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OT 閃亮星─阿沿稿件大募集

5

寒假的第一天,董佩書大約十點就到王宮來陪我,而李維鈞則是直接騎掃帚到小木屋,沒有和董佩書一起到沁怡。

我沒想到董佩書寒假第一天就來陪我,所以我根本沒計畫要和她一起做什麼。不過她就像一般女孩一樣話很多,不用怕我們會冷場。

「最近有幾部電影好像都很不錯耶!妳有想看哪一部嗎?我們可以一起去看,當然得先經過王子的同意。」她邊滑動平板電腦,邊和我說道。

「我應該不太能出去吧!」真正的原因是我不想和她出去。

她抬起頭看著我笑道,「可是王室成員應該還是可以有休閒活動吧?看電影應該還好,我們可以問小安呀!她看起來好專業喔!一定知道該怎麼處理這種問題。」

「我這裡就有六十吋的液晶螢幕啦!應該不用出去看電影。」這是一個很爛的拒絕理由,卻很容易讓人明白。

董佩書同意地點點頭,「喔!也是啦!」她將平板電腦放在桌子上,看著我說道,「那妳應該有想去什麼地方吧?遊樂園?美術館?聽音樂會?逛夜市?百貨公司?」

我一個個搖頭。

「是因為那些地方人都很多嗎?那麼……」

「我不想出去。」我不等她提供地點直接說道。

她似乎早知道我會有這種反應,所以一點都沒被嚇到,臉上也沒露出尷尬的表情,小梨窩依然清晰可見。

「那妳應該對寒假有什麼計劃吧?可以告訴我嗎?也許我會有興趣,我們可以一起完成。」

計劃!聽她這麼一提我還真忘了我完全沒有計劃寒假生活,真是個大錯誤!以往的寒暑假我都會為自己訂出一套計劃;讀完幾本書、看一些電影、參觀美術館、漫畫博覽會、有二、三年我還參加了野外求生夏令營,雖然都是獨自完成以上活動,但過得卻很充實,都是多虧事前的計畫與準備。

但我竟然忘了為這次的寒假計劃!可惡!如果早一些準備,我就可以去參加個有幾天行程的冬令營了,也許還可以去遊學團,總之是可以暫時擺脫這個王宮的行程。當然也有可能會因為王子的不贊成而無法成行,可是我總有辦法讓他妥協的,只要我哭鬧和不吃飯就可以(好吧!我承認是很惡劣的辦法)!

她對我眨眨眼,似乎在提醒我還在等我的回答。

我搖搖頭,「我沒有計劃。」

我以為她會垂下目光,思考該怎麼開新話題,沒想到她馬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太好了!妳可以參與我的計劃,其實是我和李維鈞的啦!」她從背包拿出一本筆記本,攤開放到我的面前,「我們原本說好這個寒假他會和我介紹他的巫師生活,他有一個秘密基地,好像是他和幾個巫師朋友的地方,他會帶我參觀。可是呢!三天前他姑婆突然要他這整個寒假每天都要到小木屋報到,所以我們說好只要我們這裡沒有事都可以到小木屋去找他,我們可以參與他和他姑婆的計劃。應該會很好玩!」

也就是說小木屋會很多人囉?一點都不好玩!

等等!

「王子知道這件事嗎?」

「知道呀!他還非常希望我可以帶妳到小木屋,那裡人多,他喜歡妳待在人多的地方。」

我感覺受騙了!

他是怎麼和我說的?董佩書……她可以去陪茵茵,妳也知道她很會安慰人的。因為這句話才讓我妥協的,可是事實上他卻要董佩書寸步不離地跟著我。昨天晚上的那些話也是騙人的,我不想勉強妳做不喜歡的事。他明明知道我不喜歡有人跟著,可是卻讓董佩書跟著我,他都是在欺騙我!

沒錯!他是在欺騙妳、欺負妳!狐狸精姥姥那令人顫抖的聲音突然響起,在我耳邊、心頭縈繞著。

我震驚地站起身,在房間左顧右盼,沒看到那抹人影,又再衝進更衣室裡,還把每個衣櫃都打開,手無法克制地將裡面的衣服都翻亂。

董佩書跟了進來,看到我的模樣嚇了一跳,她抓住我的手腕,停止我的動作。

「芷喬!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嗎?」小梨窩不在,只有擔心掛在她的臉上。

「妳沒聽到嗎?」我慌亂地問著她。

「聽到什麼?」

「狐狸精的聲音,她剛剛在說話,妳沒聽到嗎?」

她搖搖頭,手圈住我的身體,將我帶出更衣間,「我沒有聽到什麼聲音,也許是我說到小木屋所以讓妳想起狐狸精了。對不起!我應該想到這點的。」

「不是小木屋讓我想起狐狸精,而是牠早就根深柢固地住在我的腦海了,我不時就會想起她,和小木屋無關。可是我剛剛真的聽到那個女人的聲音了,不會錯的!」我急得幾乎要哭出來。害怕和憤怒讓我不知所措,雖然我巴不得要殺掉狐狸精姥姥,可要是她突然現身在我面前,我又不知該如何是好,畢竟她可是能在我還沒反應前就能一掌把我揮到老遠處。

「天啊!妳全身都在發抖。」她手掌撫著我的背想安撫我躁動的情緒,可是一點用都沒有,我依然像個神精病般地張看著房間各處,就怕狐狸精姥姥躲在哪裡。

我不停地深呼吸,但依然止不住心裡的躁動。

王子騙我!還有狐狸精姥姥的聲音,這些不停地在我腦海亂竄,我根本沒有辦法冷靜下來。

董佩書似乎也不知道該怎麼幫我,於是她提議說:「芷喬!我們到小木屋去好嗎?那裡有三個巫師,也許他們可以幫妳。」

是個好主意!也許他們還沒想到什麼方法幫我,但至少小木屋可以偵測出狐狸精姥姥是不是到過這裡。

走進花園,我的心情明顯地放鬆不少,似乎是有人施了魔法在我身上,我不知道這是不是好事,因為目前的我對任何來路不明的超自然力量都相當反感。不過也可能是我自己多心,只是這片美麗的花園看上去使人心情變好罷了。

「妳有覺得什麼不同嗎?」我問著董佩書。

由於在我的陪同下,董佩書才可以進到花園,但看上去她似乎不覺得這座花園有吸引人的地方。

她面露驚訝地看著我,「妳又感覺到狐狸精了嗎?」  

「不是!我只是問妳,妳有覺得這座花園有什麼不同嗎?」

她張望四處了一會兒,「這裡被整理的很好,都冬天了,葉子還是綠的。」

「沒有其他的感覺嗎?心情有變得開心嗎?」

「嗯……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呀!可能是我想著妳的事,所以沒什麼注意吧!」

可能真的是我的錯覺吧!我喪氣地想。

走出花園,董佩書被眼前如彩色糖果般的炫麗佈置迷惑住了,她的腳跟像是被釘住似地停在原地。而我也不得不承認,白天進到這裡感覺不會那麼糟,至少我能認同那些歡迎我們的卡通人物是可愛的。

董佩書只呆愣了一下,馬上就想起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她沒有耽擱下去,勾著我的手往前走。不過邊走還是邊忍不住發出驚嘆聲。

來到小木屋門前,我們輕敲了門,李小莉像以往一般地歡迎我。

她看到董佩書,馬上就連想到她是誰,「妳就是董佩書吧?有小梨窩的女孩。」

「妳好!」董佩書靦腆地向她打招呼。

自我介紹完畢後,我們進到小木屋,李維鈞看到我們便馬上開心地從椅子上站起來。

「怎麼這麼早就來?我還以為妳們下午才會來呢!」

「王妃殿下!」茵茵有禮地向我問好,她的臉依舊是平淡的。

我對她淺淺一笑,然後目光移到牆上的六個銀幕。

「芷喬有點不舒服,所以我們就到這裡了。」董佩書為我回答了問題。

「什麼地方不舒服,又在想狐狸精了嗎?」李維鈞問道。

「先坐下吧!」李小莉為我們倒了熱茶,五個人就圍在一張四角桌坐著。

我將熱茶抱在手中,向他們說道,「我聽到狐狸精的聲音。」

「聽到?妳是說她對用心靈通話嗎?」李維鈞問著。

「不是!那個感覺不同,她的聲音出現在我耳邊,所以我很確定是聽到。」

「可是如果她真的對妳說話,她人應該要在這裡呀!」李小莉皺起了眉頭看向茵茵,「茵茵!妳有發現什麼異常的地方嗎?」

茵茵臉色平靜地說:「不用看了!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是偵測不到牠們的,不然聖誕夜那天牠怎麼可以潛進王宮,還不被斐基爺爺發現呢?」

「所以妳的意思是她就在這王宮裡?」我瞪大眼問道。

「不是沒有可能!但也有可能只是遠端影響妳,反正牠們神通廣大,想暗的來也很容易。」

「為什麼妳說這些話時一點都不緊張?妳的責任不是防止王室免受超自然力量的侵害嗎?」李維鈞怒視著她說。

「你爺爺都做不到的事,你怎麼還期望我一個十歲小女孩做得了?」

「至少我爺爺會內疚,妳卻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

「你幹麻對我那麼兇?我的壓力不夠大嗎?」她扁起嘴,一副眼淚要滴下來的模樣。

壓力?她去哪裡學到這兩個字呀?還用對了地方!

李小莉趕忙將她抱在懷裡,悉心安撫著她,「別理他了!我們都知道妳很努力了,妳說的對,妳只有十歲,誰都不能要求妳。」說完,她用眼神告訴李維鈞「閉嘴」。

我和董佩書對看一眼,她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似乎覺得自己在這裡有些多餘。

我想起以前我和李維鈞在討論事情時,她總是耐心地陪著我,那時我對她有著無限感激。即使現在她的陪伴對我已不這麼重要,但我的記憶告訴我:她是重要的人!

於是我小聲地向她說:「好險有妳陪我。」

她馬上露出驚訝的表情,「妳……」她說不出話來,因為我似乎讓她誤會了。

我感到困擾地垮下臉,她馬上明白我的意思,收起驚訝之情,但隨後又擠上笑臉。

完美的好朋友!

好一會兒,茵茵情緒稍微平復後,她看著我說道,「事實上,牠們的法力高深,遠超過了我們,所以要追蹤到牠們的行踪不是那麼容易。還有,也有可能是用遠端操控的方式,有些超自然能力者是有能做到的。」

李小莉同意地點點頭。

茵茵說道,「所以小木屋的設備該是要進化的時候了。費氏之前那套魔法防禦系統就很完善,聽說斐基爺爺曾請費格儒先生的父親為小木屋設置。他們原本都已經說好了,但沒想到費先生突然去世,而費格儒先生不願遵照承諾。他說,只有費氏的人才能資格使用這套系統。」

李小莉嘆氣搖頭,李維鈞不客氣地連罵了許多不雅字眼,董佩書蹙緊眉頭,而我……則是在心裡捅了狐狸精姥姥好幾刀。

「那麼,我們現在可以拿到這套系統嗎?」李小莉問道。

「不知道!巫師協會正在集合會設置這套系統的人,但費氏的魔法系統必須由費氏家族的凝聚力來強化,我不知道巫師協會打算用什麼方式來強化這套系統。」

「可是我哥當年就可以用這套系統了,小木屋只有他一個人,他要靠什麼來強化魔法系統?」

「這就是我不解的地方。我和巫師協會的人討論過了,他們會去幫我集合會這套系統的人;而我,則是必須搞懂斐基爺爺當年打算用什麼方式來強化魔法系統。」

「天啊!茵茵!妳居然默默做了那麼多事,真是太了不起了。」李小莉讚嘆著。

李維鈞撇了撇嘴,一點大哥哥的風範都沒有,董佩書看了忍不住用手肘撞了他一下。

李維鈞清了清喉嚨說道,「呃……那妳有什麼收獲了嗎?」

茵茵一副不太想理他地瞥了他一眼才說道,「目前是沒有呀!」

「妳打算用多少時間完成這件事?」

「干你什麼事呀!」茵茵惡狠狠地說。

「妳……」李維鈞淪起拳頭,站起身,在他說下句話前,李小莉用魔法捧向他一指,他的雙手馬上被反綁在身後。

「吼!姑奶奶!」  

「再吵就把你的嘴封住。」

我也覺得李維鈞實在太小氣了,他這樣一直找茵茵的麻煩,可能是因為她是費氏的人,也可能是她年紀輕輕就受到斐基的賞識,還順利當上御用巫師。好吧!這兩樣都是李維鈞最想得到的,可是最後都被一個小女孩擁在懷裡,所以他有點不滿也是很正常的吧!

在瞪了李維鈞一眼後,茵茵看著我說道,「其實這是王子的主意,他在一些報告中發現費氏的這套系統,所以要求巫師協會必須設置,而我知道後,也要求要在小木屋設置。」

「那套系統真的有那麼好嗎?」我好奇地問道。

茵茵點頭,「嗯!在防禦範圍內,如果它能發揮最強的防護力是可以消除非巫師的超能力者的能力,也就是說,狐狸精進到防禦範圍,牠們就和平凡人沒兩樣。」

「可是那天在費氏大宅……」

「是啊!費氏的魔法防禦系統已大不如前了。」

我想起狐狸精姥姥是怎麼形容費格儒──甜美,我想對牠們而言,費格儒真的就是個小甜心吧!

「好吧!好吧!話說回來,妳打算怎麼幫芷喬呢?總不能讓她一直被狐狸精打擾吧?」李維鈞將話題繞回到我身上。

茵茵想都沒想就開口說道,「就讓王妃殿下的粗暴男來幫她吧!妳要讓粗暴男陪著妳,有他陪在妳身邊,那隻狐狸精應該會有所收斂吧!」說完,她和李維鈞一同咧嘴笑著,不用說也知道他們是在取笑「粗暴男」三個字。

李小莉原本想笑出聲,但馬上掩住嘴,但眼角明顯是在笑。而董佩書……她尷尬地看著我。喔!連她也知道「粗暴男」是什麼意思,看來李維鈞真的打算告訴全世界的人了。

我向董佩書聳了下肩,如果她想笑就笑吧!反正我對「粗暴男」三個字已經沒什麼感覺了,對我而言,取這個綽號的女孩和現在的我似乎不是同一人,所以他們想笑就笑吧!

董佩書馬上換上擔憂的表情。

李維鈞收起笑臉,向我說道,「也許茵茵說的對,我早就說該讓粗暴男幫妳的嘛!妳們是情侶,互相麻煩也是應該的呀!」

問題是,我和王子還算是情侶嗎?

「當然是呀!這是不容懷疑的。」李維鈞馬上激動地回答我心裡的問題,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無時無刻都在對我用讀心術。

「我沒有!」他又回答了。

真是夠了!我翻了個白眼。

他原本張開的嘴又馬上閉上,接下來的時間沒有再回應我內心話,不過看得出來他憋得很辛苦。

我原本中午就想回「沁怡樓」,但李小莉堅持我得待在小木屋,因為那裡有很多人可以輪流煩我,使我不容易再陷入那些痛苦的思緒中。小安因為無法獨自穿過花園送午餐給我,所以我連午餐都在小木屋解決,感覺他們似乎打算整個寒假都要我在小木屋渡過。

直到晚上六點,小安才忍不住打電話到小木屋提醒我該回來準備到德思樓用晚餐,而董佩書也差不多該回家了。

我謝謝她願意陪我那麼晚,畢竟她在小木屋或是在「沁怡樓」都是感到無聊的,我已不再像以前那樣會和她開心大笑和尖叫了,我是個無趣的女孩,難為她要忍受我了。

她說也謝謝我願意讓她陪我,她知道要我忍受她的關心是很困難的,很謝謝我沒有發脾氣,願意讓她關心我,還說陪伴我是件開心的事。

唉!我能說什麼呢?完美的好朋友!

回到「沁怡樓」後,我先洗了澡,在換衣服時,我又不能克制自己了……

思緒又回到早上……他騙我!那一連串話又回到我的腦海:董佩書……她可以去陪茵茵,妳也知道她很會安慰人的……我不想勉強妳做不喜歡的事。

我感到十分生氣,可是如果我生氣是不是又掉進狐狸精姥姥的陷阱,但我不該生氣嗎?他不是騙我嗎?

可惡!我又開始感到煩躁了!

小安和我走到王子的房間門口,小安在門上敲了兩下,王子不一會兒就將門打開了。

他習慣性地對我伸出手,但這次我沒將手放上去。

「為什麼你要騙我?」我毫不掩飾地指控他,心裡的憤怒讓我顧不了小安還在我們身邊,這種舉動很可能會讓王子難堪。

他不明就理地看著我,「我騙妳什麼?」

「你說你不會勉強我做不喜歡的事,那天你和我說董佩書就算來到王宮也不會一直陪著我,因為茵茵需要她的陪伴;但今天董佩書卻和我說,你希望她把我帶到小木屋,因為那裡比較多人,你根本不打算讓我有一個人的時候,你要董佩書一直跟著我。」說出這些話後,我突然感覺這件事似乎不需要生這麼大的氣,只需要拿出來好好地「討論」就好不是嗎?我犯得著那麼憤怒嗎?我不懂!

王子似乎被我的怒氣塞住了喉嚨,嘴巴開合了幾次,似乎沒辦法整理出回應我的話,好一會兒後,他才說道,「呃……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首先,我早在邀請聖誕晚宴時,就和他們說好這件事,而我幾天前再次董佩書確認了這件事,希望她可以到王宮來陪妳。她的男朋友這個寒假也會每天到小木屋報到,所以我就隨口說一句,如果她想到小木屋找男友,可以順便將妳帶過去。我昨天才和妳聊起這件事,我想……我忘了和她說如果要到小木屋不用帶妳去。」

「不!如果她要去小木屋一定要我陪著,不然她無法穿過花園走過去。」

「妳說的對!我沒想那麼多……」

「現在好了,整個寒假我都得陪她到小木屋!」我知道到小木屋對我是最好的安排,但我就是莫名地想刁難他,想對他發火。

「對不起!芷喬!別生這種氣,我們可以一起討論怎麼做比較好,一切依妳最自在的方式安排。」

我竟然讓他在小安面前向我示弱,好了!現在我該氣他還是氣我自己?

總之我現在更加生氣,到了無法控制自己的地步,我慢慢退後,「你騙了我!誰知道你還準備了什麼謊言來哄我,我不想和你談,再也不想和你說話了。」說完,我轉身跑開。

我將自己鎖在房間裡,也不讓小安送晚餐進來,反正我也氣到無法吃下任何東西。  

我氣他,可是更氣我自己那麼對他,我只不過是把對狐狸精姥姥的怒氣轉移到他身上。我無法出氣,所以就拿他開刀,因為我心裡知道他是愛我的,不管我怎麼傷害他,他都還是會包容我,不和我計較;他對我的愛就是我架在他脖子上的刀,除非他不愛我了,否則那把刀永遠都會在那個位子。

我慶幸他沒有追出來,不然我可能會將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我站在鏡子前,鏡中的人我幾乎不認得,那個常在鏡子前練習完美姿態和笑容的我已不復存在,是好勝心使我要表現完美,但更多是因為我想能和他登對地站在一起而要求自己,而這種信念現在也一絲不存了。

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有著無法壓下的怒顏,眉頭緊皺,眼睛瞪大,胸部因大力的呼吸而誇張的起伏,那個十七歲女孩,現在變得像三十幾歲的悍婦

是狐狸精姥姥把我變成這個樣子嗎?還是我自己太過於脆弱才會使她如此放縱?

然後……我似乎看到狐狸精姥姥站在我身後。我瞪大雙眼,氣都不敢喘一下,不知道是真的她還是我的幻想。總之,我是看到她了。

她從我的右邊晃到左邊,美眸盯著鏡中的我,飽滿的紅唇開合地說著話:「可憐的女孩,妳又陷入這種折磨人的思緒了,想想李維鈞說的話,他真的很關心妳喲!是時候看他一眼了吧!」

李維鈞!她提起他做什麼?他很關心我?好像是吧……不然他怎麼會一直對我用讀心術,是怕我又陷入那些思緒嗎?

「是啊!妳自己也明白不是嗎?」她又說道。

可是他喜歡的是董佩書呀!

「是嗎?妳確定嗎?想想當初剛認識妳時他為什麼纏著妳?如果對妳沒意思為什麼要一直跟著妳呢?」她表情真誠,即使我知道這是她裝出來的,可是她的話加上表情,使我無法不當一回事。

不是妳說的那樣……

「董佩書只是個幌子,妳才是他愛的人,而妳也對他有點心動吧?他了解妳的痛苦,可是王子不了解對吧?他只會勉強妳做不喜歡的事。」

不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嗎?妳不能否認妳需要李維鈞提醒妳『停止想下去』,他可是耐著性子使用讀心術聽妳心中的雜音呀!這是王子能做到的嗎?」

他是我的朋友,他是為了董佩書而對我更好的。

「真的是這樣嗎?呵呵!妳真該打開眼好好看看,也許妳的真愛不是王子,而是李維鈞喔!他才是真正對妳好的人。」

她擒著狡詐笑臉慢慢消失在鏡裡,留下我一人看著鏡中的自己不停地流淚。

當天晚上,我又作惡夢了!夢境畫面快速跳動,還沒看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就跳到下一個畫面,但夠讓我知道每一幕都是惡夢。

一開始我看到王子和唐若晴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一起步入禮堂,下一個畫面是他們和兩名一男一女,五、六歲大的小孩開心地在德思樓和沁怡樓中間的中庭玩耍,很明顯那是他們的小孩。正當我想著我在哪裡時,畫面就跳到我和李維鈞,我們兩個正在一個度假盛地,而我主動……親吻他!

就是這一幕把我驚醒的,我從床上坐起,滿身是汗,。我不停地喘氣,壓下內心的噁心感。李維鈞就像我的親兄弟,而我竟在夢中親吻他,如果這個夢是狐狸精姥姥設計的,那我只能說她真是太齷齪了!

看了眼牆上的鐘,才三點二十分。稍稍平復後,我離開床,緩緩走到露台,冷空氣馬上讓我縮住身體,我忍不住進去拿了件外套再走出來。

王子房間的燈已暗下,所以我可以自在地使用這個空間。

腦袋空沒一秒,那些惱人的思緒又馬上竄回。從一開始我只對狐狸精姥姥感到憤怒,到現在又多了好幾種情緒,對王子的還有對李維鈞的。她的攻撃是一波接一波,打算用一切痛苦、煩人的事情塞滿我的腦袋。這次她不會讓我過著像「黃藥師」那般的生活,她會繼續折磨我,直到我沒有力氣支撐下去。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我必須有所突破。

我走進房間,換上T恤和牛仔褲,套上外套後走出房門。穿過中庭時,巡邏的侍衛剛好進到這裡。他們停下來問我有什麼事,我指了指德思樓,他們遲疑了一會兒,但沒再多問就退出去了。

我來到他的房間門口,敲了兩下門,等了一會兒他沒有回應,又再敲了兩下,這次他回應我了,「是誰?」還沒完全醒來的他,聲音顯得含糊不清。

「齊芷喬!」我喊上自己的名字。

「等我一下!」這次的聲音顯得他已完全醒來。

不一會兒我便聽到他快步走向我的聲音。他打開門,頭髮微亂、睡眼惺忪、身上套了件浴袍。我這才想起,出房門時忘了照一下鏡子,也許我現在的狀況非常的糟,如果被小安看到,她一定會馬上皺眉。

「芷喬!發生什麼事?怎麼這麼晚還跑出來?」他一開口我便聞到酒味。

「你喝酒了?」

他點點頭,「對不起!讓妳聞到酒味。」

「喝很多嗎?」

「沒有!是我睡前習慣喝一點。」

聞起來不像只喝一點,看來他也睡的不好。

「我想和你談談。」

「現在?」

「嗯!反正……你也睡不著吧?」

他輕嘆口氣,將我拉進房間,打開電燈後才關上門。

「現在可能沒辦法讓人準備點心。」他開玩笑地說。

「只要白開水就好。」我只覺得嘴巴非常乾。

我們坐在沙發上,房內的暖氣使我不得不脫去讓我保有安全感的外套。

他為我們各倒了一杯水。「說吧!什麼事非得現在找我?」

我喝完一杯水後,將一切都告訴他。被狐狸精姥姥所困擾、她會突然和我說話、剛剛那個夢,我親吻李維鈞,她要我愛上李維鈞,還有,我會忍不住將怒氣發洩在他身上,我對晚餐時的無禮向他道歉,但不保證不會有下一次,因為我現在很難控制自己的情緒。

說完之後,他眉頭已皺起一道深溝。「謝謝妳對我說這一切,我竟然不知道妳一直處在這麼痛苦的狀態中。」

「因為我都沒說呀!」我聳了個肩。「我希望你可以陪在我身邊。」

「我一直在妳身邊呀!」

「我想要的是我可以一直待在有你的地方。」至少狐狸精姥姥不會突然出現和我說話。  

「我不懂妳的意思。」

「我希望你回到德思樓後,我也可以待在這裡,不只是晚餐,而是一直到上床睡覺。」我說道,「我們可以做自己的事,我不會打擾你,只要待在有你的地方,她就不會靠近我。」

他沒有遲疑,馬上答應我的要求,「這沒問題,如果妳不會感到不自在就好。」

「還有!」我直視著他的眼睛,「我希望你每天晚上都到沁怡樓來陪我睡覺。」

他瞪大眼、張大嘴,腦袋應該也是空白的,好一會兒他才眨眨眼對我說道,「我不認為可以這麼做。」

我知道這是非常自私的要求,他想要我,而我曾經也想給他一切。只是今非昔比,我無法再和他有任何親密舉動,卻還要他每晚睡在我身邊,他會拒絕也是應該的,只是我真的需要他來趕走我那些惡夢。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我真的需要你。」我向他說道。

「不是這個問題,而是……」他停頓一下才繼續說:「這麼做受傷害的人會是妳。」

「我不明白!」

「我可以像上次一樣到妳房間而不被發現,但久而久之一定會被發現。我們一起過夜卻不是在德思樓,在別人眼裡這幾乎是偷情的行為。我父母也許會接受我們的理由,但外人的閒言閒語會說的很難聽,我不希望妳受到這種傷害。」

那些閒言閒語再難聽也不會比狐狸精姥姥的騷擾還難受。但他說的對,就算不考量我,也得考量到他,到時他也可能會被說得很難聽。

「應該也有其他辦法吧!」我問道。

他的臉上出現擔憂和不捨,「情況竟然這麼嚴重,妳非得要我在身邊才睡得著,可是妳是那麼討厭親近人的呀!她居然傷妳這麼深!」

我只是嘆氣,沒有說話,現在我比較希望他可以找出可以陪我睡覺的辦法。

「只能在德思樓,妳明白那是什麼意思。」他眼睛直視著我。

那表示在別人眼裡我是他的女人了!

可是我不在乎,如果這是唯一能趕走惡夢,讓我一覺好眠的方法,那麼一點誤會又有什麼關係呢?何況大家不是也樂見我們在一起。

「你願意讓我睡在德思樓嗎?」問出這句話時,我期待我的心跳會加快,但它依然平靜規律地跳動,彷彿它是靠外接馬達運轉,我一點都影響不了它。

他露出微笑,「我想在妳的陪伴下,我也可以睡得很好。」

回書本頁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