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過馬戲團小象的故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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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接近午夜，小小的漁港邊卻還有一高一矮兩個男子並肩坐著看海。高的那個肌肉像長期鍛鍊過那樣勁瘦有力，身上布滿了或新或舊的傷疤，有幾處被用生澀的手法綁上了繃帶；矮的那個瘦弱無比，衣服過大又陳舊，即便費盡心思維持整潔，還是有些泛黃和洗不掉的污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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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象的腳被鎖上鐵鍊，牠嘗試了幾個月，都無法掙脫。於是在牠心裡這個鐵鍊一直都是無法被自己掙脫的，即使牠已經長大變成孔武有力的大象了，牠還是會因為這個印象而不去嘗試掙脫鐵鍊。」矮個子的男孩絮絮的叨念著上禮拜從學校老師聽來的故事，高個子的男人靜靜的聽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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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可能每個人心裡都有幾隻這樣的小象，就算人長大了，還是會因為小時候的印象而害怕某些事情。就像村口的筱曉姊姊，她小時候被狗咬，到現在二十多歲了還是怕狗。還有養我的二姨，小時候她讓我顧廚房，結果鍋子裡的肉被我吃掉了一大半，到現在她都不敢讓我進她的廚房，甚至吃飯的時候還要特別舀一碗給我，讓我不能再夾別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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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是不是不會煮飯？」高個子突然給了一點回應，矮個子便高興的繼續講了下去。「其實我很會煮飯喔！不可以因為我不能進二姨的廚房就覺得我沒煮過飯啊！我可以進別人的廚房啊！像是剛剛說的筱曉姐姐，她煮飯的時候常常讓我過去幫忙，她會給我一碗飯吃！不過不能讓二姨知道，不然她就會覺得我吃過了，不煮我的份了。還有街上那間有名的飯店，三不五時就在招廚房幫手，我國小畢業就開始去那邊做事了！我都邊做邊偷師，那邊菜單上的菜我幾乎都會煮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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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一邊聽，一邊注意著周遭，終於讓他等來了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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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你這麼會煮飯，那你就跟著我走吧，當我的專屬廚師。」高個子站了起來，伸出一隻手想讓矮個子拉住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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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矮個子不知道為什麼聊著天就被對方邀請去私奔，腦袋轉不過來：「可是我明天還要上學、還要幫二姨洗豬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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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小象還是大象？」高個子又跳回了上一個話題，矮個子跟不上：「什麼小象大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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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你考上另一個市區的高中了，那應該是能掙脫鐵鍊的大象了吧？」高個子多說了幾個字，希望矮個子能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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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考上了，但我二姨不讓我去唸啊……」被迫回想起了傷心事，矮個子整個臉色都黯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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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要這樣當一輩子被鎖在馬戲團的大象嗎？」高個子的語氣帶了一點怒意。雖然今天第一次見面，但他對這個少年的印象十分的好，連帶的對他的人生遭遇十分的疼惜。「我能幫你扯掉鐵鍊，讓你踏平馬戲團所有的帳篷。你願意試著握住我的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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矮小的少年因為這一句話受到了衝擊，他無法言語的望向高個子，眼底閃爍著星空，映照著對方的身影，充斥著漸漸生根的對未來不曾有過的希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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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再等我十分鐘嗎？」矮個子也知道，跟上了對方的身影就沒有了回頭路。「我這幾年存了一點錢，我想帶著走。陪我去拿了再一起離開，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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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個子笑了。那笑容雖只是微微勾起一點嘴角，卻讓矮個子彷彿看見了春天在融雪下綻放的第一朵小花。他握緊了矮個子放上他手心的小手，隨著矮個子並肩而行，兩人輕著腳步撈出了矮個子的私房錢後回到小漁港，溜上前來接應的漁船，遠離了矮個子的悲傷童年，開始他們倆人的青春和白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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