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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

渾身僵住,程宇身上熟悉的體香和熾熱的溫度實打實地傳到陳子悅肌膚,再在轉瞬間,燙到心裡,淡淡的皂香味是熟悉的香味,是令人心安的味道。泛紅的眼眶愣了愣,旋即又湧上一股難以名狀的情緒。

「......放開我。」陳子悅悶聲道,莫名冷靜了下來,見對方沒有反應,又輕聲說了一次,「我說放開我。」語氣又輕又冷好像隨時會消融的脆弱雪花。

但程宇沉默著,只是沉默著,好像在醞釀著什麼難以名狀的情緒。陳子悅見他根本沒反應,於是一個勁兒的掙扎,在程宇的懷裡扭動著。

但他怎麼可能逃得掉。

瘋了般地捶打程宇胸膛,年輕的肉體手感偏硬,可以感受到心跳的振幅。

不知是誰先吻上對方的,等回過神來,兩個人的唇早已貼在了一起,無師自通地伸出了舌,第一次接吻就激烈得像是在打架。程宇的舌略帶粗暴地捲入口腔內掃蕩著黏膜,多餘的唾液不知何處是從只好一口嚥下,他捧著陳子悅的頸子托著臉頰,用力得好像要讓他融在手中。

而後手掌掐上了纖弱頸子,又捏開還正嗚噎掙扎的嘴,抵著雙肩摁在門上,欺身咬住那淡色唇瓣,舌尖撬開齒列,順勢探入口腔,毫不留情地掠奪每一縷氧氣和津液,大舌抵上舌根,一下子渡來的唾液逼得身下人不得不一口吞去,絲毫不憐香惜玉地刮過上顎和貝齒,榨乾每一滴甜蜜,口中啃噬的軟唇禁不起負荷地滲出殷紅血珠,腥甜鐵鏽味剎那蔓延。

肩上鬆鬆掛著的側背書包不知何時落在了地上,寂靜得沒有人發現。

他們親吻,他們互訴衷腸,他們在發黃的路燈下說著話。有幾隻蛾在燈下飛,魯莽地往燈上撞。

「......你是真的喜歡我嗎?」

「真的。」

「為什麼?」

「不知道。」

陳子悅雙手搭在程宇肩上,緩緩地把頭埋進他頸窩,程宇低頭,肉色的濕潤的唇貼在他髮漩,空氣靜謐得好像從沒有剛才激烈的擁吻。

「那你呢?為什麼喜歡我?」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我怎麼敢喜歡你。」

今晚月色昏暗,路燈撲閃撲閃的,輕易就勝過了。陳子悅抬頭瞧著程宇的臉,在月光下美好得不像話的臉,怔怔地瞧著。

-

從那之後他們就常常親吻。

在早得還沒有人來的教室,在午休時驕陽毒辣的天臺,在掃除時間無人問津的樓後,在放學後夕陽垂的窗邊。

那課後的傍晚,靜緩的鎏金雲朵流淌,在被黑夜撕碎之前,在太陽失落之前——那樣輕那樣輕的吻倏忽即逝,快得讓人以為是白日做的夢還沒幻滅,延續至今和現實剎那重合。晃動的瞳孔遠不及心跳的搏動明顯。

偷偷摸摸的愛藏不了多久,但最明顯的變化就是陳子悅,不畏縮了,走路也不卑躬屈膝了,臉上有光了,沒有人敢當著程宇的面欺侮他了,當然,程宇也不會漏下任何空隙讓其他人有機可乘。他們走得越來越近,越來越大膽,大膽到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端倪。

於是有了閒言碎語,嘴碎的人從來少不了。異樣的眼光總在接觸之前慢一步收回。

「陳子悅和程宇......不覺得走得太近了嗎?」

一開始沒人以為他們在交往,只是在面對他們時顯得有些尷尬,尷尬之後就是本能的疏離疏遠,好像在劃清什麼界線一樣。

程宇和陳子悅開始有一種從群體裡剝離的趨勢,漸漸地從同學中剝去。幸虧程宇本就話少淡漠,陳子悅也習慣了沒人共處的日常,所以反應並不是太大。

事情是在什麼時候崩盤的?

於是那晚天黑了,遲暮散去,暖金色的雲霞沉入無邊無際的暗色裡。昏黃的日光燈點點亮起,照亮了教室一隅,細微的光暈洇漫了一對年輕情侶,棉棉密密的吻落下了舔上了吸住了又印上屬於情色的佔有。濕潤的吻沾上了所有角落,卻調皮著遲遲不肯落在唇瓣上,明月如水,輕巧的吻終於墜下,淺嚐即止,留下的漣漪經久不散。

高中生的戀愛不需要太多胡思亂想,兩個少年的親吻不用任何遲疑。

「我就說......他們有事。」

雙唇分離,牽起的銀絲還未繃斷,門外忽然一陣哄嚷,壓抑著的驚呼像是細小的火花在黑夜裡格外明亮地迸裂,格外刺眼。幾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女生拿起了手機就是一頓拍,喀喀的閃光燈比日光燈還奪目,刺得人眼睛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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