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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另一位雨雪

暑假的科學研究大樓,仍然在十點前後,能看到些微的人潮。研究生們騎著機車,停在隔壁的停車場,有人拿著早餐,有人拿著動物中心被藍色布套套著的鼠籠,趕著在十點前打卡到班。

而江陵對研究生其實沒有太多要求,每周只要能固定報告本周進度,那就沒有被罵的危險。另外,表定雖然是十點上班六點下班,但因為大家都很熟的關係,江陵也很少因為學生的出缺席而不滿。但由於實驗要做的內容繁多,瞬宇跟若涵常常自行加班把實驗完成。

「妳是說『三生戒』嗎?江稷送來的資料幾乎都在我座位上方的櫃子裡,剩下的在學長那,妳要看就拿去吧。」瞬宇在225室一邊吃著早餐,一邊檢查機器各零件狀況。

「對了!學長你稱呼老師都是叫學長?」雨雪問。

「對阿,從國中認識他就開這樣叫了,那時候他讀高中,我想讀一樣的學校就開始這樣叫了。後來讀了一樣的高中、一樣的大學,沒想到最後竟然變成他的學生。生命真是有夠神奇。」瞬宇把吃完早餐的塑膠袋丟進垃圾桶,轉身對雨雪說道。

「走吧,我帶妳去隔壁間拿。」

「三生石這個東西對他來說不只是哥哥交代的工作,他曾經說過,他會研究這個,是為了讓他自己能夠記得,有一個女孩子確確實實曾經出現過在他的生命裡。」瞬宇邊走邊說,最後從櫃子裡拿出一個資料夾,裡面按照日期放著A4紙。而最上面那張,是一個報紙的剪貼。

「分手了?」雨雪下意識問道。

「過世了,名子好像和妳一樣叫雨雪,跟他同年,他們高中交往後沒多久,有一天黑道夜晚在學校附近店家尋仇,波及到他女友,就這樣走了。」瞬宇指了指舊報紙上的新聞,雨雪沿著視線看去,看到照片中,一個黑色的帳篷搭在布滿封鎖線的街道裡,黑色的帳旁底下,有一小片上了馬賽克的暗紅。新聞最終紀錄著,殺人者死刑,然而當場眾多參與尋仇的人士,不久就遭到釋放。

「那這和『三生戒』的關係是?」雨雪問著。

「不知道,可能是想藉由三生戒來更專研時空理論吧。當初他這麼努力地設計出能讓生命體回到過去狀態的實驗,有一部分原因也是想靠自己的方式調查這件事情。這是之前我問他的時候,他對我的說法。」瞬宇回答道。

「復活?」雨雪驚訝的看著瞬宇問道。

「復活是不可能的。時間能回復的只有可觸摸的物體,不包含靈魂,我猜可能是想回復多年前的案發現場吧。」瞬宇平淡的說道。

「這在現階段來說也是不可能的不是嗎?光一隻裸鼠回復幾分鐘前的狀態就消耗這麼多能量了,更何況整個現場的空間更大,時間也距今更久。」雨雪問。

「是阿,我知道不可能的。但他不想去知道,在他承認不可能做到的那天,他心裡那個雨雪就從此消失了吧。」

「抱歉,妳們兩個名子一樣,在討論這件事的時候,心裡總覺得怪怪的,哈哈。」瞬宇笑笑地說著,拍了拍資料夾的灰塵,順手放在了雨雪的桌上。

「這妳就慢慢看吧,順便告訴妳,學長他辦公室的相框就是當年高中時,他和雨雪的合照。前幾天聽到他私訊我說今年的新生叫雨雪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不過妳跟她長得不一樣,而且年紀也差了七歲,我想這點學長他自己也是清楚的。」

「妳不用想太多,他很看重妳的生物醫學能力。」瞬宇從座位起身後,向225室走去。

「只有讓過去的人留在過去,自己才能活在每個現在吧。」瞬宇小聲地說著,說完又繼續忙實驗了。

雨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仔細的看著每一筆資料。江稷寫的內容是用印的,一頁一頁的記錄著他佩戴戒指的感受。江陵和瞬宇會在上面做一些註解。

簡單來說,三生戒為夫妻對戒,其中一個叫「緣」,另一個叫「憶」,字是用小篆被刻在戒指背後的。然而三生石最廣為人知的傳說從唐朝而起,但唐朝會專研小篆的人真的少之又少,所以打造的年份眾說紛紜。

擁有三生戒的兩人可以許下「三生三世,相戀相伴」的諾言,配戴「緣」的人會在之後兩世的茫茫人海中,找到並喜歡帶著「憶」的人,而「憶」則如字面所述,配戴的人會擁有這三世相愛的美好記憶。

傳說這對戒打造的目的是因為當代戰爭的頻繁,夫妻兩人婚後不久便分隔兩地,丈夫身殞沙場,妻子死於流離。人們為求在亂世中再續前緣,打造此物。然而若兩人三世未完,其他配戴者就不能再許願,得誠心維護這份受保護的感情。大多使用者會選擇其後人來配戴,並當他們的守護者。而守護者能依戒指的感應,尋找並幫助這兩人在人海中找到彼此。

「在不確定的未來裡,一定能找到嗎?」雨雪不禁在心裡想著。

讀著讀著不知不覺過了中午吃飯時間,若涵完成實驗後走進224室休息。

「小學妹妳該不會也還沒吃飯吧?」若涵驚訝的問道。

「嗯啊,還沒看完,我也沒發現時間過了這麼久。」雨雪回答。

「對了,今天晚上妳有空嗎?上次老師說聚餐的事情,我跟哥討論後發現今天老師剛好有空。說不定可以求哥去拜託老師開車載我們去喔。」若涵笑笑地說著。

「可以啊,剛來學校最近也不忙。」

「對了學姊,可以認真的問妳一件事嗎?」

「妳覺得,如果有個人每一輩子,一出生就只能注定死心踏地的愛一個人,會不會很可憐?」雨雪認真地看著若涵的雙眼問著。

「問三生石的事嗎?」

若涵低了頭,臉上少見的認真起來,想了想後說。

「我覺得,如果注定能得到一份真摯的愛情,應該是幸福且幸運的吧。」

「如果對方死了呢?一輩子無法再愛上別人,只能重複陷在回憶裡?」雨雪又問。

「不是曾經愛過嗎?」若涵認真地回答。

「好啦,別想太多,如果妳有甚麼想法可以再和瞬宇或老師討論。我們先來決定晚上要吃什麼吧。」若涵笑了笑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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