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創作馬拉松,正式起跑閃亮星─語風稿件大募集

(1)1-4:陽光與暴風雨

4.

十幾分鐘後,沈蒔雨就著洗手槽擦乾最後一個鍋子上的水漬,氣定神閒的模樣,彷彿剛剛一廚房的髒亂只是過眼雲煙,它自始至終都這麼窗明几淨。

「總算收好了。」

一廚房的乾淨閃亮裡,沈蒔雨打開冰箱,拿出梁旖甄替她作好的冷便當。

「嗯……」不自覺細看保鮮盒裡的精緻料理,沈蒔雨忽然有種感覺,是這盒便當裡的食物,恐怕會是她今天等等接下來一整個工作天,唯一值得高興的事。

這不?休假兩個禮拜,逃避了十四天又三十四分二十七秒,此時此刻,她真的得去公司了。

「煩死了唉。」指腹按著眉心,輕揉,沈蒔雨低語,試圖消解此刻隱隱泛起的頭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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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杯熱拿鐵。」在公司外的咖啡餐車點了習慣喝的飲料,沈蒔雨背對著公司大門,本能的還不想面對現實。

她看向老闆,「低脂牛奶,然後……」

「不要糖,對吧?」老闆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人,笑起來一口燦爛白牙,姓張,由於他賣的咖啡LOGO是一隻微笑的可愛松鼠,餐車名又叫松鼠咖啡,沈蒔雨公司的同事便都管他叫小松,對於服裝設計師這種時常熬夜、大量消耗咖啡的職業來說,小松與松鼠咖啡可以說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對,不要糖。」沈蒔雨尷尬一笑,請假兩個禮拜,她一時忘了小松的記性很好,幾乎記得每個常客的喜好。

「幾個禮拜沒看到妳,還以為妳離職了。」俐落的就著機器打起奶泡,小松說的自然。

「倒沒有。」餐車旁,沈蒔雨苦笑,「就是去放個假而已。」

「也好。」小松把打好奶泡的熱牛奶倒進杯子裡,一度抬眼,清亮的眸光短暫與沈蒔雨相對,但眼裡的同情,倒沒逃過沈蒔雨的眼睛。

只消那一眼,沈蒔雨便知道小松什麼都知道了。

松鼠咖啡是他們公司的八卦匯集站,特別是下午大夥趕稿的時候,有些喜歡抽菸的設計師便會下樓點杯咖啡順便抽菸,小松這個人雖然不八卦,但依他的工作內容,他要什麼都不知道也是很困難的。

「孫組長蠻常來的。」把咖啡遞給沈蒔雨的時候,就像為自己知情的原因解釋一樣,小松坦白道,「還有樣品部的徐副組長也是。」

沈蒔雨嘆了口氣,「你的咖啡很好喝,他們常來很正常。」

小松搖搖頭,看了眼沈蒔雨背後,那棟設計新穎,讓人一眼難忘的玻璃帷幕大樓,他輕道,「進這間公司很不容易吧,因為如果不是如此,我又是妳的話,我大概會換工作的。」

他說的時候,剛打開長夾要取出鈔票的沈蒔雨,動作本能停頓了一下。

換工作嗎?

面對眼前的困境,即使熱愛設計如沈蒔雨,坦白說,兩週前她剛提出休假的那幾天,其實還真的認真考慮過這件事。

不過……想起她改變主意的原因,沈蒔雨抿脣。

彷彿給她打氣似的,小松最後沒有跟沈蒔雨收錢,而沈蒔雨拿著他送的熱騰拿鐵,終是鼓起勇氣,走近了她剛剛一直逃避面對的玻璃帷幕大樓。

「FUBES」

公司門口上的簡約設計字體,便這樣映入沈蒔雨的眼簾。

以黑色為字體主色的它,滾以白色和金色二色交織的燙邊點綴,把樸實無華的幾個英文單字設計的耀眼而不媚俗、獨特而不平凡,像是暗夜裡獨自發光的星子,讓人過目難忘。

全名是「Futuristic   and   Beautiful   Sight」的它,是這些年台灣最大的平價時尚品牌之一,在台灣的服裝設計業難以作大或維持自有品牌的市場趨勢下,服裝設計師的發展也往往受限,如此一來,尊重設計且具有一定規模的「FUBES」,自然是許多年輕服裝設計師的優先選擇。

這不?望著眼前的招牌,即使進入「FUBES」已經七年,沈蒔雨依然能夠想起她接到錄取通知那天,十足雀躍的心情。

那天她人剛好回台南老家,一向話少的她,拿著手機一跟梁旖甄講起這件事就講了好幾個小時。

能待在這裡,對喜歡設計的她來說,真的是非常好的舞台。

沈蒔雨心知肚明,儘管兩個禮拜前,她因為跟孫兆能分手的事情,一度真的打算遞出辭呈。

還好,是梁旖甄鼓勵她,讓她打了退堂鼓。

「我知道孫兆能是妳直屬上司,妳現在跟他提分手,還要在公司看到他肯定很尷尬。」兩週前,梁旖甄聽到她的考慮,如此道。

「可是蒔雨,這是妳的人生、是妳想做的事情,不是嗎?」當下,透過黑框眼鏡,梁旖甄那陣子因為放假一直懶洋洋的雙眼,難得炯炯有神,「為什麼要為了他放棄自己想做的事?這樣不是很荒謬嗎?」

不只是因為這樣。沈蒔雨苦笑,她本來想告訴梁旖甄更多她放棄的理由,可不知怎地,看到梁旖甄眸裡的熱切,她忽然什麼都說不出口。

「不想讓人失望」是什麼樣的心情?沈蒔雨一生中只對兩個人出現過這種想法,一個,是從她兒時就一直支持她創作的母親,另一個,大概就是梁旖甄了。

「好吧,我會再想一想。」紛紛思緒終是化成了一句承諾,沈蒔雨聽見自己說。

「嗯,妳就專心作設計,把孫兆能這個人當成空氣就好。」那天談話末了,梁旖甄如此結論,「不會有事的,妳相信我。」

但梁旖甄不知道的是,如果沈蒔雨真有辦法能把孫兆能當成空氣,她或許就不會那麼認真考慮離職這件事了。

隨著同事的腳步走進公司門口,沈蒔雨啜了口咖啡,香濃的拿鐵伴隨奶香裹住她的舌尖,而撒進玻璃帷幕裡的陽光則鋪成她面前的步道,燦爛且充滿希望的誘惑她往前走去。

一切是多麼和平且美好。

此情此景下,過去兩週沈蒔雨所猜測的那場暴風雨,顯得只是她的幻想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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