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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討伐 (1)

      「那傢伙又給我搞失蹤,呃啊!這是第幾次啦!」聽見琉璃在別墅門口大叫,路人紛紛停下來圍觀,惹得她紅著臉跑回屋內。她站在玄關透過貓眼看向外頭,確認大家沒了興趣才鬆一口氣。

      這是位於郊區的獨棟別墅,整體呈現傳統日式風格,並採用塑木複合材料建造。深淺不同的棕色搭配,加上簡約的設計,散發一種自在的悠閒感。住在附近的老伯偶爾會來幫忙整修草皮,所以琉璃每次都會先繞去老伯家,給他們送水果、聊聊天。

      鄰居們都誤以為這棟房子的主人是琉璃,還順道認定她平常因為在外地工作才沒有回來。事實上,她連大學都還沒畢業,而用作人間與地獄的出入口,特地買下此處的是閻王。平日裡一直有結界保護,所以不曾傳出鬧鬼事件。

      別墅本身基本上維持著剛買下時的樣子,連閻王自己也很少使用,他通常會待在地獄正殿。然而,琉璃很榮幸的擁有一個特權——三樓有一個浴池,邊喝冰涼的雪碧邊享受碳酸氫鈉溫泉,無聊時還能數數窗外滿天的繁星,或是用平板看看閻王特別推薦的動漫。除琉璃之外,再沒第二個人能擁有這樣的待遇,為此她還是挺開心的。

      嗡——嗡——

      「喂,夕茵。」

      「琉璃,那位新來的在我們家門前亂晃,被我奶奶抓住了。」

      「唉,他為什麼跑去那麼遠的地方啊?」琉璃倚著大門,心中百般不解。

      「詳細情況我也不清楚,等妳來再說吧。」

      「能把他先寄放在妳家嗎?」對琉璃來說,要是能一直寄放到晚餐後是最好的,這樣她就能隨意轉轉,順便嚐嚐巷口新開的三星蔥油餅。

      「可以是可以,但我馬上要直播了,所以顧不上他。」

      「好吧,現在送我過去。」

      「了解!」

      電話另一頭掛斷後,琉璃把對凌澈的不滿注入掌心,朝空蕩蕩的屋子使勁揮出一拳,心情才算舒爽了點。接著,她往前走兩步,轉向左邊的一幅掛畫。微微泛黃的宣紙上用墨水畫了一個分成六等份的圓環,右上方那一塊亮起了白光,三秒後,整張宣紙被一片雪白鋪蓋。琉璃試探性地伸出手指輕輕觸碰,紙面泛起一波波漣漪,她笑了笑,跨進畫中的動作不帶猶豫。

      待雙腳平穩踩在地面上,一個嬌小的身影猛然出現在琉璃面前,梨花短髮輕飄飄地,恍如一朵巧克力雲。琉璃撿起掉落在一旁的白色制服,襯衫上用黑線繡了女孩的名字,白夕茵。不等琉璃開口,有一隻手抓走制服,將它丟在椅背上。

      「嘿嘿,剛才忘記收拾了。」

      「妳今天要穿這樣直播嗎?」

      「對呀,今天是跨年嘛,能夠得到巫女的祝福很棒吧!」夕茵邊說邊展示她的白色小袖襦袢和紅色緋袴,這套巫女束裝穿在她身上有些鬆垮垮的。

      「那傢伙呢?」

      「他在——啊!時間快到了,快幫我把這些東西丟到旁邊。」

      書桌上滿滿的作業和書包轉眼間就被塞進琉璃懷中,她只好將東西往角落的雜物堆放。接下來還有水壺、外套、洋芋片、化妝品……,直到書桌和茶几乾乾淨淨後,琉璃旁邊已經沒有落腳的地方了。

      「謝謝!幫大忙啦!」夕茵一面架設好手機和背景裝飾,一面向琉璃道謝。

      「凌澈被關在哪?」

      「噓——等直播結束,我帶妳去找他。」

      「不,我可以自己……」

      「嗨!各位久等啦!我是小白幽靈。很高興又跟大家見面了,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夕茵直播一向很準時,今天也不例外。

      枝葉在陽光的沐浴下沙沙作響,顯然覺得很暖和,可惜在屋內便不能與它共享。即使從北部來到中部,琉璃仍舊覺得冷,室溫恐怕不到二十度。她把腳邊的書挪了挪,空出一個小小的位置,將鞋拎在手上後席地而坐。

      就目前的情況,想來等夕茵直播結束後再一起出去比較好,總不能一個陌生人在別人屋內亂竄。既然凌澈是被夕茵的奶奶抓到,那他應該跑不了。假設他真的跑走,夕茵立刻就能尋見他,好歹她是具有定位感知和移動能力的『人間道』。

      光坐在這也無聊,於是琉璃也進入夕茵的直播間,現在已經有三十多萬人在看直播,而且有不少網友在底下留言。

『不說靈異故事嗎?』

      「今天就不分享靈異故事了,但我們可以談談『庚子年』。根據天干、地支組成的傳統六十甲子紀年法,今年是庚子年,也有人稱為兇年。從歷史來看,每到庚子這一年,自然災害和突發事故就會增多,甚至容易發生一些影響全球安定的大事件。」夕茵微笑著回答,短暫停頓後,她也提出一個問題,「大家有沒有覺得今年特別不平靜呢?」

『有……以後再也看不到我最愛的球星……』

『今年好多人都辭世了,R.I.P.』

『額,總統大選算嗎?』

『人家覺得森林大火比較可怕。』

『全球暖化啦!救救北極熊!』

『樓上的,還有企鵝。』

『好像有國家發生大爆炸?』

『不光是爆炸,還有大洪水、戰爭、抗議、種族衝突……多到數不清。』

『畫重點,以後歷史課會考的。』

『不瞞你說,今天歷史課小考就考了現在日本新首相是誰。』

『不是安倍?』

『等等!沒人提疫情嗎?好意外。』

『所有人都知道,等著別人打。』

『疫情席捲全球,大家都不好過。』

『我是一名運動員,本來計畫參加今年的奧運,但……』

『希望明年可以舉行,加油!』

『在家遠距上班到現在。』

『礙於疫情,我爸媽都失業了……』

『希望明年世界變好!』

『期待新的一年!今年慢走不送!』

      「沒錯,我和你們一樣,希望可以趕快告別全世界都意料之外的這一年。同時也覺得自己很幸運,還可以在這裡與大家見面。」

      溫柔的笑掛在夕茵臉上,宛如冬日暖陽,周圍的空氣都悄悄升溫了。她繼續訴說對未來的期許,隨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她眼底的雀躍越來越明目張膽。而琉璃在一旁靜靜看著,回想年初時,曾在守衛們口中得知,今年會特別忙碌。確實如此,亡魂比以往都多,還有幾個特別難應付,尤其是外道——擅自脫離輪迴之道或是逗留在人間的亡魂。

      「最後,為大家獻上巫女的祝福吧。」夕茵拿起神樂鈴,專注且誠心地搖動著。

      從小在神社裡長大,十六歲開始擔任巫女,同時身任人間道繼承者,於今也過了一年多。因為是在深山裡的一座小神社,一年來訪的人不到二十個。雖說夕茵的粉絲很多,但依家規,並沒有對外宣傳,不然參拜的人絡繹不絕吧。除了上學和修行外,夕茵最喜歡的就是直播。她小學五年級就當起直播主,對網友講述靈異故事還有驅邪避凶的方法,反正她的故事庫有源源不斷的素材。

      「之後會發佈抽獎活動,大家要持續關注唷!拜拜!」

      等夕茵關閉畫面後,琉璃徐緩地開口,「結束了嗎?」

      「呼,時間比我預期的久呢,抱歉,我們走吧。」

      「沒事,麻煩妳帶路。」一絲頑皮的冷風從門縫竄進來,讓琉璃縮了縮身子。

      太陽收斂了光芒,將大樹的影子拉的很長很長。寒風蕭蕭吹落幾片枯黃的樹葉,一片恰巧停靠在琉璃的肩頭,她用凍紅的指尖彈落那片葉子,再急急忙忙收回口袋。琉璃故意站在夕茵正後方,多多少少想擋點風,卻因身高差而事與願違。所幸,路上沒有碰到其他人,省去了解釋和問候的時間,她們很快地來到房子後面的儲藏室。

      「奶奶,妳在裡面嗎?我帶琉璃來了。」夕茵敲敲門,可門後沒有傳來任何回應。

      「沒聽見吧。」

      「奶奶!」

      「救……」

      「嗯?」夕茵朝琉璃皺皺眉,不清楚裡面到底什麼情況。

      「救、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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