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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餐桌對話。

「小聿啊,剛剛在幹嘛?還要我叫妹妹去叫你。」媽媽親暱地說著,並把最後一道菜放在餐桌上。

「吃飯了,快坐下。」爸爸儼然地坐在他專屬的位子上,手裡拿好了碗筷。  

「啊,沒什麼,只是在查找鋼琴比賽的指定曲目。」他迅速地拉好椅子坐下。

「甚麼鋼琴比賽?你要參加比賽?」一家四口就這樣開始了餐桌對話。

「嗯,台北卓越鋼琴國際比賽,近幾年還挺有名的,因為陳泰勳慫恿就參加了。」嘉聿邊看著媽媽把三色豆放進他的碗裡,邊應付著爸爸的提問。

「唉呦,陳泰勳喔,那個長的高高帥帥、琴彈得很好的同學?」媽媽笑呵呵回應著。

之前校內音樂會他不只收服了各級同學們,連別人的家長都不放過,全靠他那該死的魅力,根本堪稱神奇寶貝大師了。

「這樣不錯啊,反正書也沒有讀得多好,如果琴彈的好一點得個獎就不枉費我花錢給你學琴,你要去哪裡練琴我管不著,但不準在家裡彈琴,會打擾到被妹妹讀書。」

「妹啊,我決定了,你學測數學成績是不是粗心了,頂大應該上不了,放棄申請全力拚指考吧,下禮拜開始去上補習班,我已經找了幾家了等等你看看。」我看著爸爸把那噁爛的三色蔬菜放進嘴巴裡,做出了這個選擇。

「小筠,我們都知道你可以做的更好的,所以就再苦一下下吧。」

當年我的成績並不是很理想,不論是學測還是指考,上不了父母親想要我去就讀的好學校,我擅自在他們考慮是否要我重考時,偷偷填了北部隨便一所國立學校的心理系,並苦苦哀求父母說那是我的志向,我並不是對心理系有多大的興趣,只是想早點脫離這該死的地獄輪迴,那也許是我從小到大做過最叛逆的事情了。一個可笑又殘破的謊言,讓我成為了這個家的反叛者。

在這之後身為頂大教授又愛面子的爸爸,和結了婚擁有身孕、被迫放棄繼續研讀博士學位的媽媽,他們將在我這裡無法實現的夢想,都加注在比我聰明又溫和的林嘉筠身上,一位人人稱羨、耀眼乖巧的女兒。

「啊,為甚麼又有三色豆?」嘉筠暫且忽略了爸媽,盯著眼前的飯菜。

「嘖,還不都你們兩個小毛頭不把剩菜剩飯吃完,不是跟你們說不要挑食嘛,到時候挑出病來怎麼辦?媽吃過的鹽比你們吃過的米還多,真的生病了不要怪媽沒提醒過你們。」

「妹,我剛剛說的話你有聽到嘛?」爸對嘉筠的忽視顯得有些不耐煩。

「有,我明白的,我會去補習班,等等把資訊傳給我看。」女孩回以一個可愛的笑顏,緩和了爸爸緊蹙的眉頭。

「啊陳嘉聿你要彈琴可以,但不要讓成績掉下去,讀那所學校和科系已經讓我跟你媽夠丟臉了,不要連校內成績都不能看。」

「筠啊,聿啊,那最近生活過的還好嘛?」得到了妹妹令人滿意的答覆,媽媽率先開始了另一項對話。

制式化的有問有答,彷彿都知道對方會問些甚麼和回應些甚麼,挾帶著些微的尷尬。

每一天的夜晚和相聚就像桌上反覆加熱過的飯菜。

「我很好啊,學校沒什麼特別的事情,和平常一樣。」

「啊,我也是。最近可能會留在學校琴房練琴會比較晚回家,先跟你們說一聲,學校成績的部分我都有維持在班級前10趴啦,不用擔心。」

我很好啊。

那時候我還不知道。

妹妹說過的話,也像那些反覆加熱過、總是被留下來的飯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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