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無聊種子稿件大募集

      「你現在在做什麼?」等餐點上桌時張浩隨口一問,蘇晨芳馬上停下用吸管攪拌紅茶的手,抬頭看了他一眼,開口回道:「……我在C大教書。」

      張浩點頭,蘇晨芳散發出的氛圍的確適合擔任老師,他回顧對方過往的愛好,再次拋出疑問:「中文系?」

      蘇晨芳從喉間發出了一句嗯聲,兩人重新陷入沉默。張浩倒是不再覺得尷尬,不久前肚子叫的意外讓他想起了蘇晨芳的個性,這個人對待熟人都是嘴硬的要死,如果可以絕不自己開話題,也不知道從哪裡養來的壞習慣。

      這種難得的熟悉感讓張浩不自覺地露出微笑,儘管他不停地認知到蘇晨芳的改變,卻還是有幾隻漏網之魚沒被修正,光是那幾點未改變,他就還有心力繼續回想過去對方的模樣。

      「你笑什麼?」不解張浩為何盯著自己笑,蘇晨芳皺起眉頭,試圖表達自己的困惑。張浩以為他在不高興,尷尬笑了幾聲,不敢正眼看他,「沒、沒有啊,我只是覺得你很好看。」

      好在他看起來滿意這個答案,不再多說什麼,專心品味起紅茶。張浩在心裡暗忖吃完飯後要做什麼,蘇晨芳看起來也沒有執意要去故宮,張浩猜測那兩個地點不過就是他臨時想出來的,但是去故宮他應該會比較開心吧?

      總比帶他去文創園區或百貨公司好太多了。張浩用手機看地圖時不小心手滑碰到通訊紀錄,他來回看著最上方的陌生來電和面前的人,開口問:「你要不要加我的Line?」

      「好啊。」蘇晨芳沒有多加猶豫,拿出手機,叫出Line的QR   code,張浩向來習慣用ID或手機號碼加人,一時之間找不到要怎麼掃描。「這裡。」蘇晨芳伸出一隻手,迅速地在他的手機上點了幾下,掃描的畫面就跳出來了。

      張浩不好意思地說了聲謝謝,蘇晨芳不以為意,「這也是學生教我的,上課開群組用掃的比較快。」

      「聽起來你和學生相處得不錯?」他對蘇晨芳現在的生活實在太過好奇,雖然說他的氛圍適合當老師,但是張浩還是很難想像他在講台上侃侃而談的樣子。

      「倒也還好。」蘇晨芳伸了伸懶腰,「因為年紀差不多,所以他們都滿喜歡找我聊天的。」

      張浩有些訝異,「我以為現在學生都不太愛說話。」他身邊也有認識去學校兼課當業師他朋友,每次都在抱怨同學不愛發言,在台上唱獨角戲。

      「會嗎?」張浩把朋友的親身經歷告訴他,蘇晨芳看似還是不太理解,但張浩或許猜到了答案,直接就問:「和你說話的都是女同學?」

      如張浩意料之內,蘇晨芳點了點頭,他隨即笑出來,看到對方一臉疑惑又笑得更開懷,「那挺好的啊。」他並不想告訴對方原因,只是覺得有趣,貌美如花的蘇老師肯定會受到學生愛戴,畢竟這就是個看臉的世界。

      「我小時候還以為你是女生。」張浩笑道,那時候他們被老師分配坐在一起,小男生的面容只要清秀、陰柔一點就難以辨別性別,再加上蘇晨芳這個名字,剛入學第一天就以為對方是女生,結果去廁所的時候被狠狠打臉,驚訝到不知道該說什麼。

      蘇晨芳習以為常地聳肩,回嘴:「我倒覺得你像隻猴子,老是在學校爬上爬下。」

      張浩對小學的事沒什麼印象,有印象的大多都是從大人那裏聽來,「有嗎?」

      「有啊,以前你老愛爬攀登架,結果有次不小心腳滑,右手直接拉傷,還不敢跟老師講,最後是要舉手舉不起來才被發現,被狠狠罵了一頓。」他沒想到蘇晨芳竟然記得這麼清楚,訝異地說你也記得太清楚了吧。

      「……」蘇晨芳本來還想繼續說,但是聽見他驚歎後閉上了嘴,沉默了幾秒,張浩以為自己說錯話正想道歉,第一個音節才剛發出來,就被人打斷,蘇晨芳說:「我也是剛剛才想到。」

      在他們談話的這段時間裡,餐點早就已經送上來,蘇晨芳吃飯和以前一樣安靜,張浩也不敢打擾他,就乖乖地吃著早午餐,吃完後就開車去故宮,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遂。

      也不知道吃飯時的對話是不是戳到了蘇晨芳的什麼,他之後的時間裡都不再多說什麼話,看展覽品時偶爾回答張浩的疑問,偶爾向他介紹歷史淵源,但大多時候都是安靜地逛著,張浩就默默地跟在他身邊,欣賞文物也欣賞美人。

      故宮實在太大,全部走走看看也至少花了四個多鐘頭,沒想到蘇晨芳最後的結論竟是「四個小時還不夠,之後放假再來一次」,張浩聽到這邊開始慶幸有帶他來這裡,但心中也不禁泛起疑問,如果他這麼喜歡逛故宮,那一開始為什麼要去動物園?

      可張浩沒膽問,這個問題就一直放在他的心裡,最終石沉大海。

      他們最後在北車道別,張浩看著蘇晨芳揹著行李袋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轉角,他開始覺得內心有什麼跟著蘇晨芳一起離開,內心鬱悶得不像話。

      可就在他打電話給姜子偉打算約出去喝酒的時候,竟被姜子偉以要安慰看偶像劇看到泣不成聲的女朋友為理由拒絕,張浩氣到想笑,卻拿他沒轍,坐在駕駛座看著附近來來往往的人潮發呆。

      等到張浩再拿出手機來看,發現蘇晨芳傳了兩則訊息過來。第一則是張照片,第二則則是簡短一句「今天謝謝你」。點開照片來看,他發現那竟是自己看展品的背影,也不知道蘇晨芳是什麼時候拍的。

      還拍得挺好看。

     

      張浩問:「你還會拍照?」

      蘇晨芳估計是在滑手機,已讀得很快,他回:「之前和人學的。」

      張浩:「你上車了嗎?」

      「嗯。」蘇晨芳回得簡短,但馬上又傳來一句:「回去小心。」

      看到這裡他不禁微笑,迅速回傳一句「你也是」,蘇晨芳已讀後就沒有再傳任何訊息過來。而張浩奇蹟似的發現,自己竟然沒那麼難過了。最後還是糾結了一段時間,才決定存下蘇晨芳拍的照片,換成自己的大頭貼。

      不知道為什麼竟有一股談戀愛的臭酸味。

      但那也不過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張浩聳了聳肩,打檔發動車子,就這樣駛進漫漫長夜。

      本來以為接下來的日子就會恢復像往常一樣,結果張浩隔天假日就被叫進公司解決爛攤子,他硬是帶著業務親自上門向客戶道歉,還想出客戶滿意、己方受損也不大的替代方案。回程時那新人業務還鐵青著臉,遲遲不敢發言。

      張浩也不好意思刁難一位剛畢業的大學生,苦口婆心說了幾句,也告訴他未來該注意什麼,但那孩子還是覺得自己釀下大禍,臉色難看的可以。「反正事情還有挽回的餘地,你回去就先整理要上繳的報告書吧。」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進去,張浩思索了一番,拋出一句鼓勵:「誰都有在工作出包的時候,你不要太在意,事情發生就發生了,我很看好你,不要在這裡被打倒了。」

      年輕人這才回過神,看起來有些膽怯,問:「⋯⋯經理你也出包過嗎?」

      張浩見他有意願說話了,欣慰微笑,「當然,但我還不是爬到現在這個位置了?」他揉了揉業務的頭髮,「你乾脆直接回家休息好了,報告書明天上班的時候再整理就好了。」

      最終他在青年不可置信的表情下目送他離開,張浩本來想打給部門主任要他幫忙注意一下底下職員近況,視線卻被蘇晨芳的未讀通知給吸引。他的頭貼是一幅小孩子的塗鴉,也不知道畫的是誰,張浩總覺得眼熟,卻不知道在哪見過。

      張浩點開訊息來看,發現他傳來一張夕陽黃昏的城市照,昏黃的陽光灑落在高樓大廈,開始西落的太陽隱沒在建物間,夜色漸落,一切美不勝收。

      張浩問他:「你拍的?」

「覺得好看,就傳給你了。」蘇陳芳字裡行間都帶著拘謹,連標點符號都會乖乖用上。張浩臨時起意,翻出一張兔子比讚的貼圖傳過去,蘇晨芳讀得快,卻遲遲沒有回覆,張浩本以為他也會像上次那樣已讀,正要關掉手機,就看到對方傳來了一張嬌羞扭捏的貼圖,看得張浩心花怒放,覺得有點可愛。

     

最後他們的對話止在張浩一句「我先開車回家」和蘇晨芳的「嗯,開車小心。」,他看著那句小心很久,不知道為何覺得有些不切實際,他雖然知道蘇晨芳性子冷,但怎麼出去玩一天而已他們就熱烈地在傳訊息了?

      難道真的只有他一直拘泥在過去?張浩微愣,一時之間不知道要怎麼消化這個事實,他也不好意思去問蘇晨芳記不記得畢業後發生的那件事,如果他忘了那最好,至少他們之後的相處就不會很尷尬了。

      和蘇晨芳重新相處。這是伴隨張浩多年,微小深刻的心願,沒想到現在居然實現了,張浩閉眼時眼眶微熱,那張稚氣、淡然的面容漸漸浮現在他的腦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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