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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人體器官圖

          一行人方才行至華陽殿外,蕭綦就聽見如野獸般震怒的吼聲:「一群庸才,要是治不了,朕要你們通通拖出去斬了,給皇太后陪葬!」

        正所謂天子之怒,伏屍百萬,向來是千古不變的道理,蕭綦一陣心驚,不等傳報,腳下不停就闖入大殿裡,看見跪了滿殿白髮皤皤的蒼老太醫們,一顆一顆蘿蔔似的紮在地上簌簌發抖著。   

        「父皇,兒臣有一事相求,」蕭綦無視一旁元公公的阻撓,一個箭步衝向前跪了下來。   

        「這時候你不在寢宮裡休息,過來做甚?」瞪著大眼,面色潮紅,顯然已經氣得不輕的皇上,怒斥階下跪著的蠢材兒子。

        「皇上,這皇太后病重危急之際,太醫俱都束手無策,您不妨聽聽殿下要啟奏什麼,也許正能挽回皇太后康健也說不得啊!」此刻皇上身旁一位頭戴紅寶鑄金步搖,搭配成套耳墜指環,一身明麗漾紅大妝的盛裝宮人,正伸出她塗滿鮮紅蔻丹的長指,有一下沒一下輕撫皇帝的胸口。

        她雖是語調輕柔,瞧著像似對陛下耳語,說出的話語千嬌百轉卻是字字誅心,聽得同跪在蕭綦身後的元公公一身大汗,只覺得今日出殿忘記翻黃曆,怎麼就遇上樊貴妃這妖女在陛下身旁興風作浪。

        瞧她所言,豈不是暗暗在指責殿下莽撞,在這等時機還來撞上風口浪尖,若說大殿下像二殿下一般長袖善舞,在聖上面前得臉面就好,偏生大殿下一貫就是個傻的,若好吃好喝養在自己宮內不出門,也許十天半個月聖上都不會想起這個兒子,更不會有觸犯陛下的機會。

        偏生就這樣一個人才不傑出,往昔安分守己的主子,今日大病初癒就像犯了渾子似的,硬要往聖上跟前撞,元公公的小心肝這一驚一乍的都要疼出血來了。

        然基於醫本道德,蕭綦只覺得肩負救人使命,務求分秒必爭,時機不可延誤,也沒在意依循什麼勞什子古禮,他在皇帝跟前抬起頭來,直視他在這個時代的父親,甘冒大不諱。

        「兒臣自覺身體已經好多了,聽聞皇祖母尊體不適,特地前來關切,請求父皇給兒臣一個機會替皇祖母診治——」

        話都還來不及說完,當頭就飛過來一盞青玉杯,不偏不倚砸在蕭綦的額上,頓時血流如注。

        樊貴妃驚呼:「都還跪在那裡幹嘛?還不快去鳳棲宮請皇后過來,太醫趕緊過來看看殿下傷口,殿下金尊玉貴,縱有不宜舉措,也豈是爾等小人可以輕忽怠慢!」

        皇上皺眉喝止,「請什麼皇后?殿下出言不遜,太醫趕緊帶下去治傷,無事自是回去休養,就不要再進殿內攪擾了。」

        蕭綦跪在殿下,幾番風雲色殿之際,大抵已將情勢撂了個十拿九穩。

        看來在當今聖上面前,就連聖上嫡妻、以及嫡妻所出的自己,加起來的份量也比不上眼前這位隨侍在皇帝身旁的宮妝麗人的十指纖纖,他扯了扯嘴角,只覺得渾身熱血只往上湧,就連第一次執刀站在手術床前,都沒現下這刻熱血沸騰,壯志滿檔。   

        「請求父皇給兒臣一個機會替皇祖母診治!」蕭綦不顧額上傷口,叩首再拜。   

        「診治?黃口小兒真當以為自己是誰了?真當要上天了不成!還不給朕滾出去。」當今皇上蕭稹年近不惑,正值盛年,如此衝口大吼,正應了所謂龍騰虎嘯,蕩氣迴腸。

        只可惜元公公一片拳拳之心,就像為小子操心滿滿的老婦一般,只覺得過了今日這樣一番羞辱之後,主子不知道該如何以平常之心行走於朗朗乾坤之中,如此護犢之心,在此不再多說。

        而此刻正因老母病重而雙目赤紅的蕭稹,哪還有心情跟傻兒子糾纏,只覺得向來只知吃喝玩樂,不知琴棋書藝的孽子,怎麼像貼了狗皮膏藥一般難纏。

        過往他還藏著掖著沒在眾臣面前給這個向來就不爭氣的孽子下臉面,而今氣性一上來猶覺不夠,於是又不屑的低罵了句滾。

        偏生蕭綦像毫無眼力般又連磕了三次頭。

        「懇求父皇,兒臣在一次偶然的機緣獲得不世神醫授予醫術,師尊有交代非到萬不得已時不能向世人展現,但兒臣認為皇祖母尊體貴重,且兒臣有絕對的把握能治癒皇祖母,拜求父皇給兒臣一次機會。」

        見聖上依舊不語卻也沒打算鬆口,蕭綦突然心生一計。

        他轉過身對身後跪著的元公公交代:「去,去取紙筆過來給我。」        

        元公公雖不懂主子心意,卻是硬著頭皮偷拿眼角餘光瞄了聖上一眼,見聖上沒有理會的意思,揣了點心思連忙連爬帶撲的往殿外去尋紙筆去了。

        「不世神醫?虧你那榆木腦袋想得出來!」蕭稹甚是輕視的啐了一口。

        不怪他不相信,這個兒子,唉,資質駑鈍不堪大任,虧他還總想著不讓他接觸權力爭鬥,以免傷了性命,就這樣好生養著直到自己百年,也算全了父子一場的情誼。

        偏生今天不知道哪根筋不對,竟在大殿上嚷嚷著要為皇祖母治病,看看底下跪著那一群烏鴉鴉的太醫,加起來的年紀少說比那千年老妖還長,每個都深怕這責任落在自己身上,正所謂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

          他就好了,一個心智只比十歲稚童不及的皇子,今天上趕著演這一齣,倒是把他多年來煞費苦心為他掛著的遮羞布一併給扯下來了。

        正當皇帝蕭稹陷入自己沉思的當下,元公公也帶著尋到的紙筆回到了殿上,還請了兩個工人協助搬上一檯矮几,及至布置完成,蕭綦二話不說,拿起毛筆,雖說運筆不甚靈活,然作畫而已,卻也可勉力為之。

        須臾時刻,一張洋洋灑灑,二十一世紀隨處診所可見的人體器官圖已躍然紙上,其中心肝脾肺腎乃至大小腸道泌尿器官等,無不清楚可見,條理分明,直看得元公公兩眼一直,只覺得渾身臟腑原來如此,只差胯下少那一二兩肉之處甚是空蕩清涼而已。

        這……這青竹般高舉器官圖的俊雅青年,當真是他隨侍多年,自以為此生再也無望大位的主子嗎?

        元公公一時心情激奮腥紅了眼,卻是連連在心裡頭告慰起漫天神佛,他元公公願為了主子這多年以來,終於歷劫歸來,得返清明,早晚三炷香供俸,只求主子不再復前塵那般稚幼,連遭人欺辱也不得自保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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