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妖靈稿件大募集

那一晚

      我認識于文文是在大一的迎新。

      老實說,她不是外貌特別出眾的女孩。比起其他大二學長虎視眈眈的那些「尤物」,她在這樣的場合,反倒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淡妝、同膝蓋長度的吊帶裙、馬尾,以及手上那杯原本給人解酒用的牛奶。

      要不是旁邊那群大二學長和「尤物」在篝火旁的的歡聲笑語,我大概會以為自己意外闖入了國中生的畢業旅行。

      熟了以後,我很沒禮貌地告訴于文文,其實我一開始也壓根兒沒注意到她。她白了我一眼,接著說出「我知道,男人都是視覺動物」這種以偏概全的言論。

      「宋念!你發什麼楞啊?」徐昊用手肘撞了我的肩,「你不覺得,在這種時候發呆,就是對不起了學長姐辛辛苦苦給咱們辦的活動嗎!」

      這傢伙,腦袋沒什麼長進,嘴上功夫倒是麻利了不少。

      「要不是你告訴我,不參加會被記重大活動未到,我打死也不會來。」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而且,十分鐘前,我才知道根本沒這回事。」

      於是我給了他一記爆栗。

      他尷尬地笑了笑:「啊哈哈哈哈哈,宋念同志,你繼續看風景啊!愛怎麼看怎麼看,我就不打擾你啦!哈哈哈哈哈……」笑聲漸遠,徐昊也慢慢向著大學生活的花花世界逐步靠近。

      徐昊是我從小到大的死黨。自小學開始到如今大學,說巧不巧都考進了同一間學校。假如今天她是個亭亭玉立的女孩兒,估計我還會把這段十來年的關係當作一段美麗的緣分,然而他非但不是個女孩,還是個嘴特別欠的混帳。

      所以美麗的緣分,變成了美麗的錯誤。

      鄭愁予先生這話真是說得一點兒沒錯。

      「各位學弟妹,希望今天晚上大家都玩得開心!」一個穿著藍色工作人員衣服的學姐,站在最前面拿著麥克風說道,「那麼,接下來就到了大家最期待的環節啦!」全場一陣鼓噪,然而女生和男生表露出兩種極端,大多數的女生面有難色,而大部分的男生正揚起高深莫測的笑。

      我坐在台下,問著不知何時默默晃回來的徐昊:「……什麼環節?」

      「咦?你不知道嗎?」他啜了口剛剛沒喝完的台啤,「夜教啊!」

      「那是什麼?」

      「……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你要不要快點說?」

      「……行行行,真是孤陋寡聞!所謂的夜教,其實就是試膽遊戲啦!大家得牽手走路,前面會有學長姐設關嚇人……哎呀,反正,就是唬人而已。」

      「說那麼多,不就是鬼屋的簡配版嗎。」

      「這你就不懂了!聽沒聽過吊橋效應啊?在場所有單身男性——包括你,能不能脫離單身的日子,就靠這次了啊!」

      「行了,我對這個還真沒什麼興致,我要回去打遊戲了。幫我跟隊輔說一聲哈,理由就麻煩你想想了。」不理會徐昊在我身後的叫喊,我衝他擺了擺手,顯示了我寧死不屈的決心。

      由於這次是由外文系和法律系一起舉辦的迎新,所以人數粗估也有七、八十以上。事實上,我還不大認得法律系系上的學長姐,因此,為了避免麻煩,我儘可能地擇了個人少了點的路徑溜之大吉。

      因著這一地偏僻,大伙兒還沉浸在營火晚會的氛圍,一路上幾乎沒什麼人。我順著來時路奔去,原以為這一路上會安全無虞——當然,我原指的是被發現中途離開的人身安全。沒想到半路卻突然殺出了個程咬金。

      「啊!」

      「啊!」

      「誰啊?哪個不長……」眼字尚未脫口而出,我驀地發現,對方是個比我矮了一顆頭的女孩兒。

      妳叫什麼啊?明明是妳自己撞上來的!

      但瞧見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我不禁感到有些好笑,也不好意思再說下去,否則著實有違身為一位紳士的大度。

      「我、對不起啊,我剛剛在想事情,一個沒注意就、你沒事……」

      我感覺得到,她亟欲從嘴裡吐出的「吧」字,被硬生生地給梗在了喉嚨裡。

      順著她的目光向下探去,我登時明白了她的欲言又止是怎樣一回事,明白了為什麼那個單音節的語助詞被她吞下了肚。

      「吧」這個字,要不帶有祈使的意味,要不帶有不確定的意味。

      遺憾的是,這兩者都不在現在這一幕的情況下發生——因為,她手中的牛奶,千真萬確地,全灑在了我身上。

   

      後來回想起來,或許我和于文文的緣份,就是在那樣神不知鬼不覺的奇妙氛圍下,隱隱地被牽了起來。那一晚,確實是千真萬確地,成為了我們一切未來的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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