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2024大賞決選入圍名單,正式公布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雙生》

楔子

我睜開了眼睛,窗外照進來的光,亮的刺眼,

一整間房白茫茫地,像無盡的雪地,絕望地啃食掉人們最後一絲希望。

「妳醒了?」門外走進一個女人,約莫三十歲,她也是白的,

白色的洋裝和白色的鞋子,頭髮被透進來的光照得發亮,

一頭本該是黑色的髮絲,這一刻全白了。

「我們逃出去這裡。」

我將手伸向她,她笑了,一拉就將我拉進了另一個時空,四周全是猙獰怪樣的妖。

她轉頭告訴我:「妳回家了,青。」

接著,她幻化成一條巨蛇,蛇鱗閃著妖異的光,

她吐著蛇信,又說了一次:「妳回家了,青。」

語畢,便一口把我吞了。

1

對於這個夢,本來沒有特別掛心。

只是連續一個月了,晚上就寢後,總會夢到一模一樣的夢境。

也許是自己壓力太大了,過陣子就好了,我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散步。

「叮鈴...」門鈴響了,房東太太在外頭喊著:「阿青,快來開門呦,有新房客啦。」

我拉開門,看見房東太太身旁站了一位女人,身穿白洋裝和白鞋子,

笑容淡淡地抿成一條細線,在白皙的皮膚裡,幾乎看不出來。

「這是玉白,你房裡另一間房間,從今天起就租給她了,

妳們兩個都遠離家鄉,隻身來城裡糊口,有個人照應總是好的,

年紀又相仿,一定會有許多話題聊也聊不完的,阿青呀,妳可要好好照顧人家。」

「既然有新朋友到了,那麼今天不散步,在家裡喝茶吧?房東太太一起來。」

房東太太只說:「不,不用了,我還得忙呢!」

房東太太的腳步踩的又急又快,似乎想快些離開這裡,

她那肥大的臀部,隨著急切的腳步,一路扭啊扭的,整個畫面滑稽到不行。

「我帶妳看看房間吧!」

我將她拉進房裡,介紹了起居室和一切的設備,

最後走到了最角落的那邊房說:「這就是妳的房間了,雖然在邊邊,不過採光還算好,不至於太暗。」

「謝謝,妳叫做阿青是嗎?」玉白問。

「是,也可以叫我小青、青兒,本名叫做玉青。」

「青,真是個好名字,我喜歡妳。」

那不易被察覺的淡笑又出現了,我覺得好熟悉。

2

六月的太陽很毒辣,整個臺北城像烤爐,街上的人都像亡者的魂魄,

表情痛苦的擦著汗,拼命的躲避陽光,陽光向來是幽魂最懼怕的。

「妳不出門嗎?從搬來至今已過了三個月,從沒見妳出門過呢!」

玉白懶懶地躺在沙發上,一頭長髮掛在肩上,望過去像一幅攝人心魄的美女畫,

她緩緩地張口說:「外頭熱。況且,我喜歡妳,我不想離開妳。而我愛他,我也不想離開他。」

那是兩個月前,玉白剛搬到了這裡一個月,我嚷著要帶她去吃飯,

這一個月來都沒好好招待過她,我們也約了住在樓下的另一個房客,

他是一位長相標致的男人,挺挺的鼻子是整張臉最勾人的地方,

還有那雙濃眉大眼,任誰見了都會心花怒放,

我搬來這裡兩年了,也喜歡他兩年了,他是許暹。

而玉白那一晚回家後,一向不多話的她,開始滔滔不絕地和我分享這一頓晚餐的心得,僅僅是一面,玉白就決定自己終身的靈魂要付予他,已全然為他癡狂,就和我一樣。

「不如我們找許暹一起吃飯吧?」我說。

「好呀!我隨即就好。」玉白原本懶散的神情已消失,

用極為輕盈的姿態從沙發上坐起,喜孜孜的一路飄到房中,

在客廳的我,都還能聽得見她哼歌的聲音。

一直以來,我們都知道彼此的心意,卻都不說破,我們要好,我們彼此忌妒。

「什麼風把妳吹來了?」許暹笑著說,笑著對著玉白說。

自從那日和玉白見面後,許暹的眼裡,再也沒有過我。

「是青吵著要出門的,便想著可以約你一起吃飯。」

不得不承認,玉白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人,

舉手投足的那股慵懶姿態,在男人眼裡都是一種性感,我知道,許暹愛她。

整頓午餐約會,我都默不作聲地悶頭吃飯。

玉白和許暹絲毫不在意,彷彿這場午餐約會本就該屬於他們倆,我是局外人。

當天晚上,玉白吵著要許暹帶她去逛夜市。

我在樓上向下俯望,看著他倆挽著手走上街,

轉入街角,身影倏然地消失。

我踏上矮凳子,生命變得很輕,像他倆的影子般,僅僅是一轉身,就消失。

3

「唉唷?這不是許醫師嗎?」阿海忙著招呼客人,攤位的爐子漫著熱氣,

像佛寺裡的那鼎爐,白煙裊裊的飄著,玉白皺起眉頭。

玉白心裡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微妙的感覺,彷彿前世結了冤,

面對一位身穿花襯衫的俗人,怎會讓她聯想起身穿袈裟莊嚴肅穆的和尚?

玉白的眉頭皺得更緊了,趁許暹不注意時,悄悄的溜走。

「阿海,這是玉白。是我們那兒的新房客。」

阿海什麼話也沒說。

「阿海,你有聽見我說話嗎?」

「許醫師,我有聽見,可是你在和我開玩笑嗎?」阿海一臉疑惑。

「開玩笑?」許暹也糊塗了。

「玉白是誰呢?你分明一個人來的。」

許暹轉過身,遍尋不著玉白的身影,匆匆地往人潮深處尋去。

阿海上前追,追了好一會兒才追上,抓住許暹說:「不要追了,沒有人。」

「你胡說,玉白和我一起到了這裡,她也許是看到了其他攤位上有喜歡的東西才走散的。」許暹試圖掙開阿海的手,可是阿海的手越抓越緊。

「鈴...」許暹的手機響了,是診所裡的護士。

「許醫師,您快回來。玉青自殺了。」護士在電話那一端著急的說。

「可是玉白失蹤了,我擔心她。」

「玉白?這裡從來只有玉青住著呢!頂多也是玉青的家人請來了傭人,幫忙打理玉青的起居而已,自從玉青三個月前病情加嚴重,送午餐過去時,對著傭人身旁嚷著有另一個人要和她一起住,傭人轉頭一看什麼都沒有,幾次後,便嚇跑了。這裡沒有其他人了,您快點回來吧。」

「阿海,你能陪我回去一趟嗎?」許暹有些失神。

「好。」阿海交待工讀生將攤位打理好後,便陪著許暹回到了診所,

警方在玉青的房裡採證,媒體全被擋在一樓的大門外。

「病患最近幾日可有行為異常?」警官問。

許暹失神得更加嚴重了,而阿海對眼前這位警官很有意見,

問一個精神分裂症的病人有無行為異常,這問題蠢,問的人也蠢。

又見許暹兩眼無神地頹坐在房門外,便替許暹回了警官:「今天許醫師累壞了,採證完畢之後,請讓我們整理一下,不管是情緒還是這裡。明天我會帶許醫師過去局裡找您的。」

此時許暹走到了玉青身旁,將白布掀開,說道:「阿海,這是玉白呀!你快來看,這就是和我一起去逛夜市的玉白呀!」

近乎失控的吼叫,讓現場幾位警員都過去將許暹壓在一旁,許暹紅著眼死死的盯著玉青的屍體喊著:「她是玉白!是玉白!」

4

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此時已是凌晨三點。大家都走了,房內只剩下阿海和許暹。

「阿海,她是玉白對吧?」

許暹的眼神好空,好絕望。

阿海手上拿著一本日記翻著,封面的左下角寫著玉青兩字。

說道:「她是。你看看這個。我到樓下抽菸。」

日記裡的其中一篇寫著:

「已經連續做好久的怪夢了,我夢見一個渾身白的女人,開始是沒有五官的,後來漸漸明顯了,她是我,我是她,我們一模一樣。她和我住在同一個屋子,許暹喜歡她,我也喜歡她,另一方面,我則討厭她。我恨許暹總對她投著有愛慕的眼光,用輕柔的語氣傳達想與她纏綿的暗示,我恨她。於是,我讓自己取代了她,許暹沒發現,這是個好現象,許暹現在愛我,儘管她總喊著我「玉白」,可那有什麼關係呢?許暹愛我了,許暹愛上我了。他是我的。」

「今天,在歡愛過後的床上,許暹問我:『我的明天會不會有妳呢?』,我竟掉下了眼淚,許暹會不會記得我?他的心裡永遠記得玉白,全世界都認為了我是玉白,只有我自己騙不過自己,我永遠只能是玉青。我反問他:『當你回憶起我時,是否還是你問我的那一句話?』他篤定的點頭,在我的額上給了最深情的吻。」

「可是,你怎麼曉得呢?許暹,你怎麼能曉得,你憶起的那一剎那,我已成為你的昨日。」

「她究竟是玉白還是玉青?」許暹用氣若游絲的聲音,向空氣尋求回應。

最後他決定用同樣的方式,到另一的時空去找他愛的玉白,

從窗戶躍下的那一刻,看見了玉白和玉青的身影重疊了,在他眼裡。

後記:改寫自古典文學《白蛇傳》

回書本頁

猜你有興趣的書

校園愛情
《別來.無恙》 晨羽
☘《別來無恙【紀念版】》於2022年10月27 日由城邦原創 ...
校園愛情
釀春光 LaI
★《釀春光》於2022年3月31 日由城邦原創出版★ POP ...
校園愛情
夏日的檸檬草 瑪琪朵
【出版訊息】☆《夏日的檸檬草》【電影書衣版】於2024年7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