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如果從前-2

      「從這一張slide可以看出,呃……去年,不是,上半年度的外籍創作者分享海外活動,跨文化的內容提高了。還、嗯,還有就是,國內還是以『美食』、『遊戲』、『促銷』等標誌,不是,呃,標籤為主,尤其是……嗯,下一張。」

     

      「咳。」

     

      安靜的會議室,偶爾一兩聲咳嗽以及椅子移動的聲音,就是語氣不順報告,詞不達意、說錯話、結巴,錯誤多得讓人懶得細數。高瑾衛望著報告中的新人,在她又一次說錯頁面上的單詞時揉了揉額角。有可能是昨晚又沒睡好,有可能是一再的錯誤讓他感到煩躁,他覺得她的聲音很尖細,刺的他太陽穴突突得痛著。

     

      「然後,再來,是這次預計新增的禮物草稿。」

     

      畫面上出現了幾隻可愛的小動物,有貓,有狗,花草鳥獸等等。

     

      「咳咳。」

     

      「好,這邊停下來。」高瑾衛的聲音讓眾人下意識的抬眼,似乎都從自己忙著的事情中分神。不經意的聲音流過心坎,是啊,這麼爛的報告沒人要聽嘛。

     

      白幕上出現了投影筆的紅點,高瑾衛對著那些圖案圈了圈:「可以解釋一下,現在還是草圖的原因嗎?」

     

      「呃--」女孩似乎有些愣住了,下意識求救地看向下面的前輩,蕭文於收到訊號,開口救場:「哦,衛哥,主要是因為這次的改版還有些時間,我們想說,這是大改版,想說草圖也給你過目一下。」

     

      「喔?是嗎?這次的主題似乎是動物?你們還有準備其他的主題?」

     

      「呃,主要是因為設計師那邊還需要時間,我們就暫時沒有……」

     

      「咳咳。」

     

      輕飄飄的託辭也說不完,高瑾衛將眼神延伸到又一次咳嗽的企劃主管李育惟身上,「阿惟如果喉嚨不舒服,要不要去喝口水?」

     

      「咳,阿衛,真不好意思,這部分我先補充一下,這次的主題我們部門內部有先討論過,目前是覺得動物往年賣得不錯,才留下來。至於草圖的部分,我們還需要跟設計師溝通定稿,所以才只放草稿。」

     

      「喔……ok。」高瑾衛勉強接受了主管的說法,挑了挑眉示意報告往下。

     

      「那如果之後有需要,我們會再把定稿提供上來。下一張。」

     

      「等一下。」

     

      也不知道是這句話惹惱了他,或者報告的表現早就讓他不滿,高瑾衛阻止自己之前已經叫停了報告。

     

      「甚麼叫做如果之後有需要?是我有沒有需要的問題嗎?」

     

      「我--」

     

      他嚇到她了。

     

      從女孩的表情,到肢體僵硬的看著自己,他都肯定自己嚇到她了。

     

      然而不滿的情緒似乎早在身體裡蔓延積蓄,他的身體是座火山,只是藉由他的口噴湧污濁的黑煙:「你在報告之前有看過自己的power   point嗎?知道甚麼是事前準備嗎?練習過嗎?每張投影片該怎麼說,會遇到甚麼問題,沒設想過嗎?我剛剛一個問題你答不出來,還要別人救場,沒有覺得羞恥嗎?為什麼是草圖?就算不清楚原因,也沒想過要搞懂嗎?嗯?今天在這裡開會,用的是大家的時間,你的時間有比我的珍貴?都沒人教你嗎?在這報告之前,你都做了甚麼準備?嗯?」

     

      一字字、一句句出口的時候,他沒有想過要回答,他知道自己搞砸了「和平」的會議。他知道自己當場狠甩了報告的女孩一巴掌,甚至隱含著指責主管的意思,鴉雀無聲的會議室反應了這次的衝動結果。

     

      其實他不需要回答,他不需要知道女孩心中對自己的評價,他需要的是宣洩。他想起了新人的名字,羅詠妘,大學剛畢業,這是她第一份工作。流水般的個人資料流過他的內心,而女孩吸著鼻子開始掉淚,她說:「對不起。」

     

      「呵。」高瑾衛笑了。

     

      他坐在位子上幾乎沒有移動自己的身體,儀態平穩,甚至沒有管自己越發疼痛的腦袋,扯著一個笑,語氣平淡,將女孩的哭泣置若罔聞:「不要浪費大家的時間,繼續。」

     

      事情搞砸了,需要人來收拾殘局。無論是他或者台上哭泣的女孩。蕭文於是救火隊,李育惟是事後道歉負責人。

     

      「阿衛,耽誤你一下。」散會時,他被留了下來,會議室的透明玻璃看出去,有人拍了拍女孩的肩,表情柔和的說這些什麼,一旁有人幫腔,羅詠妘好不容易停下的淚又滾落下來。摀著臉,眼淚是斷線珍珠。

     

      會議室隔音做得很好,聽不見聲音,但是他覺得自己像水族箱的金魚,被惹惱的情緒一覽無遺,糟糕的刺傷了人,情緒開始反噬自己。當高瑾衛的目光投向面前的女主管時,他得到意料之中的說法:「剛才的事情我想道個歉。」

     

      他覺得自己在耍猴給人看,這時去拉上窗簾也於事無補,所以他只說:「她的口條的確需要訓練。」

     

      「我看了PPT還可以,就沒想到會是這樣,很抱歉。」

     

      是要我說沒怪你?還是你也是需要被安撫的人,讓人拍拍肩說沒關係?還是伸過臉來還要人再打一次?

     

      緊繃的情緒又開始浮現,高瑾衛歪了歪脖子,想讓頭輕一些,儘管試著壓抑,開口依舊參雜著不耐煩:「第一次緊張都在所難免,你也不是沒帶過人,沒時間的話就讓資深的看著一點。這次是內部會議,下次如果在外人面前,丟得就不只你我的臉。」

     

      「好、咳,好,我知道。這次的確是我的疏忽,我再跟他們說。」

     

      李育惟一次次點頭,目光與他碰上便又移開。過去的記憶不知為何浮現起來,她是第一年就跟著自己的員工,能說會道,思緒理智,做事明快,喜歡貓,喜歡灰灰喜歡得不得了,他記得何禎推薦她接替主管時的話。

     

      「她的很清楚自己該做的,不該管的,也許對別人有些獨善起身,但她是會幫自己人遮風擋雨的。」

     

      「對於工作,你可以相信她。」

     

      跨越了時空,記憶中溫柔而堅定的語氣,令他此時的煩躁感被安撫下來,高瑾衛感覺自己的表情跟語氣好像不再那麼緊繃,可以從容地回答:「都會有顧不到的時候,下次注意一點就好,我沒怪你……聽你一直咳,回去喝口水吧。」

     

      「還有一件事。」

     

      雖然有些意外,李育惟的話讓他繼續留在位置上:「你說。」

     

      「雖然剛才被否決了,但我還是想問問,你真的不考慮發行社交貨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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