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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冥界的日常

    一片幽暗的空間,點點暗青色的瑩光飄浮在空中,崎嶇不平的土地連接了一片黑如深洞無底的河川,河面漆黑墨色,卻也泛著點點青光。

「幽幽冥河,了結此生,魂渡冥河,過往皆放。」

    在一艘極為簡單又破舊的木船上,一位白髮老者,臉上皺紋滿佈,身形佝僂,立在船頭邊,手握船槳支持著自己的身體,口中輕聲無波的不斷唸著:「幽幽冥河,了結此生,魂渡--十個了!都說一次只能渡十個,你算數真他媽的差!」

    白髮老者突然怒吼,身上襤褸衣衫隨著他爆怒搖擺船槳而擺動著,看似蹣跚的老態身軀,聽他混厚有力的怒吼聲,感覺身體也不是眼見的這般殘燭。

    而船隻旁邊的陸地,一縷又一縷半透明的魂魄,正井然有序的等待著上船。

    「擺渡爺爺,你也不看看今日的亡魂都排多長的隊伍了!一船十個,咱們今天還休不休息了!多一個沒關係啦!」負責在冥河執行秩序管理的小官僚,皺著眉眼抱怨著。

    「你他娘的要不要休息是你家的事!我今天就是一船十個,你管的著?」白髮老者毫不客氣的罵了回去!

    「擺渡爺爺,你講不講理啊!你的擺渡船明明可以縮放自如,一船幾百個都可以啊!」小官僚真的不懂今日老人家的心情啊!

    「十個。」白髮老者依舊任性,淡淡的繼續念誦:「幽幽冥河,了結此生,魂渡冥河,過往皆放。」彷彿剛剛火爆的脾氣沒有發作過,老人家又恢復一開始淡然的模樣。

    「好好好!十個就十個,滿了滿了!爺爺你划船吧!行行好了!動作要快,後頭還一大群呢!」小官僚無奈的一甩手,垂頭喪氣的哀求著。

    只見白髮老者隨意的擺動船槳,簡單的小木舟就開始划動,舟身泛起水波,浮動在一片黑潮之上,而這一川黑江,便是冥界的冥河。

    凡間死亡的魂魄,被牛頭馬面勾引來到冥界,第一個要面對的就是冥河,再經由擺渡人引過冥河,進入冥城去接受審判。

    白髮老者就是冥界唯一的擺渡人,也是冥河承認的擺渡者,否則任何航行在冥河上的船隻,都會被無情的黑潮暗流吞沒,冥河是環繞冥城的護城河,只要是不被冥河認同的,都無法順利進入冥城。

    小木舟其實航行的極快速,一下子就到了對岸,不需要什麼碼頭或木梯之類的,小木舟上的亡魂一個個的飄了下去,接應人手都變成了高大壯碩、凶神惡煞的官吏模樣,不是方才對岸的和善小官僚了。

    「擺渡爺爺,你今天心情不好嗎?怎麼一船才十個?對岸明明上報今日很多亡魂啊!」為主的官吏一面指揮亡魂的方向,一面向擺渡老者念叨。

    「十個就十個!你們真囉嗦!」擺渡老者一臉怒意,嫌棄的斥喝!

    想進入冥城,只有一個城門,城門邊還有一群面惡高壯的守城侍衛,每日城門皆有固定的開放時間,大多時候都是在引渡亡魂。

    擺渡老者瞧著十個亡魂全下了船,他又慢悠悠的划動船槳,只見小木舟又回頭去往對岸方向。

    「今日擺渡爺爺心情不好。」

    「看來今日又要忙了。」

    「到底爺爺的心情是為何不好啊?似乎也沒好過….」

    「偏偏擺渡人只有一個,這冥河的標準也很奇怪啊!」

    守城的侍衛們一句又一句的嚼著舌根,實在是一次才放十個亡魂,他們很無聊啊!

    「怎麼?擺渡爺爺今日是沒上工?還是又鬧脾氣了?怎麼你們一個個的全聚在城門口?」

    一個輕快隨意略帶柔和的聲音自城門內傳出,所有的侍衛們急急分列兩側,恭恭敬敬的站直了身體,整齊劃一的喊道:「少主好!」

    只見一襲紅豔飄動,全身只靠大氅紅袍包裹著,簡單的紅袍最底下只露出一雙鑲金邊的黑靴,但是過於寬敞的紅袍,卻更加顯現袍底的單薄身形。

    而紅袍的主人身高不高,身材瘦小似一名剛在發育的少年,黑髮簡單束高,沒有任何點飾,只在髮頂箍了一圈金冠,而少年整張臉上卻是覆罩著一副黃金面具。

    「少主啊~~」

    少年才剛剛走到城門口,身後卻突然傳來一聲鬼哭神號的淒厲叫聲。

    「唉!」少年搖了搖頭,還嘆了口氣,沒有停下前進的步伐。

    「少主、少主、少主、你要等等我啊!不能走這麼快啦!」鬼哭神號的呼喊還在後面持續著。

    「我剛剛問的問題,誰人回答?」少年身形本就瘦薄,一站入侍衛之間,他更顯矮小,但是四周守衛的態度卻都無比恭敬。

    「回少主,擺渡爺爺今日一船只運送十名亡魂,實在是太少了,聽說對岸今日有些數量的。」

    「少主啊~~」

    少年和守衛的對話進行著,一直殘害眾人耳朵的淒厲聲也不停歇。

    「….少主….是否要先等等蒙兔?」守衛小心謹慎的開口詢問道。

    「不等,他自個太慢,還怪本少主哩!」少年隨意的揮揮紅袍,依舊逕自往前走。

    「少主,等等我啦…..」一聲又一聲的呼喚著……

    守衛們的頭很痛,少主的臨時出現就當作例行公事抽查,可是少主身邊那慢吞吞的傢伙,真真是慢啊!又偏偏還要魔音穿腦的折磨人!

    幾千年來,沒有人懂,堂堂冥界少主,為何要帶著一個慢吞吞到大夥都看不下去的隨從?

    「船回來了,你們忙你們的去,別管我了。」少年直視著前方黑漆漆的冥河,才說著,就見擺渡老者的木船緩緩現形。

    「少主啊!」蒙兔的聲音好似近了些…..

    少年黃金面具下的嘴角偷偷笑了。

    「劍秋。」一聲毫無預警又熟悉到不行的嗓音。

    少年驚的猛然回頭,果然看見再熟悉不過的一名男子。

    一身黑色儒衣的修長身影正立於城門口看著少年,而男子臉色蒼白面無表情。

    「怎麼連你也來了?」少年的口氣瞬間不高興了!

    「文判大人好!」守衛們一順著自家少主的聲音看去,又連連立正站好!

    今日到底怎麼了?!守衛們心裡苦啊!

    「無事。」男子淡淡一聲,守衛們又開始動作,引魂的引魂,登記的登記,擺渡船上還是十個魂。

    「你怎麼來了?還自己一個人?」少年急速的奔至男子身旁,口氣不佳的帶著怒意。

    「文判大人,好久不見。」擺渡老者明明剛剛還在船上,卻一下子身影就出現在城門口。

    「爺爺,酒。」男子平淡的遞上一壺酒,擺渡老者眼睛一亮,開開心心的捧著酒壺轉身就走。

    「你那裡來的酒?」少年眼帶驚訝的看著男子,又不滿的朝擺渡老者抗議:「爺爺,你看到我都不用打聲招呼嗎?」

    「喔?少主好。」擺渡老者連頭都沒回,只舉起手來揮揮,算是打招呼了。

      而在眾人的面前,擺渡老者剛回到木船上,船身瞬間變大三倍,又往對岸而去。

    「少主,你不要每次都走這麼快,我追不上啦!」姍姍來遲的蒙兔總算回到自家主人身邊。

    才剛站定的蒙兔,喘了口氣一抬頭,就看見少主和文判大人。

    「啊!文判大人?文判大人好!小的參見文判大人!」蒙兔驚慌的對男子行禮。

    「我說你啊,為什麼自己跑出來?身邊還沒有人跟著?」

    「無妨。」

    「你不就是來送酒嗎?蒙殤呢?你叫他就好啦!」

    「蒙殤工作。」

    「你還知道要工作?那你應該給我乖乖待在閻羅殿!」

    「我想走走。」

    「以後想做什麼先告訴我,我可以陪著你,你不要到處亂跑!」

    「你在這裡。」

    「…..」

    意思是他知道自己在這裡,所以才放心出來的?

    少年面具下的嘴角又忍不住勾起!

    「少主,文判大人,你們別再吵架了!擺渡爺爺的船回來了,好多亡魂啊,你們要不要回去工作了?」被晾在一旁的蒙兔很貼心的提醒著。

    紅袍少年和黑衣男子對視一眼,雙雙朝城門內移動腳步,認命的要回去做好份內的事情。

    「啊?少主,你等等我!」蒙兔一看到他們往城內走,他又趕緊追上去!

    他明明才剛到啊……

    「少主~~」蒙兔的淒厲聲又響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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