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001意念

如果你問她,愛是什麼?

她會愣愣得望向天邊,緩緩用最平靜的語調,將幾個與大家對於愛情美好幻想毫不相關的詞彙串連在一塊。

聽過了最撕心裂肺的哭嚎,嘗過了最鹹澀苦口的淚珠後,她很明白,愛情,帶來的是恐慌。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有喜歡的人,而且那個人還是個女生。

她不懂,明明早已在脆弱不堪的柔軟面前築上一層高聳入雲的屏障,但那一瞬間直湧而入的悸慟,卻令人防不勝防--

攻其不備,一潰而散。

當那人的身影出現在葉凌殷的眸底深處,她知道,心中那道平靜如鏡的湖水上,已在不知不覺間泛起了圈圈漣漪。

那不僅僅是一抹恰到好處的栗子色,是一寸從指尖滑過的髮絲,是一份對於晴空的盼望,是一寸念想的禁錮,是膽顫的憂慮,是牽掛的碰磕,是悲痛的羈絆,更是...

半懸在天的素手,癡癡等待一個放下的理由。

那一天,她在最平凡的大馬路上,與不凡打了個面照。

「轟隆!」

引擎聲劃破了寧靜的早晨,加裝式的改良重型機車從路人身側呼嘯而過,車身布滿了斑斕的色彩噴漆,拉風又張揚的作派一看就讓人明白車主的品味有多糟糕。

昨夜風大雨也大,遍地都是落葉和積水,經重機這麼一衝,沉積已久的水順勢噴濺而上,落葉也朝著門面席捲而來,動作稍慢的路人,都難逃積水和落葉的魔爪。

看見自己造成的慌亂,重機的主人毫無悔改之色,單手抓著把手,拉下了安全帽面罩,回頭朝著叫罵的路人比了比中指,挑釁得朝著眾人咧嘴大笑。

「哎呀!」閃過噴來的積水,中年夫人破口罵著「又是這群沒家教的不良少年,現在才大清早欸!真是的,當這條馬路是他們家開的是不是?」

「這算什麼?」她身側的中年男子嘆了口氣,無奈開口「之前他們還在大半夜時,在這裡辦飆車大會,當時整條街都要被他吵死了」

「哼,我要是遇到這個狀況啊,肯定第一個報警」中年女人冷哼。

「沒用的,他們之中有一個是大戶人家的獨子,還有一個在警察那裡的人脈很廣,人家後台那麼硬,誰動得了」

「那你們怎麼辦?」

「能怎麼辦?自認倒霉囉!那陣子,我工作都在打瞌睡,三天兩頭就被老闆罵一頓,都快被炒了」

「後來呢?」

「   後來.....他們大概是玩膩了吧,到別處找樂子去,今日不知怎麼了,又跑回來....欸!本來還以為苦日子都過了,看來還長著呢!」中年男人嘆著氣,搖了遙頭。

領頭的重機在大樓後方的垃圾分類場停住,在他身後的幾台也紛紛煞車停下。

「@$%($@$...女王沒事幹嘛停下來啊」摘下安全帽,冰狼重重的在地上吐了口唾沫,跳下重機。

「你懂屁,就是有事才停啊」大牛開口,雙耳掛著的銀色耳環在醒目的紅髮下反射著金牙,和身上的古早味夾克一樣吸引人的目光。

「他是在訓練你的反應力,看你的煞車系統靈不靈」小鬼人如其名,朝著冰狼比了個大鬼臉。

「呵」冰狼悶哼一聲「下次我的反應力可要『慢一點』呀!」言畢,他的尾音連著眼角一起勾起,顯然又在暗暗策劃什麼稀奇古怪的惡作劇。

「收起你那詭異的笑容,好噁心」小鬼裝作噁心,做出催吐的動作。

「你們幾個,適可而止一點」大牛身後,穿著吊嘎和藍白拖的龍哥制止,站在大牛旁邊,兩人活脫脫成為了映襯的最好教材。

一高一矮,一壯一瘦,一個高調得只差沒有大張旗鼓、身鋪紅毯、大喊我來了;一個卻低調得沒什麼存在感。

龍哥沒有染髮,穿著和舉止隨意得宛如菜市場翹著二郎腿的賣魚阿伯,稍微不同之處,大概就是他鮮少出口成髒,又身材魁武,背上還刺著一條威風凜凜的龍騰,盤旋在主人的背上,傲視群雄,這也是他被稱作龍哥的原因之一。

「有菸嗎?」大牛問。

「拿去」清冷的聲音在幾人背後響起,葉凌殷將一包煙拋到大牛面前,自己也給自己點了一根。

作為五人幫裡面唯一的不良少女,葉凌殷本人跟她的性別一樣引人注目,一頭紫色的長髮瀑布似的垂落在胸前,未過肚擠的短衣,將凹凸有致的身材展露無遺,大腿上僅有勉強過膝的迷你黑裙覆蓋,臉上的妝厚重的重上幾公斤似的。

紅的滴出血的唇膏被他肆無忌憚得塗抹在唇上,但不知為何,無論是他那濃的化不開的棕色大眉毛,還是搖搖欲墜的假睫毛和粉色放大瞳片,在他慘白的比紙還要純的臉上,竟然都讓人無法用「醜陋」來形容,妝容雖重,但她深邃的五官卻又硬生生將其壓下。

她的霸道,如一朵妖媚的紅玫瑰,散發著誘惑人心的嫵媚,她的一顰一笑牽動著所有男孩們的心跳,偏生個性又放蕩不羈,大長腿朝著男人腿上一放,卻又會在男人慾火焚身的時候慢條斯理抽開了腿,再優雅得晃著酒杯離去。

她在無數的男人心中留下無法滅去的影子,卻又在他們自以為抓牢的指縫間翻騰,毫無留念得脫身離去。

「喂!你讓開」葉凌殷瞥了小鬼一眼,後者自覺得縮了縮身子讓道。

「女王,你要去哪?」龍哥瞧見葉凌殷朝著巷尾走去。

「處理件事,你們先走」

「那你重機就扔這裡喔,被偷走我可不管」大牛揮了揮手中的菸,將菸蒂朝著角落邊丟去。

一道白影劃過,一包空菸盒砸向大牛。

「很疼餒!」大牛捂著額頭。

而此刻,丟菸盒的主人早已從巷尾的資源回收櫃上,一躍翻到隔壁街的巷子裡。    

不知從何處生來的黑夾克被葉凌殷穿在身上,她將拉鍊拉到領口,紫色柔髮被她盤成碗狀,塞入黑鴨舌帽內,她掏出深色口罩,用全黑將自己掩得密不透風。

現在的她看上去和五分鐘前那個狂妄無比的女孩截然不同。

拐了一個彎,她來到坪林街上,看了一眼手機螢幕。

八點五十九分。

再一分鐘,她心想,開始在內心倒數計時。

九點整。

熱鬧的大街中央,吐著清泉的噴水池旁,一台廂型車停了下來,一名背著吉他的短髮女孩和同行的人走下車,幾人只花了不到五分鐘的時間快速架好表演器具,女孩對著幾人報以感謝的笑意,那幾人也朝著她揮了揮手。

廂型車駛去,只留下女孩與她身上背著的吉他、面前架著的麥克風與音箱。

插上音源線,女孩刷了個音。

Am

葉凌殷在心中念到。

對著麥克風清了清喉嚨,女孩開始她的自彈自唱。

當大風吹去

我在想你

當大夢退去

我在想你

當沙塵驟起

只想與你

你是流淌在窗前的皎潔

是一寸念想的光

是我堅強的理由

是我獨自的藉口

是一道出口

迎接著我的方向

是一扇門

對著我的心口敞開

你說愛不得

我說恨不得

離別的晚上

我沒有落淚

淚阿淚阿

心阿心阿

疼阿疼阿

她的歌聲清澈,帶著濃厚情感穿透葉凌殷的胸懷。

她用最溫柔的語調,述說著一場愛而不得的痛苦。

葉凌殷聽見自己低頭跟著哼唱的聲音。

這是女孩的獨曲,但她卻總是暗自躲在角落跟著她一起唱著,當音樂響起,兩人的合唱在葉凌殷耳邊迴盪,彷彿這是他們兩人的歌。

雖然,這是只有葉凌殷才聽得見的合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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