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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高雄真熱。

這是我考上南部大學之後,踏上高雄這座城市的感想,也許是習慣了台北的冷和陰雨綿綿,來到熱情的南台灣真的挺不適應的,雖然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來高雄了。

在高中畢業之後我選擇先行高唱軍歌,最大的原因是我真的不愛讀書,在學校裡幾乎都是趴桌度日,整天只想著打工,但是今非昔比,現在的工作每個都要求有大學學歷,誰受的了?又不是說沒讀大學就不會做事,況且在當兵的日子裡我看過太多好吃懶做只知道閃躲飄的大學生,也不能完全怪他們,畢竟玩了四年早就已經忘了什麼叫對自己負責,沒有了做事該有的態度,為此,我還和上一個應徵的老闆吵了一架,我落下一句「你這麼機歪,去請鬼好了!」就走了。

不知不覺,天黑了,正開啟汗如雨下狀態的我終於來到了三樓的租屋處,這整棟樓都是改建成套房,一層兩戶位在好不熱鬧的街上,附近小吃、早餐店、便利商店應有盡有,只要步行十分鐘還有間家樂福,這麼好的地方是我爸媽幫我請高雄親戚租的,除了滿意沒別的好說的,而且我恨不得立刻衝進浴室沖個冷水澡降溫,然後再到附近的夜市大吃一頓,好慶祝我初來乍到這個炎熱的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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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內部樓梯看來明顯有整修過,不論是階梯或者把手設計都相當新穎,但是就在我將鑰匙插進三樓鐵門的瞬間,一種莫名的恐懼感油然而生,就好像有人在背後偷窺著你,似乎等待著你的到來,迫不及待迎接下一個獵物。

「應該是幻覺吧!」我大膽的轉身,卻不見半個人影,而且四樓就是天台,僅有一面大鐵門,所以走上來的只有我,照理來說不會有其他人。

我試著按了對面的門鈴,等了一會兒也沒有人來應門,想必剛剛是疑心病太重,我拍拍頭告訴自己別胡思亂想,然後回頭打開了門。

一進門我就被眼前這副景象嚇呆了,這裡面就像有人住過一樣,客廳的家具完好如初,該有的都有,電視、沙發,客廳旁連接著走廊,沿著走道最先來到的是浴室,裡頭的盥洗用具也是擺設整齊,用到一半的牙膏、不到半包的衛生紙,而旁邊有一間房間,對面則是兩間房間,我走進房間看,每間的床上都放著棉被枕頭,打開衣櫃後裡面甚至都還有衣物,最後一間房我只有進去晃一下就出來了,除了地上有些玩具,還有幾件小件的男性服飾,裡面還有一股怪異的臭味。

從衣服大小和款式加上前兩間觀察的結果,看得出來這三間房間分別住著一對夫妻、一個女兒、一個兒子。

但是這些東西上面都覆蓋著灰塵,如果不是這樣我根本懷疑這裡還有住人,走出房間後我走到最底端的後陽台,散落一地的衣服都還套在衣架上,我從陽台探頭往另一戶人家看去,都晚上八點了對面還沒有燈火,也沒有裝冷氣、後陽台更沒有洗衣機或者衣物,很明顯是間空房。

那剛剛是誰在看我?

正當我陷入思考漩渦中,從眼角餘光看見一個影子飄進了浴室,「難道這房裡有人?不可能,我剛剛每間都大致晃過了。」

我試著提起勇氣走到浴室,卻不得不被我眼前所見嚇到放聲大叫,一個略高我一顆頭的女子出現在門口,與我四目相接,不對,她並沒有比我高,她是飄在空中的!

「啊!」不顧形象的我衝出了這棟樓,氣喘吁吁的跑到樓下,卻始終無法忘懷剛剛的畫面,那個女生五官清晰、但眼神空洞,長髮垂腰,刻意撥開了頭髮讓我看見她的面貌,穿著一身白色衣服,而且還有股濃郁的香水味,想到這我就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見鬼了。

「不可能!不可能!沒事幹麻嚇自己,這世界上是沒有鬼的。」

等待心情平靜許多之後,才發現自己剛剛「破門而出」沒有帶到鑰匙,摸摸口袋只有一支手機,也好,連絡一下那位住高雄的親戚,問問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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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耀川阿,是不是你剛到這裡心情沉重壓力過大才會出現幻覺。」沈叔拿了把備用鑰匙給我,他說當初房東租給他就擔心我到這裡會把鑰匙弄丟,特別多打一把給沈叔保管。

「不可能啦,清清楚楚的啊!叔叔,你那時候有去看過房子嗎?」我接過鑰匙,內心卻有個想法,難道房東早就知道我會嚇到逃出來然後什麼東西都沒拿嗎?

「我去過了,年輕人阿,鬼片少看一點,就不會整天疑神疑鬼,像我行的正做的直,根本不怕那種東西。」

「算了,沈叔,這裡是房租,還是謝謝你幫我打裡這邊的住宿。」我把六個月一萬八的房租拿給了沈叔,再麻煩他幫我轉交給房東,沈叔拿出一份合約,他說這是房東要和我簽的租約,到時候他會連錢和合約一起拿給房東,我想也難怪這間三房一廳的家庭式套房只要三千塊就有,搞不好不乾淨,而且整棟樓都是個人套房偏偏只有這間是家庭式,不曉得該不該高興。

不管怎樣,還是得硬著頭皮回到剛剛那個鬼地方。

這次我特別在進門前按了電鈴,順便跟裡頭的好兄弟告知小弟我要進來借住半年,希望大哥大姐們讓我平平安安的度過這些日子,不要有事沒事出來挑戰我的膽量。

我簡單的打掃了之前應該是住著一位女生的房間,為什麼會選擇這間是因為女生住過的真的特別乾淨整齊,不用一會兒工夫就清理完畢,把行李都整好之後也是該準備出門填飽我可憐的肚子了。

「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該嗅到她的美,擦掉一切陪你睡。」是我的手機鈴聲,這是前女友很愛的一首歌,但這首放在我身上根本就是說我在搞小三阿!真是冤枉阿,反正那些都是過去式了。

這個時候是誰會打給我?

是未顯示號碼,通常這種電話我都不理它,但顧慮到也許是房東要找我懺悔租給我怪房子還是有事情要找我,所以還是接起電話。

「你不…要…打擾…我們…滾….滾」一個斷斷續續的聲音,但是聽得出來電話那頭是個女生,而且我竟然聞的到一股從話筒撲鼻而來的香水味。

房東是女的?還有她講什麼要滾什麼的,實在是聽不清楚。

「不好意思,你那邊訊號不好,聽不懂你說什麼。」

「滾!!!」在我要掛掉電話的前一刻耳邊傳來憤怒的吼叫聲,但是這次是個男的,聽起來很稚嫩的聲音。

真是令人匪夷所思,想必應該是打錯電話,把手機丟回口袋後繼續我的覓食計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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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敏姨小吃店,我和敏姨告了別,她剛得知我離鄉背井來高雄念書因此不收我錢,說真的有點不好意思卻心裡暗爽省一筆,吃飽之後我也沒有馬上回到租屋處,而是繼續在街上閒晃,說實在我壓根兒就不想回去,但是也只能多享受一下外頭正常的空氣,晚點還是必須回去面對那個陰森的家。

走著,突然一個男子拍了我肩膀,叫住了我。

「先生!先生!」他的聲音低沉又有些滄桑感。

「痾…有什麼事嗎?」我回頭看著眼前這位身著破爛夾克和堆積著汙垢而透著油黑光澤的牛仔褲的大叔。

「你剛剛…是不是從那棟樓走下來?」他指著的正是我剛搬來的那間租屋處。

「是阿,怎麼了嗎?」

「我看看你…如果不是人的話就是…」說著他伸出手指搓了我的胸口,我也感受到他手指的力道。

「你是人…還好,我還以為你是從那棟樓逃出的惡鬼。」說完那名看似流浪漢的中年男子轉身而去。

他說的鬼,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我住的地方真的有另一個空間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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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還真衰,除了體會到南部的好天氣竟然還遇到南部的好兄弟,算了,先撐著睡一晚吧,明天再到附近的廟宇收個驚。

為了避免自己因為心神不寧而徹夜難眠,我特別在睡前翻了從台北帶下來的數學講義,像這種法寶我都是隨身攜帶的,他陪我度過無數個失眠的夜晚,甚至當兵我也帶著這本書,只要在睡前翻個兩三頁、算個兩三題就能輕鬆自在的進入夢鄉,對於從小認床的我真的很幸運有這個絕招來應付我在外夜宿的日子,但是今天卻好像不怎麼管用。

我破天荒的多算了三題微積分的題目,睡意卻始終的不過門外那清晰的吵雜聲,像是一家子在客廳看著電視談天說地般熱鬧,他們快樂我卻開始顫抖著,這個時刻我的膽子已經小到一隻螞蟻就能搬走。

漸漸的,他們安靜了下來,像是聽到我心中的害怕,要來將我吞噬,接著就是一個拖著拖鞋的腳步聲往我的房間走來,這間是在浴室旁邊,算是走廊的後半部僅次於後陽台,此時我默念著玉皇大帝、觀世音菩薩、如來佛祖、關聖帝君,甚至是月光仙子,不管有沒有這號人物,處於無法思考狀態的我只能把想到的人物全部在心中排開。

我也慢慢移動身子,從書桌到床上,用棉被把自己整個罩住,現在我完全不想知道棉被外的任何動靜,然而事情果然沒有我想的這麼簡單,我還是聽到了有人在門外對話。

「媽!你看這男的竟然沒有走,還在我的房裡睡覺。」雖然有講話的聲音,但卻都沒有開門的聲音,這讓我鬆了一口氣,至少沒有生命危險,只是他是怎麼知道我在房裡睡覺的?

「算了,他應該已經簽了約…女兒你就乖乖的等投胎吧!」

雖然被外頭的對話和那股從門縫竄進來的香水味嚇傻了,但是驚慌的我也漸漸被睡魔擊敗,沉沉的睡著了。

真佩服我自己睡得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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