃燒剪紙,看見死去的人對嗎?」一名中年婦女推開木門,小心翼翼地走進室內。

釗渲走向一旁的方桌,拉開兩邊的椅子,示意女人坐下來談。

「妳想見到誰?可以的話,講越清楚越好,讓祂知道妳想再見到祂,還有妳口中的人,是祂。」釗渲緩緩說道。

「我女兒一個月前車禍走了,她才十八歲……。」那女人捂起了臉,淚珠從指縫一點一點滲出,釗渲並不為此動容,畢竟來這的人,提起死者誰能不感到悲傷?

在一旁的小釗看見主人在接待客人,熟練地將一張裁好的白紙叼給主人,隨後回了自己的貓屋打瞌睡。

「我們家的經濟一直不好,但是歆歆非常懂事,她很努力想當名醫生,覺得這樣能快速地讓我過上好日子,前個月她畢業了,去參加醫學營隊,過馬路時有台汽車闖紅燈,急救了幾個小時不見起色……然後……我們家歆歆就著麼被帶走了,我除了痛恨那個肇事者,更想再見到我心愛的女兒」女人緩緩地吐了一口氣,忍著悲傷續說道:「她那天出門前說了下午回來,要帶我去吃高檔餐廳,給我慶祝生日,但等我再見到她時,她已經是冰冷的遺體了,那天不僅是我的生日,也是歆歆的忌日。我真的真的好想她……。」」女人潰堤不止,這段時間想起女兒她總是歇斯底里,如今在這靜謐的空間,倒是把所有情緒一傾而出了。

「我明白了,請妳給我看看她的照片,我剪紙時,妳可以先想好想和她說什麼話,只有十七分鐘,你若想擁抱她也可以,但你們不會感受到對方的動作。只有幻象和聲音能互相傳遞。」釗渲拿起桌上的剪刀及紙張,看著女人提供的照片,投入剪紙工作。

照片上的女孩和母親互相倚畏著,看著場景是女孩的畢業典禮,眼前的女人頸上戴著的淺粉色心型墜鍊原應是女孩所有,照片拍的一清二楚。母親將對女兒的思念寄託在鍊子上,墜飾落在女人的心臟旁,女兒會永遠住在自己心裡。

女人的哭泣聲蓋過釗渲的剪紙聲,釗渲放下剪刀時,女人已靠著牆睡著,釗渲輕輕喚醒女人,引導她站至一個綠色圓圈,隨後釗渲將蠟燭點燃,昏暗的室內有了一點光,她讓女人看著小像,想著女兒,直至小像燒成灰燼,燃燒的蠟燭也成了沙漏,開始倒數七分鐘。

女孩的幻象逐漸浮現,看見日思夜想的女兒,女人驚喜萬分,淚水再次從眼眶滑落,女孩知道母親思念的心情,率先開了口:「媽媽,我很想你。」

女人抹去淚水,哽咽道:「歆歆,媽媽已經找到那個肇事的人,妳等著,媽一定會給妳報仇,媽一定替妳回公道。」

女孩淺笑,走向女人,試圖替她擦乾眼淚,「媽媽,我還沒讓妳過上富人生活……對不起我走的這麼突然。打官司要花很多錢的,我不恨那個人,我過馬路沒注意路況,也有過錯。我這幾年存的獎學金啊,媽媽妳拿去買好吃的補身體,因為我的死,讓妳這一個月總是難過,對不起。」

女人撫摸著女兒的臉頰,雖只是幻象,但她覺得女兒就像活了過來。

女孩看著母親頸上的墜鍊,微笑說道:「那是媽媽在我上國中時送給我的,我一直想買母女款,但妳總不讓我花錢在妳身上,現在我走了,媽媽記得對自己好一點,妳身體健康,過得快樂,是我最想看見的。」

女人再次抹了淚水,輕撫女孩的頭,柔聲說道:「下輩子再當媽媽的女兒好嗎?」

女孩點了點頭,在漸淡化的幻象中,輕聲說道:「好,不過現在,請媽媽不要再難過了。」幻象徹底消失前,女孩再次開口:「媽媽,我愛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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