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404 查無此人

強烈的天光照射在白宇皓的臉上,如夢似幻的色彩在他眼皮裡跳躍,紅的、白的、黃的、黑的,像是火光,在他夢裡安靜的燃燒。不像是惡夢,但身體卻異常的疲累,他掙扎了好一陣,最後帶著喘息醒了過來。

印入眼簾的是如常的主臥,微風輕吹過白色窗簾,帶起小小的白浪。他舒展了下僵硬的肌肉,抬頭望了一眼時鐘。

時鐘顯示中午十二點,按照他的生理時鐘,應該在六小時前就醒來了,但他卻睡了這麼久,一股異樣感在他體內浮現,像是一層濃霧遮住了原本清明的畫面,讓他備感不適。

太奇怪了。他想著。

他習慣性地望向床左邊的位置,像是身體的一部份記憶,好像這麼看一眼就可以讓他獲得安全感,但他卻不知道為什麼要這麼做。

那個位置是空的,很正常。

他在心裡這樣想,卻有點不太對勁。

濃霧的範圍像是越來越廣,他反應過來,或許是那次空難的後遺症,於是他立刻撥電話預約了心理醫生,接著站起來洗漱。

但事情並不如他預期的順利。

首先,他的手伸向右邊——應該是他的牙刷杯,但那裏卻擺著肥皂盒,接著錯把放在欄杆上擦臉的毛巾當手巾,然後又在自己廚房的櫥櫃裡迷路。

他看著自己把手伸向應該擺著杯子,但現在卻是刀架的位置,露出了「地鐵老人手機」微妙、困惑,又不解的表情。

一個個的違和感逐漸敲碎他的冷靜。

他緩慢的收回手,往後退了幾步,接著深吸幾口氣。

吸——吐——

他仔細觀察了下廚房,接著實驗似的打開一個個高處和低處的櫥櫃,確認了與自己的感受無誤之後,一股冰涼的慌張感從他指尖流向心臟,接著散發到全身,他感覺到他起床後的第一份可以明說的感受。

恐懼。

這樣的生活習慣,像是這個房子還住著另外一個比他嬌小脆弱的人,但他卻一點記憶都沒有,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白宇皓沒有慌張太久,就做出了行動。

現代人確認自己還沒發瘋的第一個事情,就是查看自己的通話紀錄,了解一下自己今天之前到底做了什麼。

他打開LINE,習慣性地點開置頂時,他又再次愣住。

首先,他很明確的知道,現在置頂不應該是他的秘書。再者,秘書不是他可以問私事的人,但他卻習慣性點進置頂第一,好像這樣做就可以獲得安全感。

就像是他今天早上看了一眼右邊的床位一樣。

太不對勁了!

他沉住氣,瀏覽了下昨天和秘書的對話以及和班的對話,他確認了昨天的自己並無異樣:早上進華林開會,下午去拜訪客戶、晚上去班的餐廳吃飯前,去了趟健身房健身,接著就自己開車回家。

但又怎麼解釋他身體裡奇怪的記憶呢?

他啜飲一口拿鐵,接著皺起眉。

「芊羽,這個牛奶酸掉了,別——」他哽住,舌尖品嘗著那個名字。

周芊羽。

這個名字像是一陣風,吹散了他腦中的迷霧。記憶逐漸清晰的展現在他面前,他想起和芊羽初識的那個舞台、在醫院的告白、最後在她的幫助下,和樂團的朋友重修舊好的過程,以及他和她許下終身的那個瞬間。

記憶像是海浪漫過他的頭頂,強烈的讓他差點穩不住身子。他想起她的每個瞬間,彷彿從未離開過。白宇皓腦袋快速運轉,猛然想起周芊羽曾對他提過的時空旅行,他便拿起手機在google搜尋她的名字。

可笑的是,搜尋只跳出來一些網路小說的介紹文,以及一些看上去明顯就是網名的帳號。

接著他又去查了她學校的學籍紀錄和考試錄取名單,也發現沒有她的名字。

他甚至還查了她的電子信箱,想藉此反追蹤她的網路帳號,卻仍然一無所獲。

根本沒有這個人。

google就差明白的這樣和他說了。

他洩氣的癱坐在椅子上,一股窒息感油然而生。明明是甜蜜的回憶,此時此刻就像是他脖上的繩索、漫天的大雨、洶湧的海水,他劇烈的喘氣著,接著搖晃地站起身。

一定是哪裡錯了,人不可能憑空消失。

他撥了通電話給所有認識周芊羽的人,問他們有沒有印象。

但他們都很明確地告訴他,從來沒聽過這個人,甚至還有些訝異白宇皓的行為。

「小子、你這是怎麼了?」班的語氣透露著擔憂「我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字,我也問了Lulu,她說她們班也沒有這號人物,你是從哪裡知道這個名字的?」

這是白宇皓不知道第幾次聽到這樣的回答,他也不再堅持,開玩笑的說可能自己做了個噩夢,便草草結束了通話。

他脫力的站在窗邊,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一時之間腦袋空白,他難得的不知道該怎麼辦。

周芊羽的消失讓他的心像是被千刀萬剮一樣疼,連同剛才的問話,像是凌遲一般,皮肉被層層割下,割得見骨。接著風還透著骨縫呼嘯而過,迴盪著刺耳的聲響,他忍不住雙手抱頭,靠著牆一點一點滑坐在地板。

他坐了好久,彷彿一座石雕。

時鐘滴答滴答的轉著,天色漸漸暗了下來。

樹影像是無形的手,爬上白宇皓的腳,他下意識躲過那些影子,但動一下就讓他感受到身體維持同一姿勢太久所帶來的麻木感,這感覺讓他醒了過來。

他沒有哭,只覺得可笑,白宇皓甚至真的笑了出來。

或許周芊羽的到來是上天的饋贈,他本不該擁有的,卻擁有了。而現在祂要收回去,他也無話可說。

接著他猛然意識到,如果她沒有消失的話,明天就是他們的婚禮。

不過事到如今,他準備已久的誓詞也不需要了。

但鬼使神差的,他還是唸了出來。

乾澀的喉嚨發出的聲音如野獸的咽嗚。

「親愛的芊羽。」他發現自己剛開口就哽咽地要說出話,他深吸了一口氣,卻再也無法說話。

他掩著面留下眼淚,幾乎是出生以來再也沒有這麼放肆地哭過,如今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喃喃念著。

「我愛妳。」

「非常愛妳。」

「我也愛你。」

芊羽的聲音突然響起,白宇皓驚訝的想往後尋找聲音來源,但他發現他即使拚了命,也無法移動身體。

像是黑暗中的一道繩索,他掙扎著想抓住,卻像是被束縛住無動彈。

那個束縛的力量像是在吸取他的靈魂,他無力抵抗,只能任由意識渙散,碎片般凋零在空白之中。

妳也愛我嗎?

能得到回應,真是太好了。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