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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生契闊,與子成說

      「夫人!」帥府的仕女半夏驚叫出聲,她一打開房門,便看見顧雲亭開了窗呆立於窗邊,涼風颼颼,她只穿著單薄的睡衣,單手扶腰,另一隻手輕放在她挺起的腹部上。

      「半夏。」顧雲亭回過神,轉頭便給著急的仕女一個溫婉的笑容。

      半夏雖板著臉,卻還是拿來一件棉質外衣,為顧雲亭披上。

      「你別臭著臉嘛,我剛起床,有些燥熱罷了。」

      「上回,您堅持要在雨中到槐花弄,結果一連病了幾天,難道您忘了嗎?您的身子現在非常脆弱,請好好保護自己。」

      「也只有那一次嘛,當時事態緊急,而且我沒想到身體會變的這麼容易生病。你知道嗎?半夏,我小時候曾經連著三日都跑到雨中玩耍,依然活蹦亂跳,爺爺還老是嫌我太有活力呢。」顧雲亭嘟著唇說著。

      「然而現在的您是懷孕中的女子,要是您又出了什麼事,老爺怕是會從江北直接趕回來啦。」

      「啊,這樣倒好,他若是能趕緊回家,我受點皮肉傷也無妨,只盼別又生了什麼病。」

      「老爺要是聽了這些話,定會生氣的。」

      「半夏,我這樣是不是很糟心,邵郎為了百姓社稷奔波,用性命護我們周全,我卻還是這般放不下他,還盼他趕緊回家。」

      「您別說傻話了,老爺為蒼生勞心,而只有您能為老爺擔心,為老爺解憂呀。」

      顧雲亭聞言,點了點頭。一枚落葉順風而起,在空中凌亂飄盪,最終落在了顧雲亭房間的窗台上,她撿起那枚紅中帶黃的葉子,曾經的她,數過了多少個春夏秋冬,才終是等來了霍邵歸鄉。現下,不過是短短兩個月罷了,只要再熬過一個月,便能聽見霍邵款款地喚著她了。

      「一定要平安。」

      一陣風又颳過窗前,捲起顧雲亭手中落葉,直衝雲霄。

      「少帥。」霍邵的副官衛國佇立在霍邵床旁,滿面愁容。

      「我沒事,你下去。」霍邵冷冷地說著,聲音卻軟綿無力。

      「但是……」

      「不過是普通的毒,我休息幾天便能排解。」霍邵說完,又愣是咳了幾聲,「……別對夫人說,以她的性子,很有可能直接跑來江北。」

      「……遵命。」衛國向醫生使了眼色,便頷首告退。

      醫生隨後也出了客棧房門,面有難色。

      「衛副官,少帥今晚會很艱難,方才溫度不斷上升,要是再度陷入昏迷怕是很難再醒,雖說少帥對這毒已有抗性,但這毒最近因為改良而毒性大增,在黑市中非常有名,少帥可能沒辦法完全抵禦。」

      「……解毒劑呢?」

      「現有的解毒劑只有辦法減緩症狀,剩下的只能指望少帥身子健朗,能順利撐過毒最活躍的期間了。」

      衛國沉吟許久後,請醫生繼續照看霍邵,便走向自己的房間,他想起顧雲亭那張堅毅的面龐,這將會是他第一次違背霍邵的命令。

  

  

      顧雲亭在帥府也有一間屬於自己的工作室,這是霍邵在他們還未成婚前就建好的處所,也是霍邵向顧雲亭求婚的所在。此刻,顧雲亭正沉浸在修復一本古書,古書破損雖說不上嚴重,但已有幾百年歷史,書體脆弱無比,於是顧雲亭用上了十二萬分的專注,渾然忘我。

      古書的靈韻深沉,雖無法化形,卻有一股淡漠又睿智的氣息。

      顧雲亭輕撫損壞的書頁,將一張和古書紙質相近的新紙黏上缺口的部位。

      「夫人,有衛副官的來信。」半夏站在顧雲亭身側,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顧雲亭一怔,放下手中工具,猛地起身。

      「給我吧。」她拆開信件,細細讀了起來,臉色越發鐵青。

      「夫人?」

      「半夏。」顧雲亭眼神決絕,「請幫我取信紙來。」

     

      「衛副官,這、這是?」

      「怎麼了?會很難辦嗎?」

      「不、斷然不會,只是我也難以斷定這藥方的效果,請問這是從哪裡來的?」

      「是霍夫人。」

      「是、是,若是夫人必然可信了,不過夫人對藥學是否有研究?否則何以得出這藥方……?」

      「我明白你的謹慎,但你大可直接採用無妨。」

      醫生思忖著,又點了點頭。

      「如今也無其他法子,我便試試這藥方吧。」

      衛國攤開顧雲亭的來信,娟秀字跡中筆筆透出力量與智慧。霍邵高燒不退,顧雲亭的來信成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衛國仔細的將上頭囑咐再次記下。

因為藥性問題,他會出現脫水症狀,所以請一定要讓他一直喝水,每隔一刻鐘就要喝一碗半,直到退燒。最後,隨信附上另一封信,若他醒了,煩請衛副官轉交。

      朗朗明月,秋色漸濃,清雅夜色漫進霍邵房內,他驀地清醒,大聲喘氣,渾身濕汗。

      「雲亭。」霍邵喚著,又覺得自己可笑,分明不希望她有孕在身還來尋他,卻暗自期盼她就在身畔。

      「少帥。」衛國的聲音從門口傳來,當中滿是喜悅,「您醒了。」

      「我說過我會沒事。」

      「夫人果然厲害,只一封信便把您救醒了。」

      「……你說什麼?」

      衛國支吾了片刻,耐不住霍邵凌厲的眼神,才開口道,「我以為夫人或許會有什麼方法救您,寫信告知了夫人,夫人隔二日便來信,上頭有個藥方還有照顧您的方法,以及附上了給您的信。」他又道,「這是您昏迷的第五天。」

      衛國走到霍邵床側,說道,「衛國妄自行動,違背少帥命令,任憑您處置。」他單膝下跪,頭始終低著。

      霍邵沉默半晌,才緩緩出聲,「信呢?」

      「嗯?」

      「我原諒你了,這一次便作罷,所以雲亭的信呢?」

      顧雲亭寫給霍邵的信很短,他沒兩下便閱畢。然而,霍邵依舊瞅著那封信許久許久,直至衛國出聲請他更衣才停下。

邵郎,衛國告訴我你本不讓他寫信,因為怕我去找你。大傻瓜,即便如此,也不應瞞我,我就是擔心你,正如你擔心我一般。我也害怕你就此離去,正如你所恐懼的一般。我不會過去,但我會在華亭等你。活著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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