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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道門六子

      台南,關帝廟。

      關雲晴從拜墊上起身,三炷清香入爐,靜默著凝望關聖帝君的金身,對於世人來說,關公是很重要的信仰,是一尊道教中舉足輕重的神祇,但在關雲晴的心中,這是她的先祖,她們血脈相連,而自古流傳的青龍偃月刀,如今必須由她執起,它所乘載的不僅是關帝的意志,更是關家人代代相傳的精神,經過了三年的閉關修行,這一重任便真正到達她的手中,雖然這並不表示她要一肩扛起關家,但此刀傳承的意義超然,早已跳脫出世俗中的家族權力。

      關雲晴轉身走出宮廟,手掐法指,嘴裡誦唸幾句咒語,眼前忽然間波光粼粼,抬腳踏出,彷彿走進了另一處空間,這是一個簡單的結界,為了與世俗區隔開來,每一位塵外俠隱手中都有這最基礎的結界法門。

仰頭看向遠方,因刺目的陽光使得她略長的睫毛輕輕顫了顫,微瞇的雙眼中,漾起了一波波似是回憶的眸光。

      台北,天師府。

      張正一跪拜完張天師,將三年來靜心修持的一大疊符籙裝進背包,略為調整了一下背帶長度,便斜背在左肩上,作為道教四大天師之首—張天師的傳人,張正一心裡有極大的壓力,一言一行中,不管同是塵外俠隱還是世俗中人,都對他抱有非常大的期待,走出結界的同時,他閉目站在天師府外的大樹下,腦海中又浮現了張家祖訓—罡。

      祖訓看似只有一字,卻將修法者所需具備的素養全部含括在內,身正、心正、言正、行正,此四正謂之罡,這便是張家人歷代流傳且堅持的精神,長呼了一口氣,忽然想念起那群三年未見的好友兼同門師兄弟們。

      高雄,天醫門。

      孫韻雪一席白衣不染塵埃,清麗脫俗的面龐,映照出一股悲天憫人的胸懷,將桌上散亂的醫典盡數收回藏書櫃,順了順長髮便走出結界,天醫孫思邈的傳承雖然聲名不顯,但在所有塵外俠隱中,他們都是令人景仰的存在,只因他們是少有的醫療性質的修行者,且其傳承更是源自一代天醫,無論何時何地,只要人們知道眼前女子是當代天醫門傳人,不由自主便會恭敬三分,就算沒有交情也不能交惡,誰知道哪天就得上門求藥呢?

      孫韻雪的神情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黯然神傷,苦修三年,終於能再見到心中朝思暮想的那個人,然而那人心裡卻有一名女子的身影揮之不去,每一刻與他的相處,都是欣喜與煎熬並存,儘管如此,多年來孫韻雪也不曾開口提過一句自己的情感,也許是她還沒想好該怎麼做,但經過三年的身心淬鍊,她的堅定和勇氣也提升了不少,如今她已不想再作為那個人的後盾,而是要跨步向前,為他遮風擋雨!

      台東,劍仙閣。

      李染墨闔上詩集,拿起身旁的出鞘長劍,手指輕輕滑過劍鋒,一滴鮮紅的血液瞬間融入劍中,亮白的劍光中隱隱透出一股墨色的光芒,光芒中無數詩詞繚繞,此情此景宛如一幅山水潑墨畫映照眼前,隨後墨光消失,長劍入鞘,李染墨提著長劍向前輕輕一點便走出結界,稜角分明的面龐裡,出現了一股並不違和的書卷氣息。

      世人只知詩仙李白擅於詩詞,卻不知在李家的傳承裡,李白也是一名出色的劍客,也許是有什麼原因,李白在當時並不願被人知曉他善劍之事,李染墨其實並不擅長詩詞,或許應該說他壓根不喜歡讀書,但作為這一代劍仙閣的傳承者,他耗費三年的時間苦讀詩書、鑽研劍法,為的就是將來能與好友們並肩而行,他的劍不為自己,詩詞也不為自己,若不是有這群同伴攜手前行,也許詩劍仙李白的傳承就要斷在他這一代了,為了同伴,他將自己的鋒銳和紈絝收斂,他是他們手中的劍,也僅是他們手中的劍。

      台中,黃帝廟。

      軒轅芳華於靜坐中出定,黃帝內經為主軸的內丹丹氣由奇經八脈中漸漸收攏,盡數歸回腹下的中丹田裡,雙手法指收攏,半握成拳,由外向內輕劃一圈,併靠在丹田之上,最後的收功完畢,軒轅芳華從蒲團上起身,一腳邁出結界,邁步間縮地成寸,幾個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黃帝廟前。

      作為傳承最悠久的家族,隱約間都是每一代塵外俠隱的領袖,無論是實質上還是精神上,然而對於軒轅芳華來說,這個不成文的規矩並不會在她身上看見,只因她並無心作為一個領導者,且心裡已經有一個年紀雖輕、卻能服眾的存在,加上可能是年幼喪弟的陰影,使得她將這份對弟弟的情感加諸於那個人身上,她從不在乎旁人眼光,始終修持己身,從不影響他人,也從不被他人影響,雖性情清冷,但心中的熾熱從未削減,只是能讓她將這份熾熱化為光芒照耀出來的人,也只有那麼幾位。

      道門聖地,三清天。

      張法道衣袖一揮,眼前便浮現了幾位年輕人的畫面,他略顯欣慰的摩娑了一下半長不短的鬍子,眉頭卻微微皺起,輕嘆一聲,長袖再抹,畫面悄然崩散,轉身走入草蘆,一邊低語呢喃。

      「解鈴未必繫鈴人,惟願持法長歌吟……」

      花蓮,某處小村中。

      一名少年滿頭白髮,長度不長卻凌亂不堪,獨自坐在一間小屋的門前階梯,口中雲霧吞吐,細長的紙菸在一呼一吸中逐漸燃燒縮短,眼眸無精打采,左手頹然放在腿上,拇指卻在幾個指節上快速點了幾下,隨後坐直身驅,雙肩卻又在下一秒無力垮下。

      「哥,他今天好像有點不一樣?」屋內,一名少女雙膝縮在沙發上,一手托著下巴看著屋外的少年輕聲說道。

      「算算時間,從我們撿到他到現在,也過了兩年了,他好像對這世間毫無眷戀,就這樣日復一日的發呆,話也沒說過幾句,我們連他是誰來自哪裡都不知道,但在剛才,他的氣質有一瞬間出現了變化,唉,只希望他能慢慢恢復精神吧。」少女身旁有一名同樣坐姿的男子也望著窗外,無奈的對女孩說道。

      忽然,那白髮少年推開門走了進來,眉頭慢慢皺起,望向兩兄妹。

      「人鬼殊途,兩位何必?」驟然間,兩兄妹身子繃緊,男子拳頭緊握,直接朝著白髮少年面門轟去。

      只見少年單手輕輕一撥,那勢大力沉的拳勁便消弭殆盡,隨後手掌反握住男子的手腕,略一畫圓向前推去,男子忽然失去重心,向後連蹬了好幾步。

      「你是誰,到底想做什麼?」男子有些驚慌失措,嘶吼著問道。

      少年沒有說話,面向一轉,手凝劍指便朝那女孩的額頭點去,女孩眼睛緊閉,咬緊牙關,像是做好了什麼準備。

      就在這時,男子一個跨步,擋在女孩身前,眼神凌厲卻毫不畏懼,就這樣看著少年的劍指刺向自己的胸口。

      「決心不錯,膽識也夠。」少年停住劍指,輕聲說了一句,看了看兩兄妹,在另一邊的沙發上坐下。

      「你們自稱兄妹卻無血緣,狀似親情卻是愛情,一陰一陽人鬼兩隔,兩人同心卻各不惜命。」

      「你們也知道,長久下去只會各自消亡,這樣的苟延殘喘有什麼意義?」少年眼眸輕閉,輕聲哀嘆。

      「不管你是什麼人,我們的事不需要你來干涉。」男子臉色陰沉,卻緊握住女孩的手掌。

      「如果說,我能幫你們呢?就當作你們不顧一切的救治我收留我的報答吧。」少年睜開雙眼,眼眸終於閃過了一絲神采。

      「你……你到底是誰?」少女神色緊張,然而希冀的心情讓她鼓起勇氣問了出口。

      「我叫鍾君,因為一些事情導致身心頹廢,謝謝你們這兩年來對我的幫助,也謝謝你們不問過往的體貼,本來這種事我也不想插手,但知你二人情感堅定,也不想見到一齣悲劇在我眼前釀成,所以我決定幫你們,只要你們相信我。」今天鍾君所講的話比兩年累積下來還要多,讓兩兄妹有些驚訝不已,到底是什麼讓這少年忽然出現這麼大的轉變?

      「鍾君……鍾君……」男子先是愣了愣,隨後便低頭喃喃自語。

      「我……我是游子吟,今年十五……呃……十八歲,他是項問虛,今年二十歲,君……君哥哥你說你能幫我們,是什麼意思?」游子吟生性靦腆,加上方才對鍾君那氣勢凌厲的印象,以至於說起話來有些不太順暢。

      「你不用緊張,詳細的事情如果你們願意,我們可以邊走邊聊,總而言之,因為我有家學流傳,有一些比較特殊的手段,本來沒什麼打算要用,但也許是天意還是緣分吧,恰巧是你們這一對兄……情侶幫助了我,你們的情形完全符合我所要施展之術的條件,真不知該不該說是造化弄人……」鍾君聽了游子吟的介紹不由眉頭一挑,有些感嘆的說道。

      「項問虛……項……?項家?」鍾君轉頭望向還在喃喃自語的項問虛問道。

      「鍾君……鍾君……你……你是道門六子?俠隱人稱鬼君子的鍾君?!」項問虛豁然抬頭,雙眼瞪大的看著鍾君,以一種不可思議的神情和語氣尖叫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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