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05

   

              裴放安然上了公車,正常的公車,而且它今天沒有誤點,裴放毋須在公車亭頂著太陽咒罵司機的行車速度,尤其等會兒還有免費大餐能吃,他覺得一切都棒透了。  

     

      他抵達和劉暘約好的地點時,才剛過七點整沒多久,劉暘八點要去清掃順便祭拜前女友的墓,裴放沒事能做,索性便跟他一塊兒去了,打算好回程直接前往餐廳。  

     

      裴放和劉暘最近一次見面是兩年前,劉暘和他前女友陳凱茵恩恩愛愛的,走到哪兒狗糧灑到哪兒,在他記憶中,劉暘是個有錢沒顏的胖子,而陳凱茵是個漂亮卻有點傻白甜的大學生,兩人並不是很登對。  

     

      「劉暘是個討人厭的胖子」這個印象,是深深植入他記憶裡的,因為他們第一次見面,這傻胖子就差點撞斷他脊椎,慘痛的教訓,他會用一生來銘記,時時警惕著可能會從任何地方飛出來撞翻他的死胖子。  

     

      但再次見到劉暘,裴放卻完全認不出來了。  

     

      他端詳著眼前瘦成根竹竿子的男人,目光掃過他深黑的黑眼圈,以及下凹的雙頰,在他頸上的圍巾停頓了幾秒,才收回他不客氣的打量目光,「胖子,怎麼著?為伊消得人憔悴?」

     

      「哎,」胖子的聲音非常沙啞,像是在沙礫上磨過一輪似的,他手指局促地絞著,目光漂移不定,似是在恐懼什麼,「大律師,我......   我最近遇到了點煩心事,等會兒......   咱們哥倆聊聊?」

     

      裴放盯著他看了幾秒,點點頭,「行。   」他道:「你車在哪兒啊,咱們先去看看凱茵。   」

     

      胖子指了指不遠處的一輛普通的銀色小轎車,「那兒呢。   」

     

      上了車後,裴放看著幾乎要塞滿車內的辟邪用品,心中的疑惑不斷滋長,他心裡琢磨著胖子這是做了虧心事還怎麼著?嘴上卻隨口一問似地淡淡一提,「胖子,你最近轉行幹佛像批發啊?」

     

      「沒呢,最近身邊不太平,買來驅驅邪。   」胖子抬起他那雙掛了好幾串佛珠的手點了煙,裴放掃了一眼,佛珠看上去顏色很黯淡,要放幾天前,他只會認為胖子這傻貨給人坑騙了,但現在他總會把事情往不科學的那方向想。  

     

      這是,擋了煞?

     

      車子開始行駛,裴放看向後視鏡,盯著後頭堆的亂七八糟的佛像,猛地,他整個人一激靈,背後起了一片雞皮疙瘩,仿佛同時也有人在窺視他似的。  

     

      「大律師,您幹嘛呢,癲癇啦?」胖子奇怪地瞅了裴放一眼,跟圍觀神經病似的。  

     

      「我操不是,」直到現在,那股奇怪的窺視感仍未消散,他從後視鏡死死盯著佛像,「胖子,不瞞你說,我最近也碰上了點怪事,遇到些神神鬼鬼的事情難免會犯神經質。   」

     

      「同病相憐。   」胖子點評道,評論完,他似是憋不住了,手指焦躁地摩挲著方向盤邊緣,「哎我跟你講,陳凱茵那女人真的是個婊子,」說完,他不安地左右看了看,聲音很小聲,跟怕被什麼人聽到似的,「去年的事,他背著老子給人包養,結果她姘頭的種落在了她肚子裡,那爛婊子還打算把那孩子賴給我。   」

     

      「我才不認這頂綠帽子呢,她姘頭逼著她去墮胎,但胎都懷好幾個月了怎麼墮?硬要的結果就是那女人血崩走了,一屍兩命。   」

     

      「之後呢?」裴放覺得這事不可能就這麼結束了,「她相好呢?」

     

      「死啦,隔一週被發現死在家裡,屍體都爛了。   」胖子抿起發紫的脣,手指不斷敲著方向盤,「接下來,就換我了。   」他低聲道,聲音細若蚊蚋。  

     

      話音一落,後座的佛像同時咧開了嘴,裴放整個人幾乎僵成了石像,他手指緊攥著安全帶,抑制著心頭不斷攀升的恐懼,定定地瞪著後視鏡,佛像的嘴角越咧越開,   露出密密麻麻的尖牙,裴放克制住跳車的衝動,用眼角餘光偷瞄著胖子。  

     

      卻發現胖子也一直在盯著他。

     

      「兄弟,」他說:「我尿褲子了。   」

     

      裴放這才發現胖子並非沒發現後頭的異狀,鼻間彌漫著濃濃的尿騷味,幾乎要將他滅頂的恐懼感瞬間減退了不少,裴放朝他罵了聲你媽的。  

     

      裴放感覺有東西在踢他的椅背,他覺得所有事情真的都糟透了,所以他向胖子說:

     

      「停車,該逃了。   」

     

      胖子猛地踩了剎車,裴放扯開安全帶,打開車門跳了出去,而後頭的佛像也瞬間撲了上來,裴放清楚地感覺到有東西攀上他背後,朝他肩膀狠狠咬了一口。  

     

      裴放一把將佛像從背上扯下,摔在地上,甚至沒辦法分神去看胖子脫險了沒,捂著沿路灑著血的肩膀,死命地跑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他的四周全黑了下來,除了他粗重的喘氣聲和腳步聲以外,鴉雀無聲。

     

      他停了下來。

     

      踽踽獨行的感覺真的很差。  

     

      肩頭燒灼般的痛,剛剛那一扯,不知道扯下多大一塊肉來,整個人暈乎乎的,似乎下一刻就能倒地給他睡個三天三夜。  

     

      可他不敢,天知道那堆小怪物現在在哪兒。  

     

      裴放環顧四周,全是他媽的漆黑,連點風聲也沒有,即便拿出手機開手電筒,光也被黑暗莫名奇妙地全吸了去。   他咬著脣,讓自己清醒點,努力甩掉腦海裡仿佛被世界拋棄的該死的想法,踉踉蹌蹌地往前走。  

     

      他不知道該怎麼辦。  

     

      他只能往前走、祈求著——

     

      祈求著——

     

      只要走下去,就一定能看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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