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02

我轉開手把、拉開門,當冰涼的冷氣撲到身上,我慢慢呼出口氣。抬頭一看,冷氣果然是開著的。

我隨手將書包往沙發一甩,聽見自廚房傳來一聲高喊。

「以寧,回來啦?」

我拋下一句「我先去洗澡!」,然後一如往常的踩著拖鞋衝上樓,當我散著一頭濕漉漉的頭髮重新走下樓,客廳裡瀰漫的香味更加濃厚了。

「以寧,幫忙擺一下碗筷。」老媽端著盛滿了雞湯的鍋子自廚房走出,臉上依舊是那抹笑容,似乎從來沒有讓唇角下垂過。

「嗯。」我應聲,咬了咬下唇,一想到等等老爸又要對自己碎念,我就感到厭煩。

什麼嘛……染個頭髮有必要每天講嗎?真希望今天能好好吃飯啊……

但是顯然我的希望落空了。

捧著裝滿白飯的碗,我聽見玄關傳來大門開啟的聲音,伴隨著老爸的「我回來了,今天吃甚麼?」,細微的腳步聲也跟著傳進我的耳裡,每一步都像是再宣告我的死期逼近。

五四三二一。

「關以寧!妳怎麼還不把頭髮染回?」

我抬頭,老爸氣憤的樣子納入眼底。

眼見他似乎有繼續開口的趨勢,我不滿的大力放下碗筷,無視他半錯愕半惱火的表情,我跑回房間,大力甩上門板,當落了鎖,我才放鬆身體,慢慢滑坐下來。

每天每天,都只會這樣!像是別班的王粲軒,就染了一頭詭異的綠色,他的爸媽也沒有反對啊!

要是爸媽可以理解就好了……我將臉埋入雙膝,聽著樓下傳來的對話。

「以寧!以寧!唉……這孩子,飯也沒吃……」

「她餓了就會自己下來,真是的,說幾句就不行了。」

「你也是,要念也不要挑吃飯念啊,我聽了都覺得失去胃口,畢竟是國二了,給她一點自由吧?」

「妳不知道,聽說染髮和戴隱性眼鏡很多傷害,要是引起甚麼病怎麼辦?罷了……等等給她拿上去吧……」

鼻子突地湧上酸楚,我一驚,胡亂抹掉眼眶邊的淚水,感覺背後的門板傳來微微的震動。

「以寧!開門好不好?媽媽給妳把晚餐送上來了!以寧?以寧……唉,我給妳放在這喔,不要餓壞了。」

本該溫和的嗓音,此刻聽起來特別的刺耳。

我咬緊下唇,心情越發越煩躁,最後我爬上床,用棉被摀住頭,隔絕外來的聲音。

不知道過了多久,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失了,眼前不再是棉被的花色,而是天花板,我半瞇著眼,想清醒些,卻仍敵不過闔眼的慾望,竟睡了過去。

當我再次睜開眼時,窗外的色彩不再昏黃,而是濃稠的黛藍。

撐起身,我正想要看看時間,肚子卻咕嚕咕嚕地響了起來。

「……哎,等等去吃飯吧。」

我喃喃自語,然後抓起一旁的手機,一邊滑下床。

「已經十點半了啊……希望不要凌晨起……」

我瞪大眼,剩下的聲音梗在喉嚨。

在我的眼前,光線自敞開的門爭先恐後的擠進房間,而就在足夠光線下,裝著今天菜色的盤子和一碗白飯就這麼闖入眼裡,端起來所傳來的觸感是溫溫熱熱的。

一旁還有一張小紙條,不大不小的「媽媽幫妳又加熱了,吃冷的對身體不好喔」變得模模糊糊的。

我看著那張紙,明明遏止眼淚不要流下,卻反倒換來臉頰濕潤。

那晚我吃的晚餐是鹹的,最後我在紙上也寫了一行字,然後擺在客廳桌上。

小小的「謝謝,還有對不起」在關燈的那剎那,被黑暗吞噬得一乾二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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