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第四章 天機老人

一座修建在桃花滿布的山頂上的小廟,一位穿著灰色長袍的老人坐在院落外的一張木椅,在最大的桃花樹下喝著茶。

老人的雙眼只留一條縫,依稀可以看見那對無神的澄黃瞳孔;而皺紋像小蛇般爬滿了他的臉,盡透滄桑。

山頂上,微風不定時的輕拂,粉紅油亮的桃花瓣在空中緩緩飄落,任由花瓣降落在身上。

老人除了端茶盞喝茶的動作外,一動不動彷彿不存在一樣,落在身上的桃花,層層堆積,已經快要將老人淹沒了。

那手上的茶,不論老人怎麼喝,始終滿溢。

院落裡有一位小和尚,正拿著以桃花枯枝綑綁而成的掃帚掃著院落的青石地板。

隨著小和尚每一下掃動,地面上的灰塵揚起,又墜落,揚起,又墜落。

緣起,緣滅。

灰塵既掃不完,也不須掃完,揚起的緣分最終也會落下。

整個桃花峰像是被時間遺忘,超然於世俗,不斷播放著同樣的畫面,周而復始。

放心神於天地合一,隨萬象時光的漂流。

倒數著、等候著,倒數著氣數,等候著滅絕。

而如今,原本將貫穿亙古的畫面卻被打破了。

天玄宗後山森林洞窟最深處,地上以鮮血畫滿了歪七扭八的符號與排列成圈的線條,吃掉若妍的那只屍熊站立於圓圈的中心,用他那腐爛到剩下骨頭的手劃開了自己的肚子,扯斷上下連結的食道跟十二指腸,將那流著濃水、極其腫脹的噁心胃袋拉了出來。

屍熊分別在胃袋的上下打了死結,小心翼翼的把這個裝滿著若妍碎肉的胃袋置放於圓圈的正中心,放好胃袋後,雙手雙腳並用,慢慢地向後爬去。

「吼!!」站到定位後,屍熊站立起身抬頭咆嘯。

隨著屍熊用力大吼,地面上的符號線條由外而內爭先恐後的亮起,散發出腥紅色的光芒。

光芒之甚,穿透了整個洞窟,像一隻從地獄深處的魔爪往洞穴出口沖出。

然而就在那腥紅光芒耀散發出去之際,一道潔白的光壁憑空而生,把欲破籠而出的光芒阻擋在了洞窟內。

「這小子真不讓人省心…..」巨龍白的面前殘留著施展過神聖魔法的餘暉,同時轉頭望向西方。

「雖然沒引起附近的注意,不過那位應該發現了吧。」

就在天玄宗後山發出紅光的同時,桃花巔上原本兀自飄逸的桃花樹枝枒全部靜止,正在飄落的桃花瓣凝固在半空中,甚至連吹來的風也被拘禁在這幅靜止畫面。

小和尚依舊揮舞著掃帚,然而飄起的塵埃卻不再落下,每一次揮掃都在空中留下散霧狀的灰塵。

桃花樹下的老人端起茶盞一飲而盡,茶水下肚,這次杯底裡只剩下茶葉的碎粒。

一切都靜止了,唯獨老人和小和尚兩人不受影響。

小和尚停下了手上的工作,把掃帚倚放在牆邊,從廟裡提出一壺早已燒好的熱水,來到老人身旁往茶壺裡倒水。

「師父,這次的茶還對你味嗎?」小和尚恭敬的問道。

「入口苦澀,越往深處苦上加苦。」

「啊!怎麼會這樣,那下次別喝了,我一定為師父找來最甘甜的茶。」跳腳的小和尚保證道。

「不必,許是師父還沒嘗到這茶的甘甜」

「不會回甘的茶依舊不會回甘阿,以師父對茶道的精通怎麼可能分不出茶的好壞,肯定是這茶太差了。」

「寧可相信是我的造詣尚不足以品這茶。」老人緩緩起身,抖落身上的桃花,一手搭在小和尚的肩上,連同小和尚一起突然從這幅靜止畫面消失。

天玄宗後山,巨龍白和一老一少憑空而立,下方就是屍熊的洞窟。

「天機老人,許久不見了。」

「白。」蒼老的聲音從天機老人口中傳出。

「這邪術不是一般的邪術,你認得嗎?」白問道。

「施術者你認識嗎」天機老人沒有回答白的問題,反問道。

「老實說還蠻熟的。」白看起來有點心虛。

天機老人閉起眼,仔細琢磨了起來,沒一會張口道:「很適合做我的繼承者。」

一旁的小和尚嘴巴嘟了起來,看起來好委屈:「師父,我才是你的弟子阿!」

天機老人摸了摸小和尚的頭,說道:「你是我最寶貴的弟子,放心吧。多個師弟幫你打掃也不錯啊。」

「不需要!不需要!我自己就能打掃好,師父你不用擔心的!」小和尚氣憤憤的揮舞著小拳頭,然後似乎想到什麼,低下頭小聲說道:「雖然從來沒掃完過…」

「從沒掃完…」白轉動眼珠看了看小和尚,又看向天機老人:「難道他是…」

天機老人抬起手打斷了白:「是。」

聽了這話,白忽然有點不自在起來,又看了看那位天真無害的小和尚。

「回到正題,我直接跟你坦白,我看不透你熟人動的手腳」老人的表情有些無奈。

頓了一下,繼續說道:   「以死殺生,講白了只是比較上乘的邪門術法,暫時性的混淆天機,達成偽復活。復活出來的東西不是死人還是死人,很快就會凋零。在天機運作下,沒有所謂復活。」天機老人歇息了下,繼續說:「然而你熟人他不只是混淆天機,竟有辦法強行修改天機,安插了一段命運。」

「他應該有來過桃花巔窺天機,我能感受到其中的韻味。然而這術法看似只是混淆天機,實則悄悄的改變了天機,連我也做不到。」天機老人嘆了口氣。

「你是想說青出於藍嗎?」白調侃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斜眼瞥了白一眼,無力的闔上眼皮。

「是啊,好一個青出於藍啊,都要把天給捅破了。」

紅光消逝,洞窟裡,包裹著若延碎屍的胃袋中閃爍著一屢至極邪惡的綠光,那是原本就在屍熊肚子裡的一顆雕琢著複雜符文的珠子。那顆珠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逐漸跟若延的碎屍融合在一塊,屍塊跟血水在胃袋裡翻攪著,那顆珠子不斷地在縮小,最終溶解在碎屍中。

而包裹著碎屍的胃袋,轉瞬間消失無蹤。

在胃袋消失的一瞬間,天機老人跟巨龍白同時轉頭看向彼此,白率先開口:「剛剛有東西被我們遺忘了。」

「存在被抹除了。」天機老人捋著他灰白的鬍子說道。

「那臭小子到底做了什麼?若妍呢?她在哪裡!」白睜大著橘色的雙眼惡狠狠地吼叫。

白根本不記得屍熊把若妍拍碎了吃掉,也忘記他當初默許屍熊的行為。

天機老人轉過身,招呼了小和尚,把手搭在小和尚的肩膀上。

「白,靜觀其變吧,你那熟人無論做了什麼,相信不會對那姑娘不利。」

聽聞天機老人的話後,白也冷靜下來,開始思索著:「我們還記得若妍這個人,表示不是若妍被抹除。也知道那臭小子搞了個逆天大法,修改天機,還抹除掉了一個存在。」

「被抹除的是那術法產生的結果和結果前面的因。」天機老人默默地說。

白還記得他讓若妍往屍熊的位置移動,是因為感受到了天地之間那唯一對若妍有利的變數。

但屍熊對若妍做了什麼?她是死是活?天地間已經沒有了她的氣息,而被抹除了卻不是她的存在。那她在哪裡?

「走了。」天機老人和小和尚的身影越來越稀薄,逐漸在消失。

在完全消失之前,天機老人嘴裡喃喃道:「天有大變阿….」

洞窟裡那頭屍熊好似卸下重擔,癱倒在地面上,龐大的屍身拍起一片塵土。

不見嘴巴有任何動靜,卻有細若蚊蚋的聲音從屍熊身體傳出

好似用盡餘力,以硬生生從魂魄榨取而來最後的力氣輕訴著:

「祝……妳..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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