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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你是何人

          自然齊容與也是瞧見了的,他稍稍撐直身子,將手裏折扇合了起來,在身側仆人的肩膀上敲了兩下,戲謔道:「司鈺啊,她好像是看著你笑的。」

      名喚司鈺的仆人點頭:「是的,爺,只是不知因何發笑,難道是我今日的妝扮有異樣?」

      齊容與偏過頭從上至下又從下至上把司鈺看了一圈,長長地「嘶」了一聲後道:「本公子看不出來,不如去問問她?」

      司鈺霎時瞪圓了眼,但礙於還有外奴在一旁候著,她只得稍稍靠過身去,壓低聲音道:「你說笑的吧?」

      齊容與又將折扇爽快一開,擋住口鼻,也將身子稍稍靠往司鈺附和著小聲道:「出來玩最重要的就是開心嘛,你就不想知道她在笑你什麽?」

      「不想!」司鈺斬釘截鐵道。

      會想才有鬼,那可是千兩黃金的事!

      「可是本公子想。」

      司鈺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那這位公子身上的金子可帶夠了?」

      「賒著,明日拔辛瀾的一根尾羽就好。」

      齊容與這話說得自然,卻差點沒讓司鈺破口吼他!

      「他都快被你拔成光屁股了!」

      雖說綠咬鵑的一根尾羽價值千金,可也經不起三天兩頭拔一次,每次都是那句「最重要的就是開心」,你倒是開心,可憐了那憨厚老實的小家夥。

      齊容與皺眉:「司鈺啊,身為女子,言辭稍作修飾……」

      這廂見老鴇領著幾個姑娘走了過來,司鈺原以為如此荒唐的念頭能在此打住,畢竟主子就好庸脂俗粉這口,玩得越放縱越得他喜歡,那什麽故作矜持扭扭捏捏的「謫仙」,他向來看都不看一眼。

      誰知……

      「有勞媽媽安排,我想與那延齡姑娘入房相談幾句。」齊容與掛著一抹笑,謙謙有禮。

      司鈺一聽「入房」二字,腦袋裏轟一聲,第一個浮起的念頭就是:辛瀾啊,你的屁股怕真是要光了,今年的冬天你可怎麽過?!

      老鴇一楞,下意識看了一眼身側的盈盈,心想著這幾個特意留下的姑娘咋整?推了其他的客人損了不少銀子呢。

      齊容與自是知道何意,便又道:「一並算在內,明日會命人送來。」

      呵——打腫臉充胖子,司鈺憤憤看著自家主子的後腦勺,提醒道:「爺今日有約,切莫誤了要事。」

      齊容與將折扇擋住口鼻,又稍稍斜向司鈺道:「來這種地方不玩可惜了,其他的晚點再說。」

      卻看老鴇面上有些為難:「齊公子有所不知,這延齡姑娘接客但憑她意願,如她不願,縱使萬金亦無緣。」

      「媽媽安排就是,願不願也不是媽媽現下說了算。」

      「是是是……」老鴇邊說邊朝角落的一個婢子使眼色,就見那婢子急急走了。

      不一會兒,那婢子又急急回來了,湊到老鴇耳邊嘀咕了幾句,見老鴇神色難看一陣後轉而向齊容與賠笑臉:「延齡姑娘說今日不適,還請公子再擇日……」

      「擇日不如撞日,本公子今日偏要見一見「謫仙」。」語氣上來幾分威嚴,齊容與將淩冽的目光投在剛那傳話的婢子身上,冷著聲音道:「你帶路。」

      「這……」老鴇額上冷汗直冒。

      奇怪了,這齊公子從未對延齡有過興趣,怎的今日不依不饒了,難道是吃膩了大魚大肉想換個清粥小菜?

      見齊容與臉色越發陰寒,老鴇只得硬著頭皮親自帶他走了這一段,不想四腳剛停在某間房門前就聽裏邊傳來一句:「媽媽,您讓齊公子進來吧。」

      齊容與一挑眉,越過老鴇朝房門拱手:「在下打擾了。」說完推門而入,見女子依舊面上遮紗坐在桌前,卻已斟好了兩杯茶,淡淡的茶葉香充盈著整間屋子。

      聽她聲如流水:「公子請坐。」

      齊容與從善如流地走過去坐在了她對面,臉上自始至終掛著一抹難以捉摸的笑容,飲下那杯茶後道:「在下可否問姑娘一事?」

      「公子請問。」

      「適才姑娘看到我那仆人為何發笑?」

      延齡怔了怔,想這齊公子竟知曉她是看誰而笑,是個善於觀察心思細膩之人。倒也不是什麽需要遮掩的事,她便如實說來:「奴家還是第一次見到有男子帶著女子來此,覺得新奇有趣,失禮之處,望公子海涵。」

      「不知是你眼力好,還是我那仆人太陰柔,不過都不重要。既然姑娘都說對我失了禮,而我也進了姑娘的房,我這人度量小,姑娘可得好好補償我。」

      說完站起身逼近,卻見延齡絲毫不慌,齊容與揚起眉繼而開始解衣帶。他其實原本只是想逗逗她,如此冷艷的女子驚慌失措的模樣應是十分有趣。

      但怎的還不慌?莫非願意?也是,花得起銀子入了房,她還能拒絕不成?思及此,齊容與略感悵然。卻在此時突然感受到一陣靈力由腳底竄起,瞬間侵入全身,他被人用法術禁在了原地。

      嗯?會法術?那……

      更好玩了!

      正常人遇到這樣的情況應是驚恐才對,而這公子竟是一副玩味的表情,莫不是嚇傻了?延齡尤為不解卻也不多想,正要再施一法將他弄暈,怎知猛然被齊容與掙脫還反手扣住她的脖子,另一只手亦扣住她想要再施法的手。

      「妖?」他靠近聞了聞:「又不似。」

      此時的延齡慌了,這是她第一次感受到慌這個字,面上頓時失掉了一貫的淡然,顯出受驚不已的模樣。

      這人會法術!

      且比她厲害!

      他會不會殺了她?!

      她不想死!

      不想這麽渾渾噩噩的就死了!

      脖子被越鎖越緊,延齡發不出音,又聽他問:「你藏在此處意欲為何?」

      疾言厲色。

      無論如何也要活下去,她不想死得不明不白,延齡於是在腦中尋著以往那些姐妹們討好男子的把式,她梨花帶雨,嬌弱喘息道:「公子弄疼奴家了。」

      果真有效,扣住脖子的力道松了好些。

      好像還有一招男子都喜歡。

      她試探性地輕輕撥開脖子上的手,朝齊容與貼近,揭下面紗對著他的唇印了上去。

      但是……

      接下來要如何做?

      齊容與料不到她竟會如此主動,想來風塵女子無謂矜持,可那生澀的吻技也表明了這姑娘毫無經驗而是在轉移他的註意力。齊容與玩性大起,摟住她的腰開始嫻熟地引導,又發現她準備偷襲。這次他猛地推她後退了幾步,將她整個人摁倒在床榻內。

      四目相對,近在咫尺。

      「莫非你是神族?」他冷眸。

      體內莫名的不適感急促襲來,讓延齡面色迅速泛白,她聲音虛了不少,不答反問:「那你是什麽?」

      「我是你相公。」

      齊容與欺身而下,延齡越發感到不適,也已無力反抗,幹脆閉上眼軟了身子如待宰羔羊。

      此般逆來順受的模樣瞬間讓齊容與失了興致,他坐起身來,整理好衣帶,諷刺道:「神族何時如此輕賤了,竟會來凡人地界做花娘,統禦大帝都不管管?」

      延齡不語,她不知何為神族,何為妖族,不知統禦大帝是誰,不知眼前的男子是她的解惑人還是奪命人,她無措地揪緊被子,挪著挪著縮到床角,面上掩不住驚恐。

      齊容與繼續問:「延齡是你的真名?」

      她點頭後又搖了頭。

      這是何意?齊容與見她如驚弓之鳥般,心下衍出一絲不忍,於是放軟了些語氣:「你不用怕,我不會對你怎麽樣,你只要告訴我,你是誰?藏在這裏要做什麽?」

      此女身上無妖族之氣息,亦無神族之靈海,可又不是凡軀,她體內無心無血脈,三界有此態者要麽是經過數十萬年的靈氣所聚集化出的形體,要麽如東行君那般將心封印在了別處,再靠別人的心頭血續命。難道她藏在此處是殺人取心用以續命?在她身上感受不到一丁點神族靈力,齊容與斷不會猜她是什麽神女。

      延齡訥訥道:「我……我都不記得了。」

      齊容與又想著國都裏也沒見有挖心的殺人事件,莫不是猜錯了?這姑娘不是靠取血續命,那她到底……想到這不由得皺起眉,還是他見聞太少了,看來得找空子跟東行聊聊這事。

      「不記得?」齊容與面露不悅:「你是在糊弄我?」

      「我打不過你,糊弄你對我沒好處。」延齡抱著雙腿緊靠床角。

      「爺,何太尉已到。」門外傳來司鈺的聲音。

      齊容與起身就走,又回頭看了一眼延齡。

      妖族犯事自有東行君來處置,他沒時間也沒興趣再與這傻不溜秋的妖人糾纏,不過不知她這一副好皮囊下是何種原形,形體無心,無法探究也好,萬一像平舟那樣是只黑疙瘩大蟾蜍,他每見一次都會好幾日沒胃口。

      「公子是何人?」延齡揪著他的背影瑟瑟開口。

      「容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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