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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歷一:鬼車鳥──天行有常的規則04~08

04  

打更的跟往常一樣,邊打著瞌睡;邊喊著千篇一律的「天乾物燥、小心火燭。」  

人生如果真是一篇篇樂章。  

那麼。  

今天這篇的旋律肯定是不一樣的,他會發現──  

無聊的千篇一律,也許也是一種恩典。  

似是刀割的車輪聲在睡眼惺忪的打更人耳邊響起,在光與影的曖昧浮動中;十顆擺動的鳥首拍打著黑色剪影做成的浪。  

打更人想起。  

早晨街口的道士所形容的鬼車鳥,正是有十顆頭;出現的時候會有刀車的運轉聲。  

若是自己的記憶很糟就好了。  

才剛想起,那刀割般的車輪聲便越來越清晰……  

聲音卡在喉嚨裡了。  

打更人坐倒在地,整個人似乎被石化了;完全動彈不得,對於完全不信鬼神的他而言,這種衝擊性光景會讓他完全失去自信。  

三天後,打更人死了。  

見到鬼車鳥那一晚之後。  

之後……  

換了三個打更人。  

三個。  

都成了死人。  

 

05  

鬼車鳥那刀車車輪的運轉聲再次在街角響起,楚王這次又匆忙的推開李時珍的書房   ;李時珍皺了皺眉頭,這次的連續殺人案。兇手實在做的太超過了……要知道,妖怪。原本也是一帖藥啊!  

 

「該不會,是第三個打更人死了吧?」李時珍臉色很難看。  

「沒錯!所以本王才強烈要求終止鬼車鳥的謠言,他們一定是被自己的心理壓力嚇死的!一定是幻覺造成的!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為什麼說我早就知道了?」  

「從第五起命案開始,你就從各個被害者家中搜羅了許多你身後的那些藥酒。」  

「所以?」  

「所以那些藥酒是會讓人產生看到鬼車鳥幻覺的藥酒!」  

「哈哈哈哈哈!很棒的假設,可惜的是;就算是會看到幻覺,下毒者也不可能控制三個打更人都看到『鬼車鳥的幻覺』。因此你下的這個病例是錯誤的,何況。如果真的是這種毒的話,我早帶著著我的神農杖埋伏在街角;看看到底是被人現場下毒還是藥酒害的了。」  

「所以藥酒沒問題?」  

「也不是全然沒問題,最大的問題就是這藥酒效果太好了、太補了!」  

「你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你該放鬆一下緊繃的神經了;身為你的家醫,我開個藥方給你。」  

「什麼藥方?」  

「跟我一起去看馬戲。」  

「東璧,這已經是第九個人了。」楚王叫著李時珍的字驚慌的說道。  

「我知道兇手是誰了!他會跟傳說中原本擁有十顆頭的鬼車鳥一樣,失去一頭、我,就是獵取那顆頭的獵犬!」李時珍正色,他將重新解構妖怪、開啟新視野!  

 

06  

由於李時珍宣稱他已經知道兇手是誰了,因此楚王勉為其難的答應他一起去看馬戲。  

戯碼開始的時候,讓楚王有點反感;因為重頭戲在馬戲班主阿九出來化身成妖怪之後,楚王就一直瞪著李時珍。  

「不是帶我來放鬆緊繃的神經嗎?竟然帶我來看鬼車鳥的戲碼,分明想讓我想起近日來的許多不愉快。」

「老朋友,你就耐心的看下去吧!」  

於是,化身成鬼車鳥的馬戲斑斑主靈活的舞動著那十顆布偶頭顱。  

搭配著──  

淒厲如刀割般的車輪聲,讓一個個演員被吃進戯偶的肚子裡。  

刀車的結構跟真的刀車一樣,因此那刀割的嘎嘎聲真的令人心神不寧。  

楚王的心情真的越來越差,他強烈懷疑他身邊的這個神經病醫生想讓他的壓力一次爆發;他的屬地發生這麼多命案已經夠煩了,還給他聽這麼真實的刀車聲效果。  

「先別揍我,重頭戲快出現了。」  

「什麼重頭戲?」  

楚王的拳頭停留在李時珍鼻子前半吋的距離。  

班主的妹妹拿出了一罈藥酒給眼前這為逃避鬼車鳥追殺的演員。  

楚王愣住了。  

「把你的拳頭拿開,謝謝。」  

「東璧!你是天才啊!」  

「不,我不是;我一直一相情願的認為兇手流出來的鬼車鳥傳說是正確的。是我的錯。」  

「什麼意思?」  

「外面流傳的鬼車鳥版本有一個根本性的錯誤。」  

「什麼錯誤?」  

「喝了神奇藥酒就能打敗鬼車鳥的荒謬傳說,什麼戰神蚩尤的酒;根本是可笑的子虛烏有。」  

「你不是很贊同鬼車鳥傳說的嗎?」  

「非常贊同,天行有常;鬼車鳥就是重新解構這一切的利器,但是絕對不是眼前這個靠藥酒擊敗的版本。」  

李時珍看著馬戲班班主阿九清澈澄明的眼神,心裡又出現了新的疑惑。  

自己的推理,是不是又有哪裡出錯了呢?  

 

07    

李時珍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那對眼睛的澄明讓他的心神極度不寧;楚王怡富快逮到兇手的快樂表情下場跟著人群詢問擁有強大功效的殺妖藥酒。    

「你說,這藥酒沒了?不是你自己釀造的嗎?」楚王狐疑得說道。  

「確實是沒了,不過如果您要的話;明天我會為您再進貨的。」  

李時珍依舊沉默不語。  

尤其。  

這時候楚王跟阿九的這般對話,更讓李時珍的心思越來越不平。  

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李時珍與楚王兩人慢慢走出戯棚子,經過門口的時候與一個乞丐擦身而過。    

「看馬戲的乞丐?」楚王轉頭看著擦身而過的破爛布衫。  

沉思的李時珍倒是沒注意到那個老乞丐。  

如果當時他注意到的話……  

「今晚帶上三四個衙役,我們去抓妖怪吧!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是本來就該如此了嗎?東璧,你是不是還有什麼顧慮?」

「……」李時珍望著遠方,因為他知道自己一定忽略了什麼重要的東西。  

 

08  

當鬼車鳥的戲服伴隨著黑煙瓦解之後,阿九隨之從已漸消逝的虛假殘骸中跑了出來。  

「看到了吧!東璧,事情就是這麼簡單!一切都是他策劃的!」楚王得意道。  

李時珍還是不說話。  

阿九的對面出現了一個落魄卻氣勢不凡的身影。    

「是你……」阿九對著那身影小聲說道。  

落魄的強大氣勢露出潔白的牙齒微笑。  

那身影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小的葫蘆──

「放心吧!你的妹妹,我會照顧的……我跟你之間,一向是言出必行。」

聽到這一席話。  

原本被揭穿偽裝成鬼車鳥的阿九卻笑了,他掙開本來要圍捕他的衙役;再次的往已開始被燒毀的鬼車鳥道具那邊奔去。  

使力的拆掉刀車輪上的刀。  

「哥哥先走了!」  

李時珍等人衝上去的時候。  

為時已晚。  

「國師,你何必裝成乞丐?這一切都是你的陰謀吧?」李時珍對著落魄的乞丐說。  

「什麼陰謀?主犯不是畏罪自殺了嗎?」乞丐毫不在意的說道。  

「楚王跟阿九買殺妖藥酒的時候他拿不出來、賣光了。但是最近是非常時期,即使拿假貨出來搪塞也沒人會知曉。但他沒這麼做,因為他是個不善於說謊的人。」  

「哦?」  

「有人交代他說只能賣這種酒,也是因為看中他老實的個性;而且,如果賣的是害人的假酒的話馬上就會引起官兵的注意。因此,這些酒都是貨真價實的補酒。提供這些酒的人;才是真正的主謀!」  

「哈,李東璧;貧道不懂,為什麼提供純正的藥酒,就是主謀?你是醫生吧?那些成分拿去化驗,絕對都是有益無害的。」  

「確實,這些都是舒筋活血的絕妙配方;但正是因為如此,你看中了他的效用,還有──人們的心態。」  

「什麼心態?」  

「民間的百姓大多以為好的事物吃越多越好,但是,這種會擴大血管、造成心臟加速的方子。是不能過量的,一旦過量之後;稍微接受一點刺激就可能會使人暴斃。那些打更人便是因為害怕鬼車鳥,食用過多、親眼見到妖怪的刺激。造成心造爆裂的死亡情形。」  

「好,就算那些打更人是這樣死的好了,前面五名被害者呢?他們並沒有要面對鬼車鳥的心理壓力啊?」  

「唉!說到這一點,我對你,國師,真的非常恨之入骨;也恨自己太過自信了。竟然以為你會使用原本的鬼車鳥傳說,結果,你竟然隨意變更這個天行有常的藥方。」  

「你說,妖怪是藥方?」  

「如果前五名被害者正確用藥的話,就不會死的這麼悽慘了。從前五名被害者蒐出來的煙火以及藥酒之外的美酒來說,這五名被害者的夜生活一定極其奢糜;自宋朝出現夜市的時候,夜生活就進入了新的紀元。而病徵也開始出現了因為作息問題而誕生的新文明病。」  

「這跟妖怪是藥方一點關係都沒有,你到底想說什麼?」  

「在古老的鬼車鳥傳說裡面,根本不是喝什麼神奇的藥酒就可以把鬼車鳥誅殺;鬼車鳥會一直存在,像年獸一樣。唯一避免鬼車鳥奪魂的方法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滅燈。對於那些生活作息不正常的人而言,鬼車鳥,就是他們不正常的作息。」李時珍頓了頓。    

「有趣,我繼續聽著呢!」  

「鬼車鳥,其實是為了使那些作息不正常的人感到懼怕而提出來的故事;加上『滅燈』這個關鍵藥引,正是讓那些人提早休息的關鍵一擊。把燈關掉才能躲開鬼車鳥,等於是請人家早點睡。在這個迷信當道的時代,妖怪不就是最好的藥方之ㄧ嗎?」  

「東璧大師,你說的一點也不錯。」  

「可是,你卻扭曲了……不!不對,是我疏忽了,我忘了兵法中虛虛實實的詐術了;我跟你之間的戰爭。是不會結束的,我會繼續醫治這些難治的人心。你走吧!」  

「東璧!就這樣放過他嗎!?」楚王驚愕。  

「沒有足夠的證據,而且他信眾百萬;弄不好的話,滿盤皆輸。我這次疏忽掉太多細節了,技不如人。」李時珍冷冷的看著演前這個狡詐的乞丐。  

 

國師轉身離去。  

留下被燒毀的鬼車鳥的屍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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