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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一抹紅色的身影,邁開雙腿跑著。

「悅兒,你急著去哪兒?」一個女子叫住了那抹紅色的身影。

喚作悅兒的那抹身影,是個孩子,年約三歲,胸前掛著一塊圓形的玉,呈墨綠色,是塊不怎麼起眼的玉,反倒是纏繞住玉一半面積的紅線,比玉本身還顯眼。

停住腳步,悅兒轉身看著女子,漾開笑容:「福哥哥要回來了,我有讓福哥哥買炒栗子,我要去接福哥哥。」

「按日子算,福哥哥還要兩天後才會回來。」女子身旁的男人蹲下身,微微笑著抱起悅兒。

悅兒掙扎的要從男人的懷抱跳下來,無奈男人的力氣太大,只好放棄:「不是的,福哥哥一路上很順利,所以會提早兩天回來,現下已經要到山腳下了。」

「娘不是跟你說,沒事不要濫用玉的力量嗎?」女子微微蹙起眉頭,輕拍悅兒的額,當作一個小小的懲罰。

「悅兒才沒用玉的力量,悅兒自己算的。」悅兒輕摀住額頭,嘟著小嘴說:「爹,快讓我下來,我要去找福哥哥。」

「你就只知道黏著你福哥哥。」男人輕笑,把女兒放下,看著她跑走的背影。

女子嘆了一口氣,依偎在男人懷裡。

自打那孩子生下來後,女子從來沒一刻不擔憂著。

醫藥谷之所以能從上古時期就避世而居,不曾遇過甚麼災禍,確實是如傳聞所說,他們有通曉未來的能力,但這種能力並非人人都有,只有谷主才會有這樣的力量。

兩儀八卦確實是伏羲氏傳下來的,醫藥谷裡幾乎人人會用,差別只在於用多用少熟練與否,然而,世人不知的是,伏羲氏傳下的真正重要的東西,其實就是悅兒脖子上掛著的那塊源如玉。

源如玉是個特別的存在,它並非靠著算命推演知曉未來,而是直接讓使用者見到未來影像,甚至還能知道做怎樣的選擇會如何影響未來,然而,這塊玉並非人人皆可使用,歷年來只有臀部天生有七顆紅痣的人,才有力量使用源如玉,而自帶七星痣的人,自然也就是醫藥谷的谷主。

這份能清楚的通曉未來的能力,雖然強大,也帶著醫藥谷避開許多禍事,但,實際上,能看到的未來其實只能與自己有關的部分,若真的看到他人的未來,那也只是剛好那個人的未來與使用力量的人息息相關。

所以,醫藥谷能從上古時代起便屹立不搖至今,全是因為醫藥谷的命運與谷主緊緊相連著。

除此之外,這份能力也不是能永久使用下去的,當谷主遇到相知相惜的另一半以後,這份力量會隨著時間慢慢減弱,到最後會變得無法使用,直到下一個擁有七星紅痣的人出現。

幸虧這種等待通常不會太久,大部分的谷主生的第一胎女嬰都會帶著七星痣,一般來說,七星紅痣雖說稱為七星痣,但是不會排列得很整齊,大部分就是臀部有很明顯的七顆紅色的痣,分佈位置不同,有的在左半邊或右半邊,有的兩邊都有。

但是,悅兒那孩子比較特別,她的紅痣是在左邊臀部的下緣,七顆排列成直線,而且每顆紅痣的大小都一樣。

不僅如此,悅兒也有些異於常人,別的孩子還自牙牙學語的時候,她已經能講出完整的句子,甚至是正常對話。一次她的娘親看到她拿著四書五經一本一本翻著的時候,她的娘親驚訝的問她懂不懂書裡頭的意思,結果悅兒驚人的回答說源如玉有教她。

歷任谷主,只能靠著源如玉看未來的影像,還沒聽過有誰可以直接跟源如玉對話的,但是同時她也明白悅兒說的是實話,這讓她心裡隱隱的升起一股憂慮。

此後她便細心觀察悅兒的一舉一動,越是觀察她便越害怕,因為悅兒的能力居然和歷代的谷主相反,完全看不到有關自己未來的部分,對於別人的未來卻是能看的一清二楚。

不僅如此,悅兒的身子還一天比一天差,而且不論她怎麼替悅兒卜卦,永遠都算不出結果,彷彿是有一個力量在阻擋著她。

意識到悅兒與源如玉的連結越深,對那孩子就越危險,她為了保護自己的孩子,運用身上僅存的那一點能力,硬是把源如玉封印住,拚盡所有力量也僅僅能封住半邊,這結果令她失落,卻也無可奈何。她只好時時刻刻警告悅兒,除非必要,否則絕對不可以使用源如玉,天天提心吊膽的擔心著自個兒的孩子。

看到女人滿臉愁容,男人知道她在煩惱什麼,他輕輕的摟著女人:「沒事的,等悅兒遇上她一生所愛後,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我會認定你是我夫婿,是因為我早就看到我與你會結為夫妻,但是悅兒看不到自己,我怕她會錯過。」思及此,女人的心頭又蒙上一層厚厚的擔憂。

微微一笑,男人輕輕的安撫著女人:「不會的,我們女兒如此聰穎,不依靠玉的力量也可以找到她的心上人,放心吧!」

「但願如此。」語畢,兩人便隨著悅兒離去的方向一塊走去。

一路蹦蹦跳跳的悅兒,本來還一臉笑容,眼神閃閃發亮帶著期待,走到半路,她卻突然臉色一沉,一臉嚴肅地站在原地,像是在等著什麼。

這樣的變化,她周圍的人自然發現了,一個三歲小孩身上散發出來的嚴肅氣氛,照理來說應該會很滑稽有趣,但是悅兒散發出來的嚴肅氣息與成年人無異,甚至那表情也異常的成熟,不像個小娃娃會做出的表情。

這樣詭異的氣氛,讓所有見到的人都不自覺得停下手邊的事,一同看向悅兒視線的方向,他們心裡都明白,出事了。

沒過多久,一位身著紅白相間衣裳的少年,拉著一批馬,緩緩出現,而那匹馬的馬背上馱著人,身著灰紅相間的衣裳。

畢竟是醫藥谷的人,每個人或多或少都懂醫術,一眼就看出少年與馬背上的人,身上的紅不是布料的顏色,而是血的顏色。

眾人七手八腳地搬了長凳併在一起,合力把馬背上的人給放下來,抬到凳上,他們沒詢問青年哪裡有傷,因為不需要問,青年會自己料理好身上的傷。

只是馬背上的那個人……

「我在路上發現這個人,手上沒什麼可以醫治的東西,只好先止血帶回來。」青年說著,往長凳的方向走近:「外傷不是什麼問題,最大的問題是他身上的毒,不好解。」

這個青年,就是悅兒口中的福哥哥,他雖年紀輕輕,卻是醫藥谷裡對於醫術和製藥方面有著過人天賦和能力的人。

這樣的天賦和能力,醫藥谷裡曾經有出現過三人,後人稱之為建安三神醫,只是他們三人對於醫術與製藥的天賦是分開的,同時具備醫術跟製藥這兩種天賦的人,就只有悅兒口中的這位福哥哥了。

青年轉頭對著緊跟在自己後頭的悅兒說:「悅兒,對不住,炒栗子我這次走了岔路,沒買著。」

悅兒沒說話,依舊沉著臉,看著被青年撿回來的人,不發一語。

「這毒,你可有把握?」悅兒的娘親緊皺著眉頭,對於醫術方面她遠不如青年,如果青年也沒把握的話,此人恐怕……

「他中的毒太複雜,我得一樣一樣解,還得試,能不能活,只能看這人的造化了。」青年緊皺著眉頭,一邊觀察傷者的狀況,一邊說著。

一直沒開口的悅兒,突然用著與平時不同的聲音開口:「龍活,谷亡;龍亡,地滅。」

悅兒的聲音嚴肅又成熟,不同以往她平日的稚嫩,這狀況實在太過於詭異,也因此醫藥谷的所有人瞬間陷入寂靜。

悅兒的娘親眼神銳利地看著她的臉,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油然而生,她細細的思考方才悅兒說的話,緊緊皺著眉頭。

看來,青年帶回了一個不該帶回的人,這是一個二選一,也是醫藥谷的劫數,只是詳細狀況她還是得問一問。

夜裡,女人輕手輕腳的將悅兒掛在頸項上的源如玉拉出來,並解開纏繞在上面的紅繩。

一瞬間,手上的散發出微弱的光芒,接個一個極為沙啞的聲音從悅兒的小嘴發出:「需要用到我的時候,你倒是乾脆。」

女人見悅兒一雙鳳眼仍然緊閉,小小的身軀依舊安穩的躺著,只有隨著悅兒開闔的嘴發出的聲音,她便知道,現在在說話的人不是悅兒,而是一直宿在玉裡的那頭獸,那個源如玉真正的力量來源。

「我的封印對你沒用是嗎?」拉了一旁的木椅,女人坐下,雙眼盯著悅兒的臉龐。

「不!挺有用的。」一聲哼氣,那聲音說:「至少我無法行動自如,不得不承認,你是歷任來最有能力的谷主,但只有現任的跟我最契合。」

「如果我的封印真的有效,何以你還是衝破封印使用了悅兒的身體?」

「那是這孩子察覺到有大事要發生,下意識使用我的力量。雖然能和我完全契合,畢竟只是個三歲的孩子,會失去意識是很正常的事。」

是阿!她只有三歲,真是難為她了。

女人輕輕摸著悅兒的頭,雙眼寫著不捨。

「你別這樣,我還在用這副軀體,別讓我犯胃疼。」

女人瞪了源如玉一眼:「你居然還會說笑,真讓我開了眼界。」

「哼!」悅兒本躺著的身體起身坐起,雙眼睜開,身軀和臉蛋都是孩子的樣子,唯有那雙眼矇透露出來神韻,不是一個孩子該有的天真。

「我們就別浪費時間了,這孩子的身體撐不住。」緩了一口氣,利用悅兒身軀行動的源如玉繼續說:「你特地解開封印,是要問龍的事吧!」

「龍是指?」

「當今天子,愛新覺羅‧玄燁。」

聽到源如玉說的話,女人瞪大眼,趕緊摀住悅兒的嘴:「你居然直呼皇上的名諱,萬一隔牆有耳,整個醫藥谷的人都要陪葬!」

「哼!」拍開女人的手,源如玉想雙腿交叉翹二郎腿,但因為悅兒的腿太短,施行不易而作罷:「大爺我只認伏羲是我的主,其他毛頭孩兒,我可不放在眼裡。再說了,他命都不保了,還管誰沖著他名諱喊。」

「這話兒是甚麼意思?」女人鐵青著臉,雙眉緊皺。

「那個男人,你們想救活的那個重傷的男人,就是康熙。」源如玉冷冷的一笑:「這可是天機,伏羲主兒說了,要是這時候我遇見七星宿命,一切是天意,要我直接現身說清,你封住我的時候,還真讓爺慌了一陣。幸好你識相,重要時刻到也乾脆,要不然就真是天意了!」

女人眉皺的更緊了。

這源如玉,話多的緊,就是沒一句重點,這樣糟蹋悅兒的身子。

源如玉看了女人一眼,哼的一聲笑,似乎知道女人在想些什麼:「繼伏羲主兒後,難得有說話的伴,就這樣讓你給封了,你還不讓我透個氣兒?」

自稱是爺,但說話的語氣又有些像女人,到底是男是女?

「爺可是妖,非男非女,亦男亦女。」見女人驚訝的看著它,源如玉大笑:「別忘了,你也曾是谷主,只不過心中有了旁鶩,無法駕馭我的力量,才看不見影像,我還是可以連的到你的心思,當然知道你在想什麼。」

清清喉嚨,源如玉繼續說:「言歸正傳,康熙命中有個死劫,躲不過,不過有貴人相助就另當別論。」說完,細細的指頭指著女人,一邊嘴角揚起。

「我就是貴人?」

「你如果想救,也不是救不活,但是死劫要有人還。」

女人臉色慘白,雙手緊握:「一命抵一命?」

「他雖然是個毛頭孩兒,怎麼說也貴為天子,你該是明白,沒這麼容易吧!」

這就是龍活谷亡的意思,要醫藥谷陪葬嗎?

「如果皇上救不成呢?」

源如玉微微笑著:「這就容易多了。」豎起兩根指頭,接著說:「兩百年!兩百年不間斷的烽火連綿,朝代更替如流水。」

女人冷汗直流,全身不斷的發顫。

這就是,這就是,悅兒所看到,所承受的!一個成年人都承受不起,何況只是孩子。

源如玉躺回床榻上:「話,我已經給帶了,未來如何,端看你的決定。」

話落,悅兒已經呼吸平順,女人知道,那頭獸已經回到玉裡了。

低著頭看著悅兒粉嫩的圓臉,眉頭緊緊皺著,老實說,他們是不問世俗不管世事的,放在以往,這時再也不用選,本來朝代興衰就是很正常的一件事。

只是,這天下好不容易剛穩定,正要步入太平,她說什麼實在也不忍心看這天下又再次陷入混亂之中……

女人輕輕嘆口氣,伸手輕輕的撫摸著悅兒,眼神悲傷,喃喃的說:「悅兒,你會怪娘麼?」

十年後

「月兒,皇上來了。」

房門外,傳來額莫的呼喚,房內的人忍不住蹙起眉。

十年前,醫藥谷的當家不忍心讓好不容易從戰亂中恢復的百姓,再次陷入無窮境的地獄,毅然決然要救那負傷昏迷的人,還命令醫藥谷的人全部下山,但所也人誓死守在谷裡,不得已,當時的當家下令,不足不惑之年的人必須離開,家有幼子的人也得離開。

都安頓好後,當家將在鬼門關徘徊的人給拉了回來,等對方醒來以後,利用谷裡迂迴複雜的山路,先將對方安然送下山,後把匪徒引上山,困於山中。

沒多久,有另一批人馬包圍整座山。

見苗頭不對的匪徒開始屠山,打算喬裝成山上的人逃出去。

為了不讓亡者白白犧牲,也為了不想縱虎歸山,康熙帝下令燒山,並且不管男女老幼,凡是此時才從山裡出來的人,一律當場處死。

她與福哥哥是最後一刻才下山,他們一下山,匪徒便已開始被引上山,所有事情發生得太快,等山上燒起來的時候,想再回頭去救人已經來不及了。

雖然福哥哥甚麼也沒說,只是緊緊的抱住她,但是她不傻,她知道他們救的那個人就是放火燒山的人,也知道那個人是當今皇帝。

那天,她望見了熊熊的火,見著了滿地宛如河流的鮮血,聽聞了喊叫與求饒,但是她沒哭,也從沒怪過誰,她知道一切都是命數,半分怨不得人。

之後,康熙帝將她交給石文炳扶養,冠上滿姓瓜爾氏,漢姓石氏,單名月。

自她金釵之年開始,每隔七日,康熙帝就會來,每次來的目的都是一樣,到現在她都年屆豆蔻了,康熙帝還是一直到都統府,說著同一件事。

「月兒,朕為了說服你,都把這都統府當作寢宮在走了。」一見到石月走來廳上,康熙帝劈頭的就是這麼一句。

這樣的話,一點也不誇張,有時候康熙帝拗起來,總會在都統府待到上早朝的時間快到了,才回紫禁城。

聽聞康熙帝的話,石月的眉頭咒的更深了:「民女,拜見聖上,皇上萬……」

石月的話都還沒說完,康熙帝立刻打斷:「免禮,免禮,你快起來,別老跟朕生疏。朕都來這麼久了,你這次就答應朕,隨朕回宮吧!讓朕好好的照料你。」

「民女在這裡過得很好,阿瑪和額莫視民女如己出,民女在都統府過得很好。」

「朕知道石文炳肯定會待你很好,只是朕心裡總不舒坦,朕也希望能親耳聽聽你叫朕一聲汗阿瑪,你明白麼?」

康熙帝這話聽在旁人耳裡,可能會感動得痛哭流涕,但是聽在石月的耳裡就不同了,她心裡很清楚,康熙帝那話裡只有三分真情,實際上就是擔心她的真實身份會被發現,能力為她人所用,江山可能易主罷了。

儘管她不只一次的保證,醫藥谷的人用自個兒的性命所換取的事情,是不會輕易改變,但是她很清楚,她的保證在康熙帝的眼裡比紙還薄弱。

雖貴為天子,畢竟是個有七情六慾的凡人,自然會有私心,再加上當年的事,康熙帝做的事不是那麼的地道,會有所擔憂也實屬正常。

石月在心裡暗暗的嘆了一口氣,她此生只想在都統府靜心地過完餘生,看來這樣的決定事很難達到了。

畢竟從康熙帝這些年的行為,以及無論她怎麼拒絕都無法打消他念頭的狀況看來,康熙帝似是鐵了心想把她帶進宮牢牢地看緊了。

「朕,說不動你。但是,朕實在也沒讓你委屈。」康熙帝見石月一直沒反應,嘆了一口氣:「朕的皇兒,打小,朕就培養著讓他接管朕的大清江山,長得一表人才,允文允武,才華洋溢,與你很是般配。這樣百年難遇的好姻緣,你當真一點不動心?」

有什麼好動心的?她與那個太子並不相熟,未來,那位太子那個娶的正妻也不是她,可見命中注定她與那位太子本就不該是夫妻,她要是真嫁了才麻煩。

思及此,石月起身,自顧自地輕輕的福了身:「夜沉了,怕是宮裡的人要擔憂了,皇上請回吧!」話落,也不管康熙帝說什麼,便立刻轉身離開。

「朕不回宮,朕要把這當作寢宮,日後都從這早朝。」

他已經厭倦每回石月都不給正面的答覆,每每都以夜深來結束談話,這時就真的遵照他允諾給她的不拘禮,不論他是否有話要說,總是轉身就走。今日,他勢在必行,定要把石月給帶進宮。

康熙帝的話將石月要推開門的纖纖玉手,硬生的給停在半空。

她知道,君無戲言,而康熙帝也知道。

康熙帝這是給她壓力,要是康熙帝真每日都從都統府上朝。到時,滿朝文武百官會因為擔憂石文炳有皇上撐腰,權力獨大,沒日沒夜的跪在都統府外勸皇上回宮,屆時都統府上下將會不得安寧。

「當皇上年過半百後,將會舉行帝位內禪大典,將帝位傳于太子,」石月放下手轉過身,緩緩地開口:「太子為人敦厚,承襲皇上以仁治國之道,百姓安居樂業,創下另一個太平盛世。」

康熙聽了滿意的點點頭,他知道石月告訴他的是未來會發生的一切,心裡對這樣的未來和太子胤礽的表現,感到欣慰和驕傲。

見康熙帝的臉上的神色,石月繼續開口:「不久後,太子會冊封一人為后,此人溫婉淑德,遇事果敢,與太子很是般配。」

「此人是誰?」說到未來之事,康熙帝也微微地提起了一點好奇心。

石月輕輕地搖頭:「民女不能說,說多了可能會影響未來,民女只能說,此人並非石氏,將來後宮嬪妃中,宗廟牌位裡,也沒一個是石氏。」

「若你是擔心這件事,別怕!朕會保你平安,不會讓你受到半分委屈。」

「皇上,民女想說的是,未來民女並不在其中,」不得已,石月只好把利害關係說清:「若是皇上非要將民女安排進毓慶宮,未來可能會有大變,即便如此,皇上仍要民女嫁與太子嗎?」

石月看著康熙帝掙扎的神色,她想著也許康熙帝懂了利害關係,就不會這麼固執了,輕輕福了身,她轉過身便要離開。

沒想到她才走半步,便聽到後面傳來康熙帝的聲音:「朕深信有你護著,太子不會有事。」

無論如何都要她進宮是嗎?

石月輕輕地嘆了一口氣,緩緩地轉過身,直視康熙帝:「三件事。」說著伸出三根指頭:「其一,每月有三日讓民女出宮;其二,不要求民女觀測未來之事;其三,入宮三年後,皇上必須任由民女離宮,無論去哪裡都不干涉。皇上如允諾民女此三件事,民女便聽從皇上安排。」

見康熙帝陷入沉思當中,石月二話不說便立刻轉身離開,她知道她提出的這三個條件非常嚴苛,並且破壞宮裡很多規矩,也打碎了康熙帝的如意算盤。

康熙帝會如此執意要她進宮,除了要看牢她以外,想必還是希望她能運用能力幫助太子,但是這中窺測未來之事,若非必要,她其實是不願意用的。

確實如石月所想,聽到石月開出的條件當下,康熙帝是非常苦惱的,尤其是第三件事,那意思是石月只打算待三年,而且三年之後她便可能不再他的眼皮子底下了。

原本他的如意算盤敲的響,眼下這情況,石月那三個條件表明,她不僅不會運用能力輔佐太子,還不打算永遠待在宮中。

這實在和他所預想的差太大,石月現在在督統府,他還能有所監視,萬一三年後他沒回督統府,這……

為了石月的事,康熙的連日來緊鎖眉頭,看他愁容滿面的樣子,了解事情經過的烏雅氏,忍不住開口:「自古以來,婚姻大事皆為父母之命,天下人民皆是皇上子民,皇上只要下旨,這場婚事便可促成,何以如此發愁?」  

「德妃阿,朕現在陷入的是兩難阿,朕不想強求,但又想石氏進宮。朕才會每每都當作沒聽見她的拒絕。」喝了一口茶,康熙帝嘆一口氣繼續說:「但這次,朕忍不住想著,要她進宮當真是為了太子,還是為了朕的一己之私。」

「臣妾以為,那孩子雖在都統府過的好,但她畢竟是救命恩人的遺孤,能親自看護肯定與旁人不同,況且,皇上老是念叨著要好好彌補。既然如此,利用這三年的時間,好好地彌補,彌補過後便放下,了卻此事的遺憾,何樂不為?」

「朕得想想,萬一三年後她幫著賊子來危害朕的江山社稷,到時是情可就麻煩了。」

聽到康熙帝的話,烏雅氏輕聲笑著:「皇上,臣妾是個女人,女人最了解女人,待她進宮,您再對太子敲打一番,只怕到時候石氏也不想走了。」

「那萬一她仍然不留呢?」

「不會的,只要她愛上了太子,即使不與之相守,也不會做出危害太子之事。」

康熙帝聽了,愣住了。

是阿,那孩子現在會如此排斥,不就是沒跟太子相處過嗎?他橫看豎看,撇開私心,太子與石氏確實般配。

再說了,進宮以後一起相處三年,她當真會一點感情都沒有嗎?這點,無論如何康熙帝是不相信的,透過這些年的相處,還有石氏對待都統一家的態度,他明白,那孩子雖然表面冷情冷然,實則重情重義。但,這樣真的妥當麼?

「皇上?」見康熙帝久久不語,烏雅氏輕輕的喚著。

「愛妃言之有理。」康熙帝輕拍著烏雅氏的手背:「但是,這是一場賭注,朕得再想想。」

三天後,都統府來了一道密旨,內容就是要石月務必參與此次選秀女。

石月沉默的看著那道密旨,彷彿一切都與她無關一般。

年方十三的她,參加選秀女,年齡上根本不符合規矩,但是,康熙帝依舊下到密旨要她參與選秀,目的是什麼,她自然明白。

提出那三個條件,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希望康熙帝能打消念頭,但是既然康熙帝下了這密旨,也就是說他已經答應了她的條件,既然如此,她也只好遵守約定,進宮選秀。

果然不出石月所料,進了宮以後,石月立刻被指婚給太子,成婚的日子也迅速定下,從指婚到成婚,一切過程飛快的進行著。

然而太子似乎很不滿意這段指婚,全程一直都鐵著臉,沒見到任何的喜悅。

這也難怪太子會不高興了。

太子最早娶進門的側福晉,滿姓李佳氏,輕車都尉舒爾德庫之女,名為莉瓶,為人溫柔婉約,謙恭和善,太子一直極為寵愛。

李佳氏為太子胤礽生下長阿哥,太子欣喜,數次請命要康熙帝立李佳氏為嫡福晉,康熙帝一直沒正面的回覆,隔年,冒出一個石氏,成了他的嫡福晉,區區嫡福晉之位,不能任由他說要或不要,怎能不氣?

遵照禮節成婚,已是他最大限度,至於圓房,他早已打定主意,當晚不與石月洞房。

左等右等,一直不見太子胤礽的出現,命婦開始有些顯得焦躁。

「你下去吧,不用等了。」石月邊說,邊自己褪去身上的配飾。

「福晉,等等太子就會進來,您這樣衣衫不整,不好的。」

石月沒因為命婦的話,停下動作,反而維持著一樣的節奏,一樣一樣的褪去身上的配飾:「你下去吧,太子不會進來。」

「可,這子孫餑餑還沒……」

不等命婦話說完,石月嘆一口氣,放下手上動作:「太子已經到側福晉那去了,你就去休息吧!」

命婦愣了一下,不願意相信怎麼會有人在大婚之日作這等不何常理之事,正想勸石月不要多想時,房門就被輕輕的敲響。

敲門得是個宮女,小聲的對命婦說了幾句話後,命婦尷尬的看著石月。

福晉怎麼會知道太子到側福晉那裡去了?

一方面對石月的處境感到同情,一方面又驚訝於石月的消息靈通,命婦拼命的說些好話,安慰石月。

石月面無表情,輕輕的揮了手:「我乏了,你下去吧!」

命婦點點頭,走出門,輕輕的闔上房門,心裡對石月的遭遇實在是百般同情,殊不知石月對這樣的情況反而覺得高興。

石月只想安靜的渡過約定的這三年,一點也不想應付宮裡面的任何人,尤其是康熙帝老提到的太子,不管這太子是怎樣的一個人,如果她往後的日子想要平淡,不和太子接觸是最好的良方。

不過,既然進了宮,成了親,不論是怎麼進宮,不論和康熙帝之間是如何協議,該作的還是得作,禮數不可少。

因此,一早起來,石月自己穿上朝服,準備拜見皇太后、皇上、皇后。穿到一半,石月聽見外面有腳步聲不斷的來回踱步。

「外面的可是襲玫?」

襲玫是隨她到宮裡頭來的陪嫁丫頭,從她到都統府的第一天起,襲玫就一直跟在她身邊,兩人的情感早已不是主子跟丫環就能道盡的關係了。

推開門,襲玫走進來:「格格起真早……」話還沒說完,就看到桌上的東西,瞪大了眼:「難道,太子沒圓房?」

「把桌上的東西都處理掉吧!」石月繼續穿著朝服,情緒沒有任何起伏。

「真是太欺負人了!」襲玫憤慨的說:「硬是把人招進宮,結果新婚之夜居然分房睡,欺人太甚!」

石月沒理會襲玫的憤慨,襲玫一向是這樣,情緒和表情一向多變,跟總是情緒冰冷,平常最大起伏的表情就是皺眉的石月相比,每每都是一個對比。

尤其是關乎石月的事,襲玫的情緒總是特別強烈,石文炳也因為這樣,老戲稱襲玫是石月的心思。

「皇上在西邊修建一個皓月宮,我等會兒請安,應該要花不少時間,你就先搬些東西到皓月宮去,這三年,我們會在那住下。」

那個皓月宮其實是石月向康熙帝要求的,畢竟關乎到自己的名節,另一個用意也是為了能少與太子碰面,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一開始石月只是想要求一間距離較遠的耳房,但是康熙帝畢竟心裡覺得愧疚,也真心想用這段時間好好彌補石月,盡量讓她過的舒心,以感念他們族人的犧牲,所以即使知道石月的用意,但是他什麼也沒說,順了她的意,利用西邊的一個沒在使用的倉庫,將之修建成皓月宮。

雖說是皓月宮,但其實面積也不大,甚至比毓慶宮小上許多,不過至少比一開始石月要求的耳房大上許多了。

石月替自己梳好了頭以後,理了理身上的朝服,挺直腰桿,走出毓慶宮。暗自期望者,這三年能無風無雨的安靜度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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