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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車內沉默了許久,沒有人說話。

他看著窗外的景色漸漸遠離自己熟悉的環境,開進黑暗中看不見前路的森林裡。

看著鏡中父親嚴肅的神色和母親落寞壓抑的神情,胸口傳來陣陣悶痛的不適感。

「…為什麼?」何旭艱難地開口。

雖然知道小鎮可能藏著許多秘密,但畢竟那也是自己生活了許多年的地方…

許多年…?

具體到底有多久呢……?

似乎記不大清了。

「如你所見,我們身上被植入晶片。一舉一動都時刻受人監視著,無論是說了什麼話,去了哪裡,全都在那個人的掌控之中。」

那個人,應該指的就是衛欽。

他是什麼變態控制狂?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有想逃離鎮上的意圖,或是接近了不該接近的區域,就會被那個人親自約談。」

「不…正確來說,應該是威脅。」父親咬牙切齒道。似乎對這一切充滿了怨懟。

父親的敘述裡,跟我所認知的衛先生有很大的出入。

學校的老師總是讚揚衛先生,說他不僅人品高潔、相貌堂堂,而且有一顆願為人民熱誠付出的心。他畢生都在為安寧鎮服務,致力於打造更美好的桃源鄉,讓每位居民都能夠安居樂業。

甚至校園正門口處擺放的,就是衛先生的雕像。

「安寧鎮的外圍,佈滿了高壓電牆。就是那傢伙搞的好事,他不希望我們鎮內任何一人逃出去。」

從父親口中得知了衛先生的真正面貌後,我心中對衛先生僅存的崇拜與感激之情也隨之消散。

只剩下滿腔的憤怒。

這根本不是什麼為民服務的好領導,就是一個瘋子跟一場滔天大騙局。

難怪之前鎮上有部分的人無故失蹤,甚至傳言是有靈異現象發生。

現在想想,根本就是被那個騙子抹殺了存在。

「那…我們要怎麼離開這裡?」何旭腦中不禁想像出高聳的電牆圍繞在小鎮周圍的情景,要逃出這個封閉的大牢籠,肯定難如登天。

老舊的吉普繼續行駛在沒有道路的林中,一陣陣的顛簸令人頭腦發脹,車上沉重的零件也隨之晃蕩,發出刺耳的匡啷聲。

「放心吧,我提前竄改了防衛系統的資料,在特定的時間點電閘就會關閉,到時候我們就可以順利越牆出去了。」

得,不說我還以為是想翹課的高中生,說翻牆就翻牆。

很快地,林中的空隙越來越小,車體擦撞到樹幹的頻率越來越高。

顯然這台吉普車已經不堪重負,快要壽終正寢了。

「看來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下車自己走了。」父親邊說邊解開安全帶。

我用力地推開車門,車門卻紋絲不動,可能是卡到了什麼東西。

無奈之下開啟了另一邊,可惜這扇門也沒有好到哪去,只開了一點小縫,看起來就不是人的體型能夠穿過的大小。

「唉。」嘆了口氣,看著前方的父親和母親陸續下車,幾乎快和周圍的黑暗融為一體。

何旭心一狠,整個身子都往那條縫隙擠去。

車外傳來父親的催促,

「時間…可能快不夠了。」

聞言,何旭不顧身上的疼痛,更加用力的往門口硬塞。

途中,脖子傳來溫熱的感覺,他覺得傷口可能又裂得更深了。

不過幸好他個子不是很大,歷經一番折騰後還是成功出了車。

三人在黑暗中前行了很久,何旭感覺自己因為失血過多腳下有點虛浮,四周仍然還是黑漆漆一片,這樣走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

終於,父親身前的方向似乎出現了微弱的光芒,三人連忙加快腳步向前走去。

實際親眼見到還是比聽聞來得更加震撼。

這一大片的電牆估計約有將近三米高,密不透風的圍繞著小鎮,周圍「警告!危險!禁止進入!」的老舊佈告都已經褪色,連帶著上頭的字跡也變得模糊。

三人走近一看,牆面正如父親所說的看起來不再有通電的跡象,不過駭人的是牆上居然佈滿密密麻麻的鋒利突起,各個大小不一,佔據了整個牆的下半面。

何旭見狀不禁冷汗直流,我們…是要爬上這玩意?

不過已經走到這步了,三人也沒有任何退路。父親不再浪費時間,忍著疼痛背起何旭讓他往上爬。

就算何旭已經最大限度的伸直雙手,還是無法搆到牆頂。

「站在我的肩膀上。」父親見狀馬上開口命令道,語氣是不容反抗的堅定。

像是變成了一個雜技表演員,何旭壓抑著心中的恐懼顫顫巍巍的改變動作,扶著牆緩慢的直起身來,身體所有的重量都壓在父親結實的肩上,腳底感覺往下陷入了四五公分。不用想也知道,被踩的人一定正遭受著難以忍受的痛苦,更何況父親的頸部也受了傷。

不忍父親承受痛楚的念頭盤據了何旭的腦海,勝過了所有的恐懼與不適,他順利地摸到了牆頂。

不料,一股錐心的疼痛在他雙手落下的那刻襲來,刺得他脊椎發顫、大腦生疼。

牆頂…也佈滿了尖刺。

即便認知到這個事實,何旭繼續前進的念頭也沒有絲毫退卻。

「阿旭,怎麼了?」母親聽見何旭痛苦的哀嚎聲,在一旁焦急地問道。

何旭手上力道不減,使勁一發力,整個人爬上了這堵高牆。

手心已經呈現一片血肉模糊,手上的繃帶也殘破不堪,鮮血隨著動作撲簌簌地往下滴落。

四肢也在攀爬的過程中被劃開了好幾道口子,鞋底更是直接被尖刺穿破深深的戳進腳底。

「我沒事,你們小心點,牆頂上都是刺。」

此時此刻,何旭好像麻痺了痛覺一般,傷痕累累的身體反而讓他的意識更加清醒。

他看向牆的另一邊,是更加深沉濃烈的漆黑,彷彿光都穿不透一般。

不過他並不害怕,比起待在鎮內任人擺布,他情願奔向充滿未知與變數的自由。

「來吧,把手給我。」何旭回頭,對著站在父親肩上的母親伸手,

他看向母親不知何時已經佈滿淚痕的臉,

他在心裡默念道:

再撐一下下…只要一下下……

我們就自由了。

何旭對著母親微笑。

母親雖然不忍,但還是握住了何旭那雙已經滿目瘡痍的雙手。

就在此時,變故叢生。

一聲突兀且刺耳的動靜從森林內傳出。

如果何旭沒聽錯的話,

那是一聲槍響。

驚覺不對勁而往下看去時,母親胸口的黑色風衣上有一個不起眼的洞,正往外冒著大量的血。

不…

不應該是這樣的……

「Bravo!」

「何文斌啊何文斌,我的好~朋友,看來你已經忘記了我的忠告。」

何旭緩緩抬頭,往聲音的來源看去。

視線所及之處,是潛隱在森林中的武裝部隊,

和衛欽那張如夢魘般醜惡至極的笑臉。

「走!咳…快走!」

何旭猝不及防被母親用僅存的所有力氣從牆上推落。

「不!!!」

伴隨著無力的失重感,何旭絕望地大喊。

在他扭曲的叫喊聲中,似乎隱約夾雜著第二聲槍響。

而後他便失去了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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