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2.摸屍是好文明

      表達快樂是人類的本能。

      央居並沒有惱羞,她只是以最直覺的肢體語言抒發自己難以抑制的喜悅之情。

      將衣服撿起來,拍拍再穿上,發洩完了遊戲還是要繼續的。

      這段描述讓央居思路驟然開朗,【鐵絲開鎖術】為她提供了一條完整且明確的路線。

      從抽屜拿出沒有筆芯的按壓式原子筆,又打開槍箱,拿出空彈匣,然後用筆夾去勾裡面的彈簧。

      彈匣大概之前經歷了暴力拆解,本身結構已經支離破碎,彈簧很明顯地鬆動,很輕易就被勾出來。

      【彈簧(現象)】

      【說明:蜷曲的鐵絲】

      她將彈簧勒直,意外地發現名稱改變了。

      【拉直的鐵絲(現象)】

      抱著一種遊戲玩家特有的搜刮習慣,央居覺得不拿白不拿,既然能用那就要都帶走,把筆和便利貼塞口袋,一手拿斷槍當拐杖,全副武裝地將鐵絲插入鎖眼。

      央居在【鐵絲開鎖術】出現的瞬間便回憶起從前在學校撬鎖練出來的手感,事實上並不需要使用它也能用隨便一根鐵絲開鎖,而這遊戲技能一樣的存在,目前唯一作用大概只有充當提示的說明欄了。

      意識專注在【鐵絲開鎖術】上,不必做什麼動作,插入鎖孔的鐵絲自動扭曲起來。

      喀擦一聲,門開了。

      同一瞬間,微弱卻不容忽視的血腥味襲面而來。

      將鐵絲再勒直,在手指繞成圈,見名稱依舊是【拉直的鐵絲】,將它塞進口袋。那敘述在離開手指的瞬間消失。

      同時央居觀察著規則變化。

      【(20)   運用房間裡的線索打開門】整串字像是淡出意識,稍不注意就會忽略過去。同時,接下來一大串訊息突然湧入意識。這段訊息其實一直在那裡,在之前對央居來說卻像根本不存在一樣,像是對她撤下了屏障,讓她在察覺到的同時也產生了理解。

      【(20)   離開204號房】

      【(20)   獲得「鑰匙」】

      【(20)   離開山莊】

      【(20)   持有「鑰匙」穿過「門」】

      央居跨出了房間,親眼「看」著第三條規則淡去,回頭去看未關上的門板,上面刻著阿拉伯數字204,字體並不精緻但還算工整。

      外頭仍是一片靜謐。

      出去就是一條橫向走廊,兩排的二十二扇門交錯相對,中段是向下的樓梯口。左手邊是202房,兩間房中間的牆壁掛了一幅花瓶和水果的油畫,再往左就是走廊末端,一扇與房間裡差不多大的窗戶,窗外的景色與從204內並無二致。

      202沒有上鎖,擺設與204幾乎完全相同,差別只在於床底下沒有槍和槍箱,並且,抽屜裡的筆是有筆芯的。

      經過樓梯的時候央居確認了血腥味來自一樓。

      走廊另一端的窗戶看出去也是空無一物的雪原。

      這棟建築位於一片平坦的雪原中央。這樣的場景在現實裡確實挺難見,但換做在遊戲裡好像就沒什麼好奇怪的。

      其他房間全都沒有上鎖,且擺設也都一模一樣,央居到最後根本懶得細細檢查,只是開門看一眼便完事。

      暫時排除所有房間都是起點——也就是玩家重生點的可能。倘若樓下的殺人者還在埋伏,那麼他在這裡的理由便可以暫時排除這一個。

      從樓梯口向下望去能看到寬敞的大廳,地上鋪著紅色地毯,沒看見屍體。

      央居考慮起屍體是人以外的情況,比如開膛破肚的動物、開膛破肚的怪物、開膛破肚的外星人、開膛破肚的我等等。

      什麼都有可能,畢竟是遊戲嘛。

      樓梯發出的嘎滋聲在一片寧靜中格外刺耳。

      一樓大廳的氣溫更低,由於窗戶比二樓多的緣故,室內採光相當良好,很省電。大門正對著樓梯,留出一條縫隙,寒氣從外面滲進來。忽視掉在一角大範圍噴濺的血跡這點,大廳整體而言相當尋常,就是普通的山莊。

      空間規劃得挺有條理,有提供旅客休息的沙發和茶几,另一側是櫃檯,掛畫四處可見,樓梯後方兩側的走道大概通往始終沒見到的公共浴室或是其他房間。

      血腥味來自一扇碎裂的窗下。

      屍體確實是人類,而且是兩具,一男一女。

      血液已經凝固,肌肉多半也已經僵硬,在這種溫度下死亡時間會被模糊,央居的常識並不足以判斷,唯一能知道的是,這段時間足夠兇手移動到很遠的地方了。

      兩具屍體的狀況相差甚多,女屍肩部以上的空空如也,男屍則是胸部以上完好,腰部以下徹底化為碎片,其餘部分浸泡在血泊中,鼠蹊部以下的某個部位不見蹤影——指的是腿啦,當然,從傷口斷裂的位置判斷,此人胯下的夥伴應該也凶多吉少。

      這裡四捨五入只有一具屍體了。

      央居被自己冷得抖了一下,在櫃檯旁邊找到男子飛出去的半隻腳掌,血液濺到花盆上。

      她仔細觀察一會兒,放棄將之挪位的念頭,走回屍體旁邊,視線轉回兩人之間唯一的一張臉,男子的臉。

      這是一張死不瞑目的臉。

      佈滿血絲的雙眼怒睜,直直瞪視前方,嘴巴微張,血液浸濕了下顎和前襟。

      女子以一個自然倒下的姿勢,仰面……這個人已經沒有「面」了,那就稱躺倒。她躺倒在窗下,距離不遠的位置濺有白白紅紅的腦組織。

      這是第一槍。

      男子趴著,臉正朝著女子,一隻手直直伸向她,身後一條長長的拖曳血跡,一直延伸到幾公尺外的一大灘血和碎肉,不少已經溢出地毯滲進木板縫隙。

      這地板得直接做新的了。這麼想著,央居抓起女子的腳。

      她試圖學推理小說裡那樣還原現場。

      首先不是自相殘殺。從女屍的傷勢來看,兇手與兩人的距離無法肉眼及時察覺的可能性很大,也就是遠程狙擊。

      男屍的站位判斷,他目視另一人中彈,一時驚慌沒有立刻就地掩護,反而選擇站在原地傻看對方,這樣的情況下,第二發子彈從一腿沒入,另一腿穿出。

      央居是外行人,對熱武器的瞭解只來自電玩,眼下反正沒有時間限制,附近感覺挺安靜,於是乾脆懶懶散散坐下來,一邊掰女屍的鞋子一邊隨便猜。

      取決於口徑、槍種、彈種的不同,有多種搭配可以出現將人攔腰打斷的程度。

      如果狙擊手對著腳打,一般目的只可能是要使目標失去行動能力,除非對方手邊沒有別的子彈,不然不會選殺傷力這麼大的彈種。如果本意不是要人家的命,可以打小腿,如果要命,那就沒必要打腿,因為打哪裡都是一個死字,如現在。

      當然也不排除人家運氣就是很差,子彈有自己的想法……這真的不是諷刺,每款槍都有一個散布精度數值,子彈可能擊中散布區域內任何一點,距離越遠,這個數值越大。

      以08年的軍用12.7mm狙擊步槍舉例,900米的散布直徑在十幾公分左右,如果是差一點的狙擊槍,1500米以上散布直徑在一百公分左右也不是不可能。

      簡言之,性能越好的槍,散布區域就越小,但在現實中需要考量到種種原因,即使配上特殊子彈,這個數值也不可能為零。再說以窗戶的高度來看,狙擊手除非就站在窗外,否則不可能打中他的膝蓋,男子他自由的足腕說明不了子彈為什麼會轉彎。

      最可能的情況是兩人的死因不同,女屍被狙擊,男屍未知,但推翻狙擊手存在決定性的一點是,室內沒找到任何彈孔或子彈。

      如果是炸彈?

      同樣的理由,定時型、遙控型、觸發式陷阱,能夠將人的雙腿炸爛的武器有很多,但能夠在人體身上造成這種傷勢,同時不在周遭環境留下任何損傷根本不可能……

      其實想這麼多沒什麼必要,這是個遊戲,出現什麼遊戲技能或道具都不是不可能,要從現場推測出什麼真的太難。

      於是只有三個問題。

      一、從現場看來沒有屍體被翻動過的痕跡,兇手殺人的動機是出自任務還是尋仇?

      二、三者的行為順應的是玩家主觀意志還是出於遵從某種情境殺?

      三、這一切會不會影響她自己的目標?

      央居直起腰來,將白色的長髮撥到肩後,腳上的鹿皮靴在地上跺了跺。

      尺寸略小,但總比光腳好了。

      女屍的圍巾和乾掉的血黏在一起,脫下的時候基本是用撕的,而且上面幾乎被血浸透了,央居摸了一遍確認沒有任何可攜帶物品,將其丟到一邊。

      她是真的沒想到,對方本人都涼了、硬了,襪子上的腳臭竟然還沒散,其氣味之根深蒂固可想而知。

      感受著磨腳的靴子默默表示唾棄,她轉頭去剝男屍那身上相對乾淨的防水連帽外套,穿上,然後將手伸向他的腰包。

      央居還維持著剛要彎腰的動作,突然感覺一陣麻癢竄上後頸,在雙耳炸開。

      反射性的撲倒,整張臉貼上乾掉的血泊。

      碰的一聲,後方牆壁出現了一個彈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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