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未來的事情誰也不知道，眼下對她們而言最痛苦的還是一萬五千字的檢討書，歷經多重考試洗禮的大學生們自然不會搞不定這樣的小事，問題是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卻是一個不小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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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段費盡心力的燒腦工程後，除了白瀅外幾個女孩無一例外地癱倒在桌上呼呼大睡。聽著周遭微微的鼾聲，她心底除了羨慕得要死之外，不禁感嘆自己是天生操心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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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說，白瀅其實已經很累了，幾乎到一閉上眼就會失去意識的程度。她的大腦卻無比清醒，一遍一遍如跑馬燈重複撥放著這一晚所發生的每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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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鬼魂，白瀅自認是完全陌生的。但對於周萊生，她直覺得感到對方有秘密，或許本身沒有惡意，不過他明顯隱藏了一些事情──關於舊教學大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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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件事白瀅並沒有告訴其他三人，事實上比莫小小更早，在一開始進入舊教學大樓的時候，出於敏稅的直覺她就察覺到暗處似乎有人在窺視著自己，因為缺乏證據所以她選擇了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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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奇異的窺視感，在女鬼現身的瞬間到達了極致，現在那種被人窺視的感覺又來了，她懷疑那個暗中窺視的人就是周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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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記得很清楚，雖然周萊生高聲怒斥了她們的行為，可從頭到尾獨獨提及了禁止進入禁地的規定完全沒有否認「紅衣女鬼」的存在，這對於一個學校秩序的監督者而言其實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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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非──他本來就知道紅衣女鬼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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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瀅從來不是個藏得住事情的人，她想，自己應該去問問周教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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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少，要弄清楚那個躲在暗處的視線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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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吸一口氣，她站起身來往隔壁房間走去，明明只有短短幾步路的距離，感覺上卻無比遙遠。她身軀不受控制地顫抖，分不清是緊張還是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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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意料的，周萊生早已等在了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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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似乎維持著方才她們離開的姿勢動也不曾動過，粗糲的指腹輕輕摩挲著一張泛黃的照片，動作溫柔得像對待最珍惜的寶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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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張男女合照，兩人都不過二十出頭的年紀，男方很明顯是輕的周萊生，女方的面容已有些模糊，就連衣物都褪了色，唯有她手指甲上明亮的紅色，依舊鮮亮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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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來了，真是個聰明的女孩。」周萊生極為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彷彿早就知道她會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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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會來？」白瀅看著眼前的男人，感到無比的納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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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妳和她很像，我的未婚妻。」周萊生的語氣承載滿滿的懷念，「她同妳一樣有雙好像能看透真相的眼睛。從妳看見我出現時的沉默，我就猜到妳知道有人在觀察妳們，妳只是沒想到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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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僅僅三個字，卻飽含無數的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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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要觀察我們？為什麼不直接阻止？為什麼又在緊要關頭出現？……無數無數的為什麼， 最終只剩下簡單的三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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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萊聲輕輕吐出了一句話，聲調卻有些哀怨和厭惡的情緒。「因為舊教學大樓不能有鬧鬼的傳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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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意地阻止，往往只會適得其反，反而可能進一步坐實了謠言，所以除了正規的巡邏時間，學校採取的都是監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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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瀅搖頭，「我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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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萊生苦澀一笑，解釋道：「這是學校高層的決策，不管實際情況如何，對外都不能有絲毫不利於學校的傳言。鬧鬼，就是其中之一。我的工作就是在第一時間，針對進入舊教學大樓的學生做出緊急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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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您並未太過嚴厲的處罰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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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處罰學生並不是我的工作，校方有專門的管道來處理『不聽話』的孩子，我只需要在關鍵時刻把妳們帶離舊教學大樓，將所有不利於學校的流言及時扼殺在搖籃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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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瀅咬了咬唇，沉默了幾秒，「您的意思是學校會把我們處理掉？強迫轉學甚至是退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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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萊生沒有回答，只是緩緩點了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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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公平，我們什麼都不知道。」白瀅的情緒有些激動，一股深切的恐懼在頃刻間就湮沒了她，感覺自己整個人的靈魂仿佛被抽空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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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繼續不知道，就像今晚把垃圾袋當成女鬼一樣，讓一切都只是個誤會。」周萊生叼了根菸，打火機一摁，火苗在菸頭添出腥紅火光，白煙裊裊升起，他的臉孔在煙霧中變得朦朧，看上去甚至有些扭曲，「學校喜歡聽話的孩子，不要正面承認任何的謠言，只有這樣才不會引起校方的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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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為何要幫我們？」白瀅相信周萊生的話，卻想不通他的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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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之前的他是一個謎，現在的他就是一團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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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了，我也曾經年輕過。」菸頭上的火星閃爍，照亮周萊生黯淡的眉間，顯露出深深憂鬱的痕跡，「三十多年前，我也是這所學校的學生。我不希望我的學生，再遭遇到我同學當年的情境。我知道妳們不服氣，但人生有時候不是只憑一時之快，莫忘了妳們還有父母，栽培一個孩子到大學可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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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如此，我會照您說得去做。」白瀅頓了頓接著道：「我們在舊教學大樓裡並沒有見到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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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萊生欣慰地微笑，「很好，妳是個聰明人，聰明人的路才能走得長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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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外頭天色漸漸亮了，校園裡開始傳出細微的聲響，周萊生見狀也不再多說，揮手示意白瀅下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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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離去時，白瀅突然開口：「教官，您能不能告訴我，舊教學大樓裡到底有沒有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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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萊生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白瀅，「妳覺得這答案重要嗎？這世界上哪個地方沒有死過人，人死了自然就變成鬼。妳只要知道一件事：舊教學大樓沒有鬧鬼，也不能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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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他們這所學校的舊教學大樓都沒有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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