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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我是諮商心理師

我叫做川村紗奈,這個名字是我媽媽幫我取的。

據說「紗」、「奈」這兩個字在新生兒選字排行榜中皆位居上位。

很多父母在命名時都喜歡選用這兩個字。

「紗」這個字有著夏季的意象;相反的,「奈」這個字則有著冬季的意象。

媽媽希望我能成為一個輕盈柔韌且溫和的人,同時又能在面對嚴峻的環境時保有上進心,而「紗」、「奈」兩字則涵蓋了上述這些意義,所以在命名時,媽媽一看見這個名字,隨即脫口而出:「啊,就是這個!」

於是,我的名字就這樣誕生了。

「媽媽,為什麼我叫做紗奈呢?」小時候,好奇的我拉著媽媽的衣裙問。

「因為啊,媽媽希望你能是個溫和又堅強的可愛女孩,所以就決定叫你紗奈。」媽媽溫柔的在我身前蹲下。

「溫和又堅強是什麼意思?是像媽媽一樣嗎?」我偏頭看著媽媽。

「嗯⋯⋯有點不太一樣呢,不過比像我還要更好喔。」媽媽燦爛的笑著回答。

「真的嗎!」面對我興奮的反應,媽媽輕摸了我的頭便起身繼續做起家事。

我很喜歡我的名字,雖然很多人都擁有和我一樣的名字,但只要想起媽媽替我取名時的用心經過,就讓我覺得十分暖心。

我想,每個父母在替孩子命名時,都會放入一份期待和期許,絕不會單純的像取個遊戲代號一樣,隨自己高興。

對我而言,姓名象徵的,是對新生命未來展望的祝福。

「我說紗奈啊,你這個人實在是和這個名字太不搭了啦。」周筑暄一邊搖頭一邊嘆著氣說。

「那還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失望了。」我仍翻閱著手上的文件,絲毫不因為她的發言而分心。

我和周筑暄已經認識近十年了,不只就讀同一間大學,連考上的諮商所都是同一間,甚至連考取諮商心理師資格的年份都一樣。

真不知道這神奇的緣分究竟是善緣,抑或是孽緣呢?其實過了這麼多年,我也還是不太確定,但沒意外的話,應該是孽緣才對。

「紗奈這個名字,一聽就給人一種溫暖和善的感覺,但是,你這個人簡直就跟冰塊沒兩樣,待在你旁邊還會感受到一股寒風呢。」她作勢的抖了一下全身。

「又沒人要求你待在我身旁,既然這麼不舒適,離開不就好了嗎?門在那邊。」查閱完資料的我閉上眼舒展筋骨。

「幹嘛這麼兇啦,好可怕喔。欸等一下!你要去哪裡?等等我啦。」

她的發言實在是讓我無言至極,於是,我決定無視她並起身去附近吃午餐。

看來,我媽媽當初給予我的祝福並沒有完全彰顯出來。

正如大家所見,比起溫柔和善等字眼,冷淡理性這些沒有溫度的詞彙更加適合用來形容我。

很多從小看我長大的親戚都說:「明明小時候就很可愛的啊,怎麼長大變得這麼冷淡呢?」

嗯⋯⋯其實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有種突然就脫離軌道的感覺。

不過老實說,我自己認為,現在這樣才有回到正軌的感覺。

我是在日本大阪出生長大的,爸爸是日本人,媽媽是臺灣人。

身為臺日混血並擁有雙重國籍身分的我,高中時,就決定到臺灣的大學就讀心理相關的科系,並立志將來要成為諮商心理師。

當時很多人都告訴我,在臺灣讀心理出路有限,執業環境也不算太友善,要我考慮清楚。但是,這些理由都無法使我改變心意。

從小我就認為,想做的事,只要在能力所及範圍內,下定決心並付諸實行,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

再說,我這個人做決定一向都不會只看眼前,必定經過充分考量才會下決定,所以,將來可能會面臨什麼狀況,我早就很清楚了。

「你等一下有預約諮商嗎?」周筑暄一邊吃著她最愛的焗烤海鮮燉飯一邊問我。

「有,陳先生。」為了維持體態,所以我都選擇高蛋白低糖的飲食。我今天中午點了一份雞胸肉沙拉搭配胡麻醬。

「陳先生啊,我還記得他第一次來諮商時反應不太好耶,要建立信任關係很困難吧。」她放下手上的湯匙認真的看著我說。

「的確。不過,之後慢慢的他也比較願意自己去思考尋找答案了。」難得看筑暄這麼正經,為了好好回應她,我也放下了手上的餐具。

「有時候遇到只想要解答的民眾,都會希望能引導他們自己去思考,可是,大多時候換來的也只有不諒解跟負面評價而已。」筑暄嘆了口氣看向窗外。

「是啊,多數人都期待我們能告訴他們解決方法,想不到我們卻想挖掘他們的內在價值,這樣聽起來,或許是我們辜負了他們的期待呢。好啦,你的焗烤冷掉就不好吃。」我半開玩笑的說著。

「對耶,身為起司愛好者,這樣實在是對起司太失禮了。」她重新拿起湯匙大口吃著。

「真是難看的吃相,跟你相過親的男生實在是太可憐了。」面對我的毒舌發言,她鼓著塞滿焗飯的臉向我翻了個白眼。看到這個的反應,這下我就知道,她已經脫離剛才那低迷的情緒了。

我和筑暄現在在同一間諮商所上班,主要工作內容為個別諮商和團體諮商,但以個別諮商為多數。

很多人都稱我們為「心理醫師」或是「心理醫生」,但其實在臺灣,根本就沒有所謂的「心理醫師」或是「心理醫生」。

在臺灣,我們被統稱為心理師,但其實心理師包含兩者,分別為臨床心理師與諮商心理師。

臨床心理師主要服務的對象為精神病與腦部心智功能族群,專精於心理病理學、心理衡鑑及治療;而我所從事的諮商心理師,主要服務對象為一般民眾,專精於諮商理論與實務、個案評估等。很多人根本就不知道這些基本的資訊,就更不用說瞭解了。

在臺灣也有制定心理師法,上述兩者在部分的服務族群上雖有重疊,但說到底,仍是兩種不同的專業。

要考取諮商心理師資格非常不容易。首先,必須先考上錄取率極低的諮商所,讀完三年取得碩士學位,才能取得考試資格。

雖然大學非本科系也能報考諮商所,但在讀諮商所的這三年內,必須完成考選部規定的領域課且完成全職實習各項規定時數,通過審核後,還要完成論文才能取得畢業證書,由於要完成的事項眾多,通常三年是無法完成的。

雖然我只花了三年就取得碩士學位並通過考試,但這三年簡直是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費,生活節奏相當緊湊。

「陳先生,吃完午飯了嗎?」我笑著詢問。

「剛跟家人一起用完餐才過來的,吃的可撐了,你看看我的肚子。」陳先生爽朗的大笑起來。

「看來真的吃了不少呢!」回想起陳先生第一次來諮商時的激動反應,我真沒想到有一天能和他這樣輕鬆又愉快的對談著。

陳先生跟我經過了很長一段碰撞才建立起信任關係,現在回想起,陳先生第一次來諮詢時已經是一年半前的事了,那天是個艷陽高照的好天氣,但我的心情並不好。

「你就告訴我應該怎麼做就好啦,為什麼要一直轉移話題?」陳先生打斷了我的話。

「是這樣的,我們先聊聊⋯⋯」正當我打算放慢節奏開口時,我的話又再度被打斷。

「我付錢給你是要你幫我想解決方法,並不是要來和你在這邊耗時間聊天的。搞什麼啊,只是這樣跟我坐著聊聊就要收我這麼多錢,太誇張了吧,之前就聽過心理諮商沒用,果然還真的很沒用。」說完這一長串具攻擊性的發言,陳先生直接起身離開。

當時我並沒有挽留他,也沒有反駁他,其實面對像陳先生這樣的民眾,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但是,這種事不管遇到幾次都不會使我麻痺。

不過,比起浪費時間去失落,我更傾向用最快的速度調適心情,好盡快去思考該如何幫助他,並從他的發言中找出改變的可能性。

「那今天的諮詢就到這裡,我們下禮拜見囉。」我笑著和陳先生道別,過了數分鐘後,周筑暄走了進來。

「紗奈,你今晚有什麼安排嗎?」她走到我桌前詢問。

「今晚沒什麼安排,怎麼了嗎?」我抬頭看向眼前的她。

「啊是這樣的啦,就是啊,今晚有個聚餐啦,想說找你跟我一起去啊。」一聽到這麼多語助詞,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鐵定沒好事。難怪一聽到我的回答她立刻就擺出平常那副三八的模樣。

「這樣啊,可是,臨時帶我一個外人去很奇怪吧。」還沒在拒絕大全裡找到一個適當回答的我,只好先隨便端出一個理由。

「這你不用擔心啦,今晚這個聚會全都是我們大學的人,你絕對不會是外人的,而且我知道你的工作都處理得差不多了,既然今晚沒有安排,那就一起去吧!」她笑咪咪的眼裡露出邪惡的氣息。

「啊⋯⋯我想起來了!我今晚有跟朋友約吃飯了,抱歉,沒辦法陪你去了。」

沒錯,我說謊了。

因為,這麼多年,我幾乎沒有一次逃得過她的魔掌。

於是,我決定使出殺手鐧。

「欸是嗎?」她雙手環胸,半瞇著眼看我。

「是啊,趁現在還不晚,你趕快去找其他人吧。」我看了看錶並抬頭向她說。

正當我以為自己要成功脫逃時,她突然將雙手撐在我的桌上向我逼近。

「你騙人!如果你真的有約,那麼你的桌曆上一定會有記號,可是,這上面並沒有。」她將我桌上的桌曆塞到我的眼前。

「嘖,既然你都知道我今晚沒事了,幹嘛還問這麼多,真是浪費時間,我就單純的不想去啊!」我搶回我的桌曆並收進抽屜。

「不管,我一定會拖你跟我去的,你趕快收拾一下,我跟你回家換衣服。」說完,她便推開門離開。

「可惡,這女人⋯⋯。」

認知到自己無法脫身的我,已經開始盤算到時候要用什麼理由提早離開聚會了。

我從以前就不喜歡什麼同學會或聯誼。對我來說,那些都只是作秀的場合罷了,不過我很清楚建立人脈的重要性,所以,我一向都只參加對我有益的聚會。

而今天這個聚會,很明顯就是單純的聯誼。

周筑暄那傢伙,從學生時期就很愛參加這種聚會,說什麼是要拓展自己的狩獵範圍,但是,這麼久下來,根本就什麼都沒狩獵到啊!

就算有,也是那種短期的,在我印象中,最長也不過半年吧。

我想,她要是不先好好思考一下為什麼她都沒辦法長久的經營感情,就算有好對象,她也留不住啊。

每次結束一段感情後,過沒多久就又開啟狩獵模式,真是本末倒置。

「真的很奇怪,幹嘛每次都拖我下水啦,她是不是沒朋友了啊。」我一面哀怨的說著一面收拾東西準備離開辦公室。

當時,我完全沒想到,原來那個聚會會對我的未來造成這麼大的影響。

如果說我有預知能力的話,那麼當時的我說什麼也會想辦法避掉這個聚會。

因為這樣,我跟他就不會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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