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在十歲以前,從來沒有親眼見過雪花。白白一撮晶瑩剔透、濡濕且冰冷的,正是雪噢,雪的母親這樣告訴她。所以雪一直都認為,自己的名字和澄淨無暇是緊緊相連的,意義已經被禁錮在其中,且毋庸置疑。十一歲那年,全家搬到北國去,在一座名為昆蘭市的城市定居。昆蘭市一年四季有九到十個月的時間都在下雪(和現在不同),早上或許太陽還掛在高空,下午便刮起折騰人的漫天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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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看到皚皚白雪時,雪興奮地說不出話來,話語都被哽住了。雪確實是如此之美。光滑、剔透的外表被日光照耀時還會閃爍著光輝,奪目不已。雪想,自己大概一輩子都不會想要離開這座城市,縱使一整年都是冰天雪地,氣候嚴寒也甘之如飴。因為該怎麼說呢?自己的名字以及自己的存在本身,正和這座城市心心相印著呀!這樣想著,雪自然而然也對這裡的一切視如己出,說到底,在她心中昆蘭市早已是不折不扣的家鄉,不容質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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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地,雪十七歲了,剛升上高二的她度過了美好的高一時光。和同儕間的相處不消說,少男少女追逐著的戀愛也是她努力琢磨的學分。而她也盡力去克服所有艱深的難題,不管是課業,還是人際關係,甚至也交了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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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仔細回想著對方的臉,可是卻想不起來。那是段美好的戀愛嗎?不知道,總之不了了之。人生接下來好像沒什麼值得提的地方了。平凡地就讀當地的大學,平凡地就職,之後呢?我的朋友們如今都去了哪裡?因為工作或是結婚相繼離開了北國嗎?嚴寒的氣候確實逼走了許多不適應的人,但從來不是雪,因為雪本來就屬於這裡,她是以命運的形式和這裡共存的,雪如此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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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希望我抹消掉「你」的記憶,也就是身為人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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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在雪的腦海裡持續作響,甚至到她幾近難以承受的地步。我到底希望被消除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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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在呼喊她,那是雪十八歲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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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被呼喚她的聲音誘導到轉角,巷子裡凍雪還凝凍著,鞋子踏上去的鞋印鮮明烙印在混濁的髒雪上。每一步對雪來說都充滿著困惑、不解還有對未知的恐懼,最後則是好奇。往往好奇心是致命的,我們在許多電影裡都這樣看過,甚至還有一句俗語:好奇心害死貓。可是不幸的是,雪很少看電影,何況當時她還不是貓。就這樣,她被引導至漆黑的巷尾內。忽然間她踩空了。頓時間她連呼吸的轉換都拋擲腦後,整個人跌入深不見底的洞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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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昏倒了。醒來時第一時間擔心自己會不會骨折,疼痛遍佈全身,但幸好還能站起身摸黑移動。她試圖摸索這裡,可是範圍似乎太大了,到現在連個牆角都沒摸著。偌大的孤寂及恐懼佔據著雪,即使她慢慢地習慣黑暗了,卻依舊束手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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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怎麼會有洞?雪想。是有人施工後沒有做好防護措施嗎?還是因為地形因素所產生的自然洞穴呢?不管是哪個,都沒有道理,而且確實有人正叫喚著她,這始終讓雪無法釋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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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放棄,側耳傾聽著那道聲音是否會穿過永無止盡的沉默,搔首弄姿地來到她眼前,或是竄回她耳底,成為救贖的鈴聲。可是即使不靜下心來聆聽,過於幽靜的地下洞穴宛如徘徊在死的邊界,逼人的無聲迴盪在空氣間,腳步聲不消說,甚至心跳、血管間的任何聲響都清晰於耳,這讓雪覺得自己的神經變得衰弱,甚至疲憊不堪。她就地仰躺而睡,打呼聲響遍整個洞穴,因為她太累了,也自顧不暇,身體墜入深沉的睡眠世界。夢本身是濃縮且擁高密度的,一團如精神般的潛意識運作下的代價行為。雪的意識斷斷續續,她知道,她正面臨著什麼。那是恐懼,抑或是邪惡本質上的碎片。無論如何,她確實地睡著了,她還隱隱約約間還能聽見自己的鼾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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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她覺得渾身不對勁。有什麼正在觸摸著她,把她從遙遠的睡眠中喚起。雪想睜開眼確認,可是沒有辦法,眼前的世界一片黑,她覺得自己不知道什麼緣由,沒有辦法睜開雙眼去確認任何東西。沒有光明,甚至連黑暗,都顯得不切實際。身體呢?她急著起身遠離那個正在觸摸著她的「物體」,如果那能夠稱得上是東西就好了......滿滿的不祥徵兆籠罩著雪。果然,手腳都動彈不得,她覺得有什麼巨石正重壓著她,使她喘不過氣。何止是喘不過氣,甚至有種被鄰近自己的「那東西」吞噬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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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覺得自己正被侵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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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說是性侵,不如說是更加抽象,猶如「無形意識上」的侵入體內還比較洽當。雪想不透,為什麼是自己?她覺得自己支離破碎著,找尋不到出口;再怎麼嘗試掙脫,卻屢屢被蠻橫的手粗暴地抓了回去,並且確實自己被持續觸摸著,甚至被滲透至全身上下,好像身體每一處都被看個精光,好像那股執拗的靈魂在血管每一處遊走著。雖然感受不到視線,雪卻相當清楚──自己的靈魂已經被玷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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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醒來時,她的臉埋在冰寒刺骨的白雪裡,雖然沒有陷得很深,但純粹的寒冷透進皮膚裡。雪覺得慌極了。她發覺自己躺在不久前走進去的巷子地板上,可是巷子周圍只是老舊的水泥牆面,地上也沒有任何洞穴,甚至地面沒有任何龜裂。雪已經停了,可是身體仍舊被一道寒氣纏著,如果再晚一點醒來,或許就得面臨失溫的局面。同時,她趕緊確認自己的身體,沒有任何傷痕,也沒有哪處特別疼痛。尤其,沒有被侵入過的感覺,這樣設想的同時,她感到十分倒胃口,生在純樸鄉鎮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面臨到如此卑劣、噁心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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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夢吧?雪這樣告訴自己。那肯定是夢,不是什麼充滿惡意的實際上的行為。可是,腦海始終無法將那意識上侵入的感覺揮別,烙印許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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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幾年過去,雪以為遺忘了。至少,她確實有那麼些日子不再想起。然而,每當下雪的日子,她就會發自內心感到哪裡不對勁,心裡頭好像有著疙瘩。慢慢地雪開始變得歇斯底里起來,周遭的人無法捉摸她突如其來的轉變,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脾氣變得執拗,蠻不講理。她和當地大學交的男朋友分手,因為她受不了對方的關心,對方也受不了她的莫名。同理,朋友、同事也是。她究竟怎麼了?雪在夜裡時常一邊讓眼淚襯著夜,一邊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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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某一天,肥貓出現了,這是你我都知道的事。有趣的是,肥貓一見到雪,便察覺到她身上有著某種難以訴說的氣息,彷彿一直以來都被那「邪惡」給盤踞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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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糟糕。」肥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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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肥貓已經將整座城市的人變成了貓(這句話本身,說起來真是沒什麼真實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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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說?」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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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這時候呆楞地從服飾店裡走了出來,肥貓首先並沒有對她下手,而是環繞店裡一圈,對裡頭的客人和店員開槍,將她們變成貓。隨後再愜意地掛著滿足的微笑,從店裡走出來。雪還能聽到店裡頭嘈雜的貓叫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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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貓知道:雪不會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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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的身體被侵犯過對吧?但不是物理上、現實上的入侵,而是更討人厭的、更難以下嚥的混帳,以精神上的形式,應該說,也許是以這樣的方式對妳上下其手過。」肥貓穿著硬挺的黑西裝,綁著粉紅色的領帶。牠的神情有些同情,有些嘲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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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麼知道?」雪脾氣很衝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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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姐,不要誤會,不是我做的。我對那種變態噁心的行為才沒有興趣呢。妳也知道,我在做的事,充滿著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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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人變成貓嗎?」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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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啊,妳不覺得,這才是這世界應有的秩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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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或許是這樣也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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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吧?我很中意妳,因為妳和我是同一陣線的,我們有相同的思維,我這雙眼睛看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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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是無所謂而已,不要得意忘形。」雪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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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可愛的反應。我可以放過妳,因為妳簡直是悲劇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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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喜歡你這句話。」雪搖頭。「人格上的抹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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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問妳,妳現在有親近的親朋好友嗎?」肥貓露出狡滑的微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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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深吸一口氣,然後試著閉上雙眼。「沒有。」她說。「大家都遠離我了,因為我是個悲劇的象徵,你說得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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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是噢。」肥貓有點不以為然,隨後掉頭離去,似乎對雪已經不再產生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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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雪叫住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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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貓停下腳步,靜靜地等著雪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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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把我也變成貓呢?是因為我太過於不詳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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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有這種渴望?」肥貓轉過頭,一臉感興趣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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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但是不是只要拋棄人的身份,就能甩開那股在我身體裡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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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看看裡面。」肥貓指向服飾店的落地窗裡,被迫變成貓的人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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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循著視線,往店裡定睛一瞧,發現這些貓有著扭曲的模樣,既像人,也像貓,是處於中間的變化型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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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個和平主義者,所以不打算採取過於兇殘的手段。如果抗拒心很強的話,是沒有辦法成為貓的,這就是抗拒的階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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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般來說,都會反抗吧?人當得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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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抗和革命都是這世界無法逃避的一環,我只是想體驗看看這個。即使這些人沒有成功變成貓,我也給帶領他們前往『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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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就是強迫他們嗎?說得好聽,分明暴虐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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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才是這世界正義的形式呀,贏家的說法。」肥貓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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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廢話了,對我開槍吧?」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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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遇到這種請求呢,真是有趣。不過改變的只有外表噢,那些痛苦的過往仍會跟著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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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方法可以消除嗎?你懂嗎?那股黏滑的不適感正侵蝕著我,我覺得自己已經快不是自己了。我希冀著能夠逃離,可是我沒有勇氣選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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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妳不打算放過眼前這個可以要求拋棄一切的機會,真是聰明。」肥貓笑了。雪卻笑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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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個賭注,雖然我覺得很荒謬。可是打從那股令人厭惡的惡意進入到我身體後,身而為人的一切都不再正常了。」雪有點疲倦,有點失望地闡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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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為人,我很抱歉』嗎?真是充滿寓意。妳說得對,妳有這個資格要求,而我也會幫妳。我會給妳個『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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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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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看看裡頭的人一次。」肥貓說,同時頭別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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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看過了。」雪抱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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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再看一次。」肥貓冷冷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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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照做。裡頭似貓非貓,似人非人的「生物」表情十分扭曲,正強烈抓住自己身體的一部份,發出痛苦的呻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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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妳的家人,妳無能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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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他們才不是。」雪不滿地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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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暗示的內容,你聽我說就對了。」肥貓沒什麼反應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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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妳的家人,妳無能為力。妳擁有著快樂的生活,有著相處融洽的朋友。可是妳遭遇不幸,他們都變成了貓,而妳也將會如此,過著從此不幸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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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謝了,這樣比較好。」雪無奈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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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轉回來看向肥貓時,還來不及反應,一顆子彈正中她的額頭。她感受到逐漸深入的痛楚,麻木感湧上全身,意識變得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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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們都知道,醒來時,雪變成了一直貓。肥貓最後說的「暗示」,成了雪腦海的世界中無意識的旁白,引導著雪過目錯誤的記憶,竊取著不曾存在的幸福感。直到現在,「暗示」隨著震耳的爆炸聲被瓦解。那些被鞏固好的「事實」的網破碎,既有的正確也全盤凋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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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這才發現,淚水正從臉頰兩旁劃過。全身上下受到爆炸的擦傷,還有先前被開特抓傷,現在正裂開的傷口,牠一點都不覺得疼痛,因為牠的心正承受著難以算計的巨大傷害。洛夫見狀心中便有了盤算,牠一直認為,雪會出現在遙遠的雪山上並非偶然,而是背後有什麼雪自己也不清楚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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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貓受了重傷,可是卻依然能穩建地站起身,著實不可思議,伍刑警一邊攙扶著不省人事的福克斯,一邊這樣想,同時深感恐懼。福克斯滿身都是血,許多炸彈的碎片插在牠身上;四周都在燃燒,還有不時什麼東西破碎的聲音,可能是一旁的車窗。肥貓一臉淡定,沒有什麼想說的,好像正經歷著一個必然的過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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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站穩腳步,向肥貓的方向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洛夫沒有阻止牠,因為牠從來沒有見過雪如此堅毅的表情。雪扶著受了傷的手臂,肥貓聽到微弱的腳步聲轉過頭,露出微笑。牠的臉映照著鮮紅的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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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刑警搞不懂是怎麼回事,眼前這副宛如地獄的場景,難道也是肥貓安排的預設結果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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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熟悉的『人』,好久不見。」肥貓說。「剛剛見到你時我還認不出來,因為完全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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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眼睛的構造真是夠奇異的。」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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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覺得慶幸嗎?想起來之後。」肥貓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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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知道呢?根本性的問題還是沒有解決。」雪躊躇地望向殘破不堪的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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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侵入式的黑暗。」肥貓有點喘地說。洛夫想牠可能很勉強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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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解決那個問題前,我並不想恢復。」雪斷然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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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很好。」肥貓邊扶著牆,遠離凌亂的災難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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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隻狼,我說開特,是你的部下嗎?」洛夫問肥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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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我可不知道,不是迷宮吸引牠來的嗎?」肥貓奮力地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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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想牠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誰,還有這裡是哪裡。」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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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奇怪了,因為不可能。除非牠半途想起自己的身份,還有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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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我們一樣嗎?」伍刑警說。「是你把牠變成狼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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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貓噗滋地笑了出來。「我的子彈只能把人變成貓,狐狸、狼,都不是我能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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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可能,福克斯本來不是狐狸啊。」伍刑警看著昏倒的狐狸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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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只剩下一種可能。」肥貓倚靠在牆上,吃力地以貓掌比出「1」的手勢。「有人對牠開槍,把牠變成狐狸,但不是我,我也沒有狼的手下。應該是那些傢伙,我會把牠們找出來處理掉的,竟敢攪亂我的世界。」肥貓再次喘了一會後說:「這座城市就送給你們吧,我已經沒有眷戀了,再等一下,午夜子時的時候就會恢復原狀了,像南瓜馬車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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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時?」洛夫對這句話感到出奇地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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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一個問題。」雪大聲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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肥貓看了一眼雪,抬起頭看著皎潔的明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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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虛假的世界,月亮還是如此內斂而美麗,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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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宮裡那道大鎖是什麼?一隻叫做黑麥汁的龍說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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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夫心想,若不是雪提到,牠還真的忘記黑麥汁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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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那個呀,那道鎖目前我也解不開,我正是為了要解開它、通往新世界而努力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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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體裡頭到底是什麼?」雪逼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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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剛說了,最後一個問題。」肥貓將「1」的手勢輕柔地放在嘴邊,便逕自離開,留下雪空泛的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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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怎麼回事?」伍刑警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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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去追牠嗎?」雪無奈地問伍刑警。似乎牠也放棄了,沒有追問下去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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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不了。你看我這樣,到底能幹嘛?」滿身是血的伍刑警雖然還能行走並攙扶著失去意識的福克斯,但事實上他也走得一跛一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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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時光奪下,深埋雪中鑰匙上。」洛夫說。「我想我們得去一趟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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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特到底是誰?」雪嘆了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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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很快就會知道答案了,或是永遠不得而知。」洛夫若有所思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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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牠們從「迷宮食品公司」骯髒的入口上樓梯。伍刑警深思一會後決定先把福克斯安置在樓梯口,並問KODA是否要上樓。KODA雖然害怕,卻仍跟著牠們上樓。伍刑警對於KODA究竟是誰抱持著懷疑,卻也沒那個心力去浪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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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著樓梯,洛夫聽見了哼歌的聲音,並從肌膚裡感受到流竄進體內的不詳氣息。雪開始下意識地發著抖,牠覺得那是和牠體內相同的「惡意」。雪止步不前,顫抖遍佈全身。伍刑警和洛夫都注意到了,更加繃緊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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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不上去。」洛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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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我們還是得上去。」伍刑警附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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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刑警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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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還是得將這件事收尾才行,『秩序』已經混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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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關係。」雪冷靜後說道。「如果我不親眼確認,是沒辦法辨別真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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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謹慎地從辦公室的正門進入,卻被辦公室一副斷壁殘垣般的場景震懾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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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灑進了破了一個大洞的外牆,名為開特的狼正坐在破碎而裸露鋼筋的地板上。牠以口哨哼著歌,一邊愉悅地跟著節奏點著頭,當然是只有牠能感應到的節奏。這頭狼背對著洛夫牠們,開特正仰望夜空,欣賞著虛假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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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子時光奪下,深埋雪中鑰匙上。」洛夫對著開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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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了,午夜子時。」開特以冷靜且頗具磁性的聲音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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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鑰匙就在我身體裡頭嗎?」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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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開特回過頭,牠的雙眼佈滿血絲,血盆大口露了出來,一整排尖銳的牙齒彷彿等候著歪斜的命運許久。「你的身體裡有一組啟動程序,時間一到便會將你送往指定的地點,而且時間都是在午夜子時。或許你已經不記得了,但你到過許多地方,引領著不少人來到迷宮。而那組啟動程序,正是肥貓的『暗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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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說牠一開始便這麼計謀嗎?」雪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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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太確定,我只是讀到而已。」開特開懷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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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到?」伍刑警皺著眉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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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Read。冥冥之中,我就是能做到,只要有神的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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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的安排,怎麼又是個怪力亂神的說法?伍刑警在心裡頭這麼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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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肥貓的手下,那你為何還要偽裝成這間公司的老闆?」洛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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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神的指示,我有必要監控這裡。在時機未到時,阻止解開洗腦的人,把他們變成動物──狐狸,很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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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荒謬了。」伍刑警掏出槍。「是你把我的夥伴們變成動物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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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他們就快想起來了,這不行,會毀了計畫。我有必要這麼做,沒有惡意。事實上,神也不怎麼喜歡肥貓,因為『新世界』不是牠說得算。我動了點手腳,花了點時間,才讓這裡的機制慢慢地失靈。噢,我還偷偷地將一顆手榴彈放進那隻狐狸的口袋裡,很刺激吧?不過我沒有預料到貓偵探老兄的特殊子彈,我想神應該也不會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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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喜歡神。」洛夫聳肩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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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意思是,有關我失憶這段期間連自己都沒意會到的所作所為,都是肥貓的陰謀,而你只是來破壞牠的計畫的?」雪有些不解。「我該怎麼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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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簡單,你要選擇相信貓,還是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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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困難的問題,就我的立場,肯定是貓。」洛夫兩手一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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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可以二分法的問題。」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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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不過我得再次為攻擊你致歉。不是因為我們曾有著良好的職場關係,而是因為我只能靠這個手段停止你們的行動,我是狼,不懂得毆打,我會的只有以利爪撕裂獵物。這是某種基因上的不完整,又或者只是情愫上的問題,我得承認。也多虧你的記憶復甦,才能突破暗示、穿越詛咒。」開特使力地拍著手,發出興奮的狼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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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懂。」雪哽咽地說。「你可以解釋侵入我體內的黑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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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神應該可以。這是你的選擇,你可以讓神理解你,為你釋放那股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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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刑警扣起板機,憤怒地對準開特。開特連忙舉起雙手,慌亂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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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時間要到了噢。看來我沒什麼時間解釋神的美好,我留下一張名片,你好好考慮一下。」開特語畢,丟下一張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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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流洩出特異的光芒,且越發閃爍。開特身體發著光,牠狼的身體正縮水;KODA的身體也有所變化,而且持續壯大,洛夫和伍刑警慌張地遠離牠。雪撿起名片時,開特已經消失無蹤。KODA的頭撞破了天花板,牠正乘載著龐大的身軀和體重,連水泥地面都應聲龜裂。洛夫發現,原來KODA就是黑麥汁──那隻傻呼呼的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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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時過後,「黑色湖畔」被迷離的月光沐浴。刺眼的光線越過建築物,穿梭進屋子裡住民的體內;此時被肥貓集中在室外觀戲舞台的居民們,被迫看著一張三層樓高的空白屏幕。想當然耳,他們沒有抱怨,因為委屈的靈魂暫時性地被封閉著。然而隨著被澄淨的明月所擠出來的一點光照耀時,這些失魂的人們陸續回想起深埋在深處的正確記憶。他們多半被(像雪這樣的存在)引導進迷宮,又或者被肥貓擄走,不得已扮演著醜陋故事中的無辜演員,如今都各自掙脫了局限性的枷鎖,重獲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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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難以想像,黑麥汁原來是貓?」雪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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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忘記這件事了,我是被誰變成了龍呢?」黑麥汁臉擠成一團,望著自己貓掌上的肉球。黑麥汁實際上是一個花貓,白色、橘色、黑色相間,身材甚至比洛夫瘦小,想必是隻膽小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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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事......是可以這樣的嗎?」伍刑警不屑地問。他正抽著菸,他想,如果不這麼做,肯定沒辦法冷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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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還是叫黑麥汁嗎?」洛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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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不過我不喜歡黑麥汁。」黑麥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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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倒是有明確的答案。」洛夫聳聳肩,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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牠們在「黑色湖畔」連接迷宮的出口處,先讓其他民眾離開後,正準備穿越邊界,逃離這是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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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非常荒謬的幾個禮拜。」雪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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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當然。」恢復成人的福克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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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克斯全身上下不少處都以繃帶包紮著,幸虧真的有醫生被「黑色湖畔」吸收進來,他才逃過死劫(有趣的是,醫生在這裡的職位是載過洛夫的計程車司機)。福克斯染著橘紅色的俐落短髮,身材削瘦,眼神很銳利。他的身高大概一百八十公分,雖然洛夫還是需要抬起頭來張望他,但伍刑警顯然又更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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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會回報給上層有關那張名片上的宗教組織──月亮──我想,他們或許祀奉的是月神?」福克斯補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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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再次凝視著手上那張印著「月亮」宗教組織的名片,上頭只有一支電話,還有月亮高掛的圖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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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最後還是月光結束這一切。肥貓跟他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關係?目前還無法斷定。」伍刑警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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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開特的說法,是雪身體裡面的『什麼』去呼喊月光的吧?因為牠突破了『暗示』,讓皎潔明月能成為解除洗腦、變身的特效藥。但問題來了,你怎麼還是隻貓呢?」洛夫問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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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還不想解除,正確的說法是──目前還沒辦法。我的身體抗拒著。」雪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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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侵入你身體裡的東西、只有肥貓知道含義的巨大的鎖、解除限制的月光、符合情況的密語、祀奉月神的宗教組織,大概目前是這樣吧?」洛夫整理著,越說越覺得詭異。「我到底在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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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了。」雪翻了個白眼。「我不想再待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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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貓偵探,那我們再聯絡,我有你的號碼。」伍刑警對著洛夫說。「我們和你一樣,穿梭於各界的時間中,當然不是說我們是時間旅人,而是我們就觀念上沒有所謂時間的限制,這樣說你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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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我所知道的維持世界運作的道理。」洛夫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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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其實是悖論。」福克斯歪著嘴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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伍刑警、福克斯和他們組織其他的成員會合後,一同離開了「黑色湖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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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們怎麼辦?」黑麥汁說。「我從頭到尾都搞不清楚發生什麼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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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有家嗎?」洛夫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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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啊,要來我家作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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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偵探事務所的地點確定了,明天開始辦公。」洛夫雀躍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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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黑麥汁一臉愣住,啞口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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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這樣,你能想起你的記憶真是太好了。」雪拍著黑麥汁的肩膀,露出嫣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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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人無聲的「黑色湖畔」,徒留下空蕩蕩的虛假回憶。火光燒個殆盡,玻璃碎滿地;四處是棄置的汽車,還有垃圾。生活過的氣息只短暫地流洩在辦公室、河畔、工廠、住宅區。現在則連風都不吹了,原本的自然風情就像死去的星球般蕩然無存。沿著某條道路,還能看到血跡斑斑,血直到某個漆黑的地下室門口前斷了痕跡,裡頭的黑暗正悄悄凝視著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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