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02

      趙婷家有個大書櫃,裡頭專門放他們家足有十幾本的相簿。

      小時候,媽媽總愛摟著她,指著一張張的舊相片,眷戀無比地說著那些畫面背後的故事。

      趙媽媽緩慢且充滿感情的詳細敘述,讓年幼的趙婷那怕沒經歷過,也能想像得出當時的場景。

 

      這常讓她有個錯覺──記憶這種無形的東西,不會生鏽腐敗,似乎沒有保存期限,不管事隔多久,永遠都會是鮮活且燦爛的。

     

      直到盛宇陽如一場流星,炫麗且燦爛地出現,又剎那間從她的生活中消失。她才明白,回憶就是因為無形,極難保存,才必須依託於影像照片,勉強留下斑駁痕跡。

      在趙婷的印象中,盛宇陽一家是在趙婷八歲那年,搬進她家隔壁,成為她同班同學的。

      與性格內向的她相比,他家境優渥,眉目雋朗,做什麼都充滿自信,那怕是臨時轉學插班,也能在短時間內成為班上的風雲人物。

      即便他驕傲,難親近,甚至有點自戀,在大多數人眼中都是合理的,畢竟他是那個做什麼都能輕而易舉成功的盛宇陽呀。

      當時,因為盛家父母工作繁忙,無暇照顧孩子,便將盛宇陽托給鄰居趙媽媽代為照料,不讓尚且年幼的兒子一直孤零零待在家。

      這也讓趙婷有機會長時間跟盛宇陽相處,成為唯一有機會靠近他的異性。

      起初,確實有不少女生看她不順眼,將她視為霸佔校草的礙眼存在。

      但時間一長,同學間相處久了,趙婷軟糯不帶威脅的性格暴露後,她竟莫名從女性公敵,變成了她們接近盛宇陽的跳板。

      被拜託轉交情書是家常便飯。碰上情人節,趙婷書桌還會被一堆巧克力填滿,全是不敢輕易接近盛宇陽的女同學們,趁她到學校前塞進去的。

      正常人都會不堪其擾,更別提趙婷對盛宇陽有特殊心思,看著那些情書及包裝精美的巧克力,心裡頭的焦躁自卑幾乎要淹沒她。

      那些女同學總說她很幸運,認為她能待在盛宇陽身邊,是佔了大便宜。

      卻不知道,她反而羨慕那些女同學,羨慕她們能在最安全的距離喜歡盛宇陽,不用清晰地在近距離面對他的出眾,深刻明白她與他的差距,一遍遍消磨掉表露心意的勇氣。

      每次收到情書,趙婷都會小心翼翼地轉交給盛宇陽,既害怕他心動,又想看到他有想談戀愛的心思,不再獨自高高在上。

      與她的忐忑不安截然不同。身為當事人,盛宇陽收到情書的表情是習以為常的平淡,會毫無情緒波瀾地問:「誰讓你轉交這個的?」

      等趙婷念出一個名字,他會露出困惑的表情,不可思議地問:「妳跟她很熟嗎?」

      趙婷搖頭,她也就見過對方一次,連她的長相都記不太清楚。

      聽到她的回答,盛宇陽笑了出來,有些莫名地看向她:「那妳為什麼要幫她轉交?」

      趙婷有些結巴:「我不好意思拒絕,而且……」

      「而且?」

      「要是你……」趙婷越說越小聲,逼得盛宇陽不得不湊近她,直到鼻息相接的程度才能聽清,「要是你錯過喜歡的人要怎麼辦?」

     

      這下可好,剛剛還只是淺笑的盛宇陽,直接大笑起來,微微往後退,用見鬼的表情上下打量她。

      「妳在說什麼傻話?」盛宇陽挑眉,說:「我沒妳這麼博愛,不認識的人還自願幫她當郵差……我聽都沒聽說過這個人,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封信就喜歡上她?」

      趙婷用力收緊手掌,難得沒有回應他的問題,而是用沉默表達她的否定。

      這讓盛宇陽有些稀奇,吃驚地問:「妳會因為一封不認識的人的信,就喜歡上一個人?」

      趙婷點頭,又搖頭,「不會馬上就喜歡上一個人,但是……肯定會因為這份心意開始想接近那個人,好好的認識他,然後謝謝他。」

      盛宇陽皺眉,顯然不能理解他的處理方式:「這樣不累嗎?如果不喜歡對方,別給對方希望才是最好的方式吧?怎麼可能一個個安慰過去。」

      說著,他忽然頓了頓,神色微妙地問:「而且妳……們女生,不是都不喜歡中央空調的暖男嗎?還是妳覺得我應該一個個去認識那些給我寫信的女生?」

      趙婷臉色瞬間爆紅,低下頭,聲音細碎又微弱:「我沒有這個意思,只是……」

      她知道盛宇陽說得有道理,當斷不斷難免矯情,卻沒辦法完全認同他的話。

      深吸口氣,她鼓足勇氣,想跟盛宇陽分析自己的觀點,卻又在對上他目光的瞬間,徹底沒了氣勢,只能憋屈地吞下所有情緒,囫圇嗯了一聲,草草當作回應。

      估計是天生的,就算時常跟同學打籃球,盛宇陽依舊肌膚白淨細膩,像個溫室裡的小王子,五官深邃精緻,桃花眼明亮剔透。

      分明脾氣算不上好,但只要他專注望著人,總會帶著股溫柔繾綣的意味,讓人誤以為他有多重視眼前的人。

      趙婷好幾次在這樣的眼神中,失去了對自己的控制,差點脫口而出自己的不良企圖。

      但終究只是差點。

      她看著盛宇陽拆都不拆,動作流暢地把信直接放抽屜,到嘴邊的話就成了嘆息,孱弱無力。

      趙婷心虛地偏過頭,想躲開他的視線,喃喃:「我不是博愛……只是有點移情而已。」

      盛宇陽如同一顆太陽,奪目燦爛,太習慣他人的崇拜,恐怕不能明白她所謂的移情是什麼吧?

      她只是想……倘若真有一天,她真的跟他告白,他能不能看在她與他這些年的情份上,像她說的那樣,給她這些年的心意,一個被捧在手心呵護的機會?

      可現實又怎會一如人意。

      一場失敗的各白,把她的僥倖打回原形。兜兜轉轉,她那壓抑多年的纏綿暗戀,原來在他心中,與其他人沒有太大的不同,都是生命中不太重要的過客。

      升上大學後,褪去青澀,容貌變得艷麗明媚,性格活潑不少的趙婷認識了更多的人,當中甚至不乏帥哥對她有興趣,展開熱烈的追求。

      從社團到課後工讀,充實的社交生活,讓盛宇陽在她腦海中的形象愈發模糊。

      而今,再提起當年那個讓她無法觸及的少年,她記憶最深的,除卻從前求而不得的酸楚,便是少年輕輕將鈕扣放在她掌心的模樣。

      他的果斷拒絕,讓她珍藏許久的心意,像是那顆不起眼的鈕扣,被他隨手摘下又拋棄,在那場雨中被澆濕涼透,不留半點溫存。

      兩年過去,現在的她不知道盛宇陽的電話號碼,不知道他新家的地點,甚至連兩人的合照都被當初一心逃避的她扔了大半。

      曾經感情要好又能證明什麼?

      趙婷想,她與他之間的關聯,不過兩年,似乎就只剩下那顆還深深藏在她的錢包夾層,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處理的鈕扣了,又怎麼可能聯絡得上他來替自己闢謠?

      正想著,她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螢幕上頭冒出的聯絡人資訊,是她當初跟對方交換聯繫方式後,一次也沒撥出過的號碼。

      ──徐天余,盛宇陽在高中時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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