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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母親

      夜晚,滂沱的大雨在屋外放肆的叫囂,民宅的屋簷前蹲著兩個小孩,細細聽聞,女孩正低低的嗚咽著。

      「不要再哭了,妳真的是一個愛哭鬼。」

      男孩一臉嫌棄的蹲在哭泣的女孩面前,不同於面上的厭煩,為其拭淚的手掌卻是溫暖又輕柔。

      「江沐哥哥,我只是想要找媽媽,為什麼你們一個一個都不讓我找?」

      名叫江沐的男孩頓了頓,語氣生硬的安慰著。

      「妳媽媽就是去玩了,妳找也沒用阿。」

      「我媽媽為什麼沒有帶我去玩呢?」

      她一雙眼睛哭得又紅又腫,一連幾天沒見到自己的母親,委屈的心情全寫在小小的臉上。

      「傻子,妳不知道現在機票很貴嗎?」

      江沐胡亂說著,最後嘖了一聲,強迫對方抬起頭與自己對視。

      「曾恬。」他似是有點尷尬的開口,緩緩地張開手。

      「要抱抱嗎?」

      曾恬望著眼前陪著自己玩耍的鄰居哥哥,哇的一聲再次大聲的哭了出來,肥嫩的小手張開,短短的身子就這麼撲進也還未長大的懷抱中。

      江沐輕輕拍著這才五歲、就被迫面臨生離死別的曾恬,僅大了她三歲的他用著拙劣卻真誠的技巧哄騙著。

      「我媽媽,什麼時候會回來呢?」

      「就快了、就快了。」

      江沐喃喃,抱著人兒的手緊了緊。

      「我陪妳等媽媽,妳別哭了阿。」

      只是這一等,就是一輩子阿。

      日復一日,日曆被撕了好幾頁,衣襟哭濕了好幾回。

      「我媽媽。」

      曾恬拉著江沐的手,急迫的眼神在空蕩的客廳兜轉。

      「我媽媽為什麼在相框裡面?」

      她急了,曾恬撒開了緊牽著的手,咚咚咚的跑向新相框的位置。

      以前沒有這張照片,為什麼媽媽出去後,回來的只剩這一張相片呢?

      江沐的眼神暗了暗,雖說自己經歷過,但再怎麼說,要讓另一個孩子懂「媽媽永遠不會回來了」這句話,又是另一回事。

      「琳琳──」

      在他的躊躇及曾恬的淚眼婆娑下,門口傳來「匡!」的巨響,不久,一個滿臉通紅,渾身酒氣的男人出現在兩人面前。

      「小賤人,妳還敢出現在這個家!」

      男人一見到曾恬,彷彿發瘋了一般,殺紅了眼朝著她怒吼。

      「爸爸……。」

      「誰是妳爸!老子我才沒妳這種雜種!」

      江沐在男人一進到家門時,便快速的走到曾恬身旁,緊緊地擁住她顫抖的身體,摀住她的耳朵。

      眼前這已經喝得爛醉的人,便是曾恬的爸爸。

      「還有!誰準妳碰琳琳的!給老子放下──」

      曾父大步的走向兩人,劈手便奪過曾恬緊緊握在手上的照片,嚇得曾恬再次大聲哭了出來,嘴裡直喊著媽媽。

      「叫什麼叫,妳有什麼資格叫?就是妳害死妳媽媽的,妳還有臉在這裡叫嗎?」

      曾父在她耳邊咆哮著,一面將桌上的東西全掃到地上,一瞬間,客廳變得狼藉,就如同曾經和睦的曾家。

      「曾嘉衛你拿孩子出氣做什麼?孩子是無辜的,你是不是人啊?」

      也許是聲響太過大聲,噠噠的腳步聲由遠至近,敞開的大門奔進了許多大人,全是聽見聲音而趕來的鄰居。

      包括江沐的母親。

      「幹,我教訓我女兒也不行嗎?老子活到這一把年紀了連教訓女兒都不行了?要不是她的胡鬧,琳琳需要死嗎?需要嗎?」

      曾父像隻受傷的野獸般嘶吼著,強壯的臂彎曾是曾恬最喜歡待的地方,如今卻緊緊揪著她的衣領,將她像李子樹一樣激烈的搖晃著。

      「放手!我讓你放手!」

      鄰居們七手八腳地制止他近乎瘋狂的行為,江沐的母親在一番爭奪後,將已經嚇傻的曾恬給擁入懷中,阻止曾父繼續對她動粗。

      「我們都知道琳琳的死讓你打擊很大。」她美目含淚,顫抖著捍衛懷中瑟縮的身子。

      「但是曾恬是無辜的,她才五歲,她懂什麼?」

      「你不養她沒關係,我養!」

      江母撫了撫曾恬的額頭,帶著悲傷的眼神及溫柔的口吻,對著女孩說道。

      「曾恬,我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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