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為不過幾站距離,應該會提前抵達餐廳,但偏偏遇上下雨天路上車況多,公車堵在車陣中好一會兒,待得姜緣終於到了目的地時,已經離約定開席時間剩沒幾分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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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原本尚有餘裕可以慢慢來,到如今只能匆匆忙忙往餐廳跑,姜緣很無奈,她想自己等一下免不了又會被方芸恩一頓碎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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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中社團聚會舉辦在一家提供下午茶的西式簡餐店,而這家餐廳在K市也算是小有名氣,時逢用餐時段,門口排了許多等待用餐的民眾,姜緣匆匆瞥了一眼沒打算多看,反正她對於人的模樣總是分辨不清,只知道大多是一些年輕人在排隊。然而,就在她準備收回視線時,卻被一名站在餐廳入口左側的男子給吸引住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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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並不是排隊行列中的一員,他持著手機在講電話,皺起的眉頭顯示出他對於這通電話似乎不大滿意,而他之所以引起姜緣的注意,是因為他長得非常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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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姜緣對於美醜並沒有太大概念,在她的世界裡,人的長相只能被區分為『她認得的』以及『她不認得的』,畢竟她是一個臉盲者,她總認不出人們之間長相的差異,但面前那個男人卻是個例外,她覺得他長得挺出色,而她之所以認為他好看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男人擁有一雙極為漂亮的眼睛,雙眼皮之下的黑眸深邃,宛若顏色純粹的黑曜石,誘人不自覺的受他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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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姜緣也覺得男人看來非常眼熟,儘管她自己知道,在她的世界裡沒有什麼眼熟這回事,哪怕是與她極為要好的、認識了十年的好友方芸恩,只要換了髮型或造型,她也還是很容易認不出來,更何況是一個陌生人,所以她對於自己眼下竟會認為男人很眼熟這件事情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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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待她多想,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又冷不防震動起來,她只得連忙收回目光接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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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姑娘、姜大小姐,您這是到哪裡了呀?全部的人就剩您一個人還沒到啊!整桌就等妳開席呢!我們都快餓死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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照例的,不等她說話,電話那端就先傳來方芸恩那誇張的語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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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了!我到了!現在就在門口呢!這就進去了。」雖然明知好友的話是刻意誇大,但姜緣一聽所有的人都在等自己,心底還是免不了竄起一股愧疚,當下也無暇再去理會門口那男人為何會看來如此眼熟,拿著手機就急急忙忙朝餐廳門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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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腳步急促,渾然沒有注意到身邊情形,於是便也沒發現當她走過男人身旁推開餐廳門的那一剎那,男人的目光迅速地朝她看來,然後便一瞬也不瞬的注視著她的身影,甚至直到她消失在餐廳轉角處也沒挪開目光,而那雙被她認為極美的黑眸裡則蘊滿著驚愕、欣喜等種種複雜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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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了餐廳,姜緣依著方芸恩的指示,很快就找到了聚餐的桌號,而她還沒走近,就見坐著的方芸恩不停地向她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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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緣緣,這裡!快來!」方芸恩示意她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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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緣含笑點了點頭走上前,順著方芸恩的意思,落座在她身旁位置,而她才剛坐下,就聽有人朝她發來一句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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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緣,怎麼那麼久沒見,妳還是沒什麼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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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循聲往講話那人看去,就見一個女人笑望著自己,但她卻絲毫認不出對方是誰,許久沒有過這樣的經驗的她,忍不住一陣心慌,藏在桌下的雙手不由得抓緊了裙襬,臉上只能尷尬地擠出一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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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芸恩注意到了姜緣的動作,眉心微微一蹙,隨即抬頭笑著對那人說:「子瑄,妳還敢說緣緣呢!妳自己不也是都沒什麼變,我剛才看到妳還想說『天啊!這人不是吳子瑄嗎?怎麼都十年了,她還是和以前一個模樣,這是哪門子的邪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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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邊說邊做出誇張的表情,頓時逗得現場眾人哈哈大笑,連吳子瑄本人也忍不住笑了開來,掩嘴笑著反駁:「小恩,妳瞎說什麼?最好有妳說的這麼誇張,妳這張嘴也太甜了吧!該不是剛剛有偷吃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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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天地良心,我這講的可都是真心話。」方芸恩故作一臉委屈,裝模作樣比了個手勢要發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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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瑄,妳又不是不知道小恩最會說話了,以前學務處老陳都被她那張嘴哄得團團轉,別人社團借教室不是要抽籤就是要排隊,就咱們社團最吃香,小恩出馬肯定就有。」坐在吳子瑄右側的男人笑著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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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承浩,最好我是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齁,誰不知道你葉大少爺當年外號葉桃花,長得俊看起來又乖的小模樣最討老師歡心,每回社團評鑑教務處那些女魔頭一看到你立刻就給我們放水過關,哪還需要像別人社團辛辛苦苦準備資料?只要把你送出去就行了。」方芸恩皮笑肉不笑,不甘示弱的調侃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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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欸欸欸!方芸恩妳別亂說話,我老婆在這兒呢!妳是想害我回去跪鍵盤啊!」葉承浩假裝慌張的急忙撇清,戲劇化的舉止讓現場眾人又是一陣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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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氛就這樣在方芸恩的巧妙轉移話題下熱絡開來,除了一開始吳子瑄那個問題,後來再也沒人朝姜緣提問,而見大家聊得開心,姜緣也略鬆了一口氣,偷偷感激的看了身旁的方芸恩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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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險有芸恩出面替她解圍,不然她剛剛真的不知道該做何反應,因為她絲毫不認得跟自己講話的人是誰,直到芸恩開口喊出名字,她才知道朝自己提問的人是從前社團的活躍份子,在以前也算是跟自己交情還不錯的同學,真的很慶幸話題後來被帶開了,否則認不出對方,不管怎麼說都是一種很不禮貌的行為,雖然大家以前都知道她有認不得人臉的問題,但都隔了這麼久應該也都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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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在心底嘆了口氣,姜緣覺得她果然還是高估了自己,本以為高中社團聚餐,就算自己臉盲,但再怎麼樣她至少也能認出幾個同學,卻未曾想到許多年未見,大家早已變了一個模樣,絲毫沒有半點可供辨認的特徵,她險些就出了個大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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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緣抬起頭,正想好好聽大家說些什麼,看能不能從其中去分辨講話的人分別是哪位同學,卻在這時無意間瞄見一道朝他們走來的身影,而她仔細一看,來者竟是方才在門口那個長得極好看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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秉持著好東西要和好朋友分享的精神,她趁著旁人沒注意,拉著身旁停下來喝飲料的好友,指著那個走過來的男人,壓低聲音但掩不住興高采烈的情緒道:「芸恩,妳看!那個男人長得真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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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芸恩愣了一下,她深知姜緣因為辨認長相的障礙,對於美醜向來沒什麼概念,沒想到此刻竟能從姜緣口中聽到有人長得帥這件事,使她不免有些微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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懷著好奇的心情,方芸恩朝姜緣指的方向看去,卻在見到來人的面容後,無奈的翻了個白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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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他是妳的前男友。」方芸恩沒好氣的說著,她覺得要是讓顧熙知道姜緣竟連他都認不出來,八成他會嘔出十來斤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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