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今天是個很特別的日子。

      天空是灰濛濛的,如墨水輕輕刷過,細絲狀的雨水像無數的彩帶朝地表滑落,街道上、馬路上,來來往往的車子開著大燈,昏黃色的,不是那麼刺眼。

      四個身影,散步在柏油路上,成了很溫暖的風景。

      因為臉上都掛著笑容。

      粗糙的、溫暖的大手包覆著小小的手,有種說不出口的安心。

      少女臉上洋溢著笑容的看向身邊的父親,母親和妹妹也有說有笑。

      目標是前面的牛排館。

      坐在靠窗的位置,看著外面已經暗沉的天空,綿細的小雨仍是不斷的下著,行人來來去去,外頭等候的客人絲毫沒有減少的現象,少女喜悅的心情並沒有因為這些雜瑣的事情沖刷掉,她只是抱著開心的心情,吃著牛排。

      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天,有時她也開口說著學校的事情,因為學校的事情是最能讓人紓解壓力、開懷暢笑的,而且也很容易使父母加入話題,勾起童年的回憶。

      不知不覺中,他們談到數學,這門讓她又愛又恨的科目,她並不排斥數學,只是受到了一些挫敗而已。

      妹妹的志向是建築設計系,因為她對於設計房子十分感興趣,因此身為姊姊的她便推薦這個學系。

      但一聽到建築設計系也要修數學的學分,妹妹的臉馬上垮下來,少女絕對忘不了妹妹那時的語氣是多麼好笑,那充滿「我不想要啦」的感覺,令人嘴角不自覺的上揚了幾度。

      儘管嘴上笑話她,但心裡還是很開心的,因為妹妹終於找到她所喜歡的科系了,雖然暑假的日常生活還是很散漫,可是比起之前沒有目的的日子,總算是進步了些。

      明天父親又要回到內地工作了,她是有些不捨,不過也慶幸是明天,如果再提前幾天,她就不能幫他慶生了,為此,她有些感激。

      「仍然想要他留久一點。」

      她的心聲總是與事實相背,現實總是不能如願,她也只好強迫自己接受。

      每次父親回來前夕,她總會在好友間大肆宣傳,身邊的好友也染了她的喜悅,在臉上綻放笑容。

      甚至,她隱隱覺得,每次父親回來時,她的運氣總是特別好,心情也很愉悅。

      母親的心情在父親回家時都會顯得比平常開心許多,儘管他們時不時會起口角,惹得少女心煩,甚至發怒,但是她還是喜歡父親回來的氣氛,總覺得,家裡有什麼原本缺的角被填上了,讓她想起一本書,她童年的回憶──「失落的一角」,或許父親是她們,家裡這三個女人心中失落的一角,她們是只有隔三個月才會被填滿的圓,不過,這麼想想,父親失落的角更大了,因為是三倍大的角吶!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那三個月,九十餘個日子,兩百多個的秋天,對於他們,這四個內心都缺了一角的圓,是超過兩世紀的思念,是只有在深夜時才會流出來的淚水,不讓彼此看見的,只屬於自己,想給予對方的,無窮盡的思。

      說到思念,她想到母親表達思念的方式,很笨拙的,但也很簡單。

      母親有時會突然對她抱怨有關父親的種種,激動時還會落淚,但是,總覺得,在那無限的抱怨言語中,隱埋著母親一直以來的想念,雙人床,棉被卻只有一個人的鼓起,枕頭也只凹陷一處。

      她常在想,會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枕頭經常是濕的,而且充滿了肆溢的惆悵與思念。

      談到思念,她又想到妹妹。

      每次有父親的越洋電話妹妹都不接,嘴巴上說不見到面就說不出話來,她覺得,或許是真的說不出來,因為想念太深了,不知道從何下手,就像挖寶藏,滿地的黃金寶石,不知道要從哪裡挖起。

      她其實知道的,妹妹在聽到父親要回來時的心情比平常更加浮躁,但臉上也少不了笑容,父親跟妹妹,在少女的眼中,他們是跨越年紀的雙胞胎,無論是個性、還是興趣,有時,兩人會築起她無法插入的牆,對於妹妹來說,父親是支持她、鼓勵她的支柱,因為父親,妹妹喜歡拆解的興趣得以發展,因為父親,妹妹的笑聲,更加的開朗。

      在少女的眼中,父親與妹妹,總有一條看不見的線連在一起,永遠剪不斷,是她觸及不到的。

      父親的思念是壓抑的,像是壓力鍋,無論是在公司,還是在出差,他都不輕易讓自己的情緒潰堤,但正是因為如此,當閘門再也抵擋不了泉水的衝撞時,滿溢的感情與思緒,朝理智撲襲而來,開關經常是與家人的通話。

      少女經歷過一次,在電話中,父親原本只是談著日常的瑣事,忽然,或許是酒意,他含糊不清的叫她不要去內地工作,儘管她才高一升高二而已,她永遠忘不了,那時他說的話…

      「這裡很辛苦,不要過來!」

      「真的很辛苦…」

      「你們有空可以過來,看房子什麼的。」

      「絕對不要來這裡工作!」

      「真的很累…」

      很矛盾,卻也很現實,明白的表達著現實的無奈,與思念。

      或許父親忘記了,或許只是他當時無意中的話語,但句句讓她印象深刻,她永遠忘不了,那個放學的午後,她聽完他的話語之後,只是不知所措的、滿是惆悵的,催促他休息…

      「你要不要先休息了?」

      能擠出來的,只有那麼一丁點兒。

      她很無奈,與電話的另一邊一樣。

      明明只隔著一條電話線,為什麼實際的距離,是那麼的遠,她不能、也無法怨恨什麼。

      父親在她心中種下的根太深了,一輩子都拔不起,她這個農夫太溫柔了,讓名為情感的植物,為所欲為。

      「掰掰。」

      不知道,到目前為止,說過了多少次的再見,她該慶幸,沒有親眼目送父親坐車到機場,要不然,她的眼淚,或許會失控。

      她只能暗自開心,送父親去坐車的不是她,是母親,這樣子,父親在母親心中埋的根,只會愈來愈深。

      現在,她只能,用力的珍惜,她與父親相處的日子,就算只有短短的十五天。

      今天是父親的生日。

      爸爸,生日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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