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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嘉晨 第一眼

2060年。

        四月的天空,是春天的中後段。

        那天我在家中,暈倒在地上,心臟狡痛,呼吸再也不能顧上。我嘗試去抓住甚麼,但是我根本沒有力氣。

        這個城市裡的發展十分發達,早在三十年之前就通用機械人醫生。它們可以幫助病人打電話給家人和醫院,還有看醫生的功能。

        於是,我成功被送入醫院,經機械人分配之後,我做了手術。

      有什麼病我不已經心情去聽,我望向窗外,我記得他的說話。

      『四十年之後,妳可以再看到我。』

        他是一個奇怪的人,第一次看到他的時候,他的眼神有過很多感情,而他的離開也沒有任何原因。是突然的,沒有說過一句,而在之前的那一天,他留下了這一句。

        有過疑惑,有過不相信,而在70歲生日之後,我一直在等這一天。

        天空很藍,很快,旁邊的所有人都離開。脫下戒指,我呼了一口氣,沒有說過一句說話。

        但是日子就這樣過去,我仍然沒有看過他。

        一直等待,至四月六日。

        我終於可以下床,孫孟楊沒有陪伴我身邊。我推開門,一步步地走著。其實,我並沒有任何目的地,我只是在想,如果走一走可以輕鬆一下,這樣很好。

        走到角落,也許是要回去了。身體仍然有些虛弱,每一步都出盡了力。在轉身的時候,我停了下來,時間也因而停止,人們不再流動。

        這是年老的他。

        2020年之後,我再沒有看到他,他也再沒有出現在我身邊。

        他從這個世界消失了,在網絡上我尋找不了他,我才發現,原來我不知道他。

        我上前。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於是我停了下來。這麼久了,我早已經沒有當年的身份對他,而他,也許已經忘記了我吧。

        有一刻很想大聲地叫著他的名字,告訴前面的人的一切,但是我仍然沒有上前,因為我看到了他的眼神,他的不解。我們互相對望,卻有一層隔膜,我接觸不了他。

      他忘記了我,也忘記了那一個月的所有。我忍著心中的憤怒但又心痛的心,站在這裡,看著他,想著他。心中想著,也許有一秒,他會記得。

        想淚,但沒有這個力氣。身體再沒有任何的力量,心中的支撐消失,我努力地利用牆壁來支持著自己的身體,因為我不想浪費這一次的機會。七十歲之後,不知道何時才可再見。

      他站了起來,也許是我的目光令他感受到我的存在,但是他沒有說什麼。他望著四周,皺眉,疑惑,他低下頭。

      『這就是特別的人生?』

        我沒有放棄看著他的任何機會,嘗試從這句話中得到任何的信息,但,我不懂,真的不懂。這個世界的特別,在哪?

        人生的特別這句話,也許可以解答我心中的疑惑,他的預言,但是在這一刻,我更想明白他的心,他的經歷。因為在他的無情之中,我明白到。

        我們之間終於走向完結,我的愛情最終也是失敗告終。

        我笑了,轉身。其實我計較那麼多做什麼,70歲了,一切早已經成了定局,我的生命也不知道何時走向結局。

        突然想到,如果有一天,我可以回到過去,回到結婚的那一刻,我也許會吻他,也許會更情願。

        但,我不會選擇見到他的那一天,因為我知道,他是令我堅持的理由。

      「顧嘉晨,妳為什麼會在這裡?快回去吧。」

        是孫孟揚的聲音,帶有慌張。

        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時間把我推到這裡,又在他的面前推走了我。

        推開門,我坐在病床上,閉上眼睛。我希望淚水可以流下,不要停止。因為淚,在這一刻,是最好醫治的方式。

      「胡樂行。」輕輕地說了這個名字,帶著微笑,而淚,終於也流了下來。

「靜靜靜靜的   慢慢慢慢的

從何而來的人

已再見了根本不必再問   願意嗎

浩浩瀚瀚的   蕩蕩漾漾的

從何而來卻發現   還是你   還是我

便靠緊   好嗎」

~三生一吻   謝安琪

顧嘉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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