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第4章

      「托雷基亞」難得作夢,是他還在宇宙胡亂漂泊的時期,日復一日在無光世界裡悠蕩。

      他孑然一身,無依無傍。自親手扼殺斯納克,他便不想與任何人再有連繫。

      輾轉之間他聽聞太郎有了個兒子,叫做大河。他嗤笑了聲,在被注意到前消影無蹤。

      大河。那是他們共同想的名字。該說是太郎太看得起他呢,還是神經太粗了,都不覺得這麼做有什麼問題。

      要不要回去看眼呢?以他和太郎的關係,做那孩子的乾爹或教父都合情合理吧。

      ……但他又不想與太郎打照面,或者他的妻子。

      他已經離開這麼久了嗎?青梅竹馬都成家立業了,明明以前太郎就沒和誰交往過,也沒告訴他有心儀的女孩。從前幫忙修改的情書到頭來也沒送出去,明明是勇敢的紅族之子,在戀愛方面卻這般懦弱。

      只不過太郎身後藏著情書、手不自覺抓著角傻笑的臉著實讓他忌妒。

      他不想繼續下去了。

      心臟無法為特定人士跳動,光粒子更不會獨為某人而流。他舉高手腕,曾經密布的傷痕只在腦海留下印象,現實卻不見一絲痕跡。

      把這段心意做個結束吧。

      回憶終究只能是回憶——等等。

      「托雷基亞」猛然驚覺。

      這不是他的記憶。太郎從未喜歡任何女孩,因為他愛的從來都是自己;他與太郎結了婚,生了子,並用大河火花替兒子命名;他是在大河出生後才離開的,且不曾想過要抹滅對太郎的這份愛——

      這是這個宇宙的托雷基亞的記憶。

      「托雷基亞」在重擊之下醒來了,他的臉貼著地板,胸口貼著地板,渾身上下都和地板親密接觸。微微抬頭,一隻穿著紅靴子的腳正邁出床沿,好似要把整個空間佔為己有。

      「托雷基亞」當下就心情不美麗了。

      殺豬般的淒厲慘叫堪比雞鳴,為光之國敲響一記響亮晨鐘,「大河」頭頂六個包參加會議,這回用看智障眼神的人倒成了大河。

      「托雷基亞」開頭就是一句重磅炸彈:「托雷基亞的記憶開始與我的重疊了。」

      眾人換上嚴肅表情,雖說平行時空同位體穿越過來只過了一天,但在「托雷基亞」被依附後已過了好幾星期,無論如何是拖不得了。希卡利問道:「你有什麼想法嗎?」他特地讓梅比斯坐在身側,若他理智線斷裂小教官便能即刻出手。

      「托雷基亞」指尖點了點茶杯,「若我的推論可行,若許能用怪獸之戒的光粒子重組托雷基亞肉身,並靠外力增強靈肉間連繫,讓托雷基亞連帶格里姆德的靈魂被牽引回他本屬的身體中。簡單來說就是要復活他,至於之後托雷基亞會不會醒來、格里姆德會不會對他有所動作、你們打算對他做什麼都不甘我的事。清理乾淨我就要走人了,善後留給你們自己處理。」

      「復活他?」「太郎」驚呼,「辦得到嗎?」

      即使貝利亞也復活多次,但那是在他意識清明的前提下,要復活一個靈魂陷入深眠的人,這真有可能?

      「你相信我嗎?」

      「相信。」

      「那就辦得到。」

      「太郎」眨眨眼,一抹笑意後不再說話。

      大河抿著唇,二人的親密互動令他不甚自在,印象中托雷基亞就沒對誰這麼好顏悅色過,頂多……就他暗墮那會兒吧。但那時托雷基亞也依舊瘋癲。

      太郎肌肉緊繃,聽見「復活」二字時他同時沐浴在竊喜與恐懼,「我想詢問一件事,」他站起來,艱難地開口,「……若他不願被復活怎麼辦?」

      「你是指他寧可陷入永眠,靈肉合一後也不肯恢復意識?」藍色惡魔放下空杯,身旁丈夫貼心地替他重新蓄滿,還加了糖、蜂蜜,仔細攪拌,「高機率格里姆德會轉為佔據他的身體,到時候要把他倆分離就難了,最糟的情況就是你們把邪神連同托雷基亞雙雙殺死,且不能錯漏丁點重生的可能。」

      實際聽到時要比想像錯愕百倍,也更無力、更空虛、更痛上百倍不只。太郎捏著胸口,在哥哥們協助下才得以坐回位子。

      往日種種如過眼雲煙,青澀的回憶無非被絨羽輕輕搔過,在往後漫長生命中僅能算滄海一粟。他當然知道抓不住藍天,托雷基亞之於他就是浩瀚宇宙,無邊無際又充滿未知。他只是想要保護這些,縱然年幼的自己根本不懂對方想傳達的。

      托雷基亞總認為他太樂觀,說他勇敢,偶爾甚至有勇無謀,可卻不見他也懦弱、也膽小、也害怕。

      他不敢告白、不敢在他人面前展現脆弱、不敢向大河說明身世、不敢告訴托雷基亞他們其實有個兒子——

      不敢親手送托雷基亞最後一程。

      再來一次他也不敢。他不相信自己做得到,也不希望。

      他方才的提問是錯的,正確應該是「若有人不希望他被復活怎麼辦?」。

      他不敢去面對。

      分解完畢所有怪獸之戒,提取出的光粒子被裝進小瓶,「托雷基亞」從中又抽出一試管的量拋給大河。

      「拿去吧,要驗基因隨便一個科技局職員都能幫你,不要連這種小事都麻煩我。」

      他幾小時前以「太郎與狗(拉比)不得進入實驗室」為由把兩位總教官趕出去,得出結構後拆裝戒指根本小意思,可他硬是拖磨這麼久,大河就是不卑不亢地等,終是把他磨到屈服了。

      這邊的No.6叫他不要多嘴是吧?噢真是,他這回可是行動派的呢。

      把大河送走,「托雷基亞」轉眼對兒子說:「大河,你也過去。」

      「欸?!」

      「你爸就在外邊,你怕什麼?跟他一起去。」

      小戰士猶豫不決,想破小腦袋瓜就想找出一個說服母親的理由。

      他太悲觀了,「托雷基亞」險些扶額。什麼不好遺傳偏偏遺傳他這點,多像「太郎」不是很好嗎?

      「大河,若連一下下都捨不得離開,是成為不了偉大戰士的。你們不是最注重『羈絆』與『信任』的嗎?」

      「大河」僵直的把視線投向大河火花。

      信任。他知道母親真正想強調的。飛來橫禍這種事誰都不願發生,可卻三天兩頭被「托雷基亞」碰上,他的焦慮再度嚴重化,讓他變回800年前母親剛回家時的那個自己,寧被看作孩童也不願離開母親左右。

      他是真的害怕,怕「托雷基亞」再出事,怕「托雷基亞」再離開。

      畢竟母親從不肯給他承諾。

      「一下下就好了,大河。」「托雷基亞」看著他說,「我就在這裡。」

      他百般不願。

      「……好啦,那我馬上回來。」

      最後「大河」點頭不是因為相信,而是因為知道母親希望他做。

      他想當一個人見人愛的孩子,包括「托雷基亞」。

      總算走了。「托雷基亞」放鬆繃緊的神經。

      他推開那些戒指殘骸,開啟光板構思起拘束帶強化裝置。

      正因他為人悲觀,什麼事總會先往最壞的一面想。

      「唔!」胸口忽然鈍痛,不必用肉眼看,他也知道計時器在半秒之內變成了紫色,隨即又切換回靛青。

      要快。不論是研發速度,還是培養「大河」。

      他隨手一抓,一縷不祥的黑色煙霧被捏碎在他的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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