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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桃花

    天色昏暗,老鴉三三兩兩在空中徘徊,兀自低鳴。

    昏黃的夕陽下,慕容瑾歆被聒噪刺耳的哀鳴驚醒,睜開雙眼,右手摸著臉頰,左手摸著心窩。

    沒有夢魘,沒有心疼,就連臉上的疤……都將為她帶來好運。

    真好……

    內室裡沒有侍女,慕容瑾歆只得起身往前殿走去。

    前殿裡也沒有侍女,只有太女殿下一人。

    昏黃的夕陽將太女殿下籠罩在其中,這畫面有幾分邪魅的神聖。

    太女殿下身旁堆著幾卷書,半躺靠在黃梨花木椅上,手上拿著一方帕子擦拭紫砂壺,見到她的人影,不過一句「醒了…」

    若換作是常人看到此情此景,少不得要稱讚太女殿下一句「通身貴氣,神態慵懶」

    慕容瑾歆卻覺得一陣毛骨悚然湧上心頭,臉上的溫婉的表情也有了塌陷之處,慢慢變得蒼白。

    這個場景,多麼像她今天早上被糾纏的夢魘……

    夢魘的最後,太女殿下拔出了插在她心口的短劍,看著她血流如柱的樣子,笑盈盈地提著一方羅帕,不疾不徐地拭著短劍上的血跡。

    太女殿下現在手裡拿的帕子,和夢魘裡擦拭短刀的羅帕一樣!就連擦拭的動作也都一模一樣!

    慕容瑾歆的心窩又開始隱隱作痛……彷彿在下一刻,它就會如同夢魘一樣,噴出新鮮的血液,將地上的瓷磚染得鮮紅。

    許是因為她半晌都未曾開口說話,太女殿下笑了笑,起身踱步到她身旁,親暱地伸手扶了扶她有些歪斜的髪髻。

    太女殿下就站在她身邊,吐氣如蘭,微涼的嗓音透著幾分玩味,還特意加重了末兩字的咬字「怎麼了,姊姊?」

    慕容瑾歆聽著她微涼的嗓音,用力壓下心中的不自在「殿下,歆兒想借一把鏡子,瞧瞧魏夫人的手藝」

    太女殿下依舊是操著她那口涼薄的嗓音,臉上帶了三分笑意「不必瞧了,姊姊」

    「魏夫人給你繡了一株桃花,很是好看」

    若說先前慕容瑾歆只是在心裏發慌,現在卻是連語氣都帶上三分慌張。

    「桃花?怎麼是桃花?」

    慕容瑾歆胡亂地摸索著自己的右臉,四處張望鏡子,心中驚詫不已。

    母妃不是說她和蓮花最相配了嗎?說好會在她臉上繡一朵蓮花,襯托她的氣質。

    慕容瑾歆站在太女殿下的影子裡,看著神色莫名的太女殿下,看著籠罩在自己身上的陰影。

    有些茫然的想,似乎每次碰到太女殿下,自己的計畫都會無緣無故的腹死胎中。

    太女殿下的聲音幽幽響起「皇嬸說要給你繡一朵蓮花」

    「可孤和魏夫人都覺得,桃花小巧可愛,用來遮掩你的疤痕最適合不過」

    慕容瑾歆受得刺激有些大,捏著自己的右臉,說起話來連謙稱也不用了「魏夫人!她能改了我這臉上的花飾,是不是?」

    「是不是?」

    太女殿下把她的手指一根根扳開,臉上的笑意有幾分虛假「不能呢…」

  「姊姊」   輕輕呢喃的兩字被無限放大,炸入慕容瑾歆的耳朵,不斷在她耳裡迴盪。

    太女殿下撫上了她的右臉,用指甲輕輕的刻畫著那株桃花,語氣近乎調笑「魏夫人是以你臉上的長疤為枝,添上了幾朵桃花相伴,才得了這樣桃枝」

    慕容瑾歆呆站在原地,耳邊的女聲涼薄,臉頰的上的觸感刺痛。

    但一切彷彿都是遠方的吶喊,踏不進她的心靈。

    思緒彷彿被抽離了現實,眼前出現了華麗的幻象。

    彷彿多年前曾經有一個女子,一身紅衣卻掩不住冷冽煞氣,被鮮血常年染紅的大刀立於側身。

    姿態慵懶,漫不經心之間,奪人命於無形。

    總是瀟灑的躺洋在最多情的桃花花海,卻偏生是個無情人。

    她明明對她勾起了嘴角,瞇起了眼睛,收起了爪子,像是溫順乖巧的貓咪。

    細看,眼眸卻全是不屑和輕視。

    她向自己走近,手指卻扣著自己的下巴,像是在玩弄什麼嘍蟻……

    慕容瑾歆掐了自己一把,這個幻象就和夢魘一樣奇怪……

    她究竟是怎麼了?

     

    太女殿下饒有興致,繞著呆立的慕容瑾歆走了幾圈,等著她回神。

    一刻鐘後,才聽見她細聲細氣地說道「殿下恐怕不知道……」

    「歆兒的姨娘早年遇過一個算命仙,說歆兒與百花有緣,與蓮花更是有緣」

    「可惜,卻偏偏和桃花相沖」

    慕容瑾歆看著太女殿下的神色,想看出幾分同情……

    太女殿下學著慕容瑾歆細聲細氣的語調,眼底卻是一陣清明「歆兒姊姊,命理和桃花犯沖?」

    不等慕容瑾歆回答,太女殿下伸出纖細的手指,狠狠地扣住了她的下巴。

    下巴被緩慢的往上抬,抬到慕容瑾歆能直視她時,太女殿下才停了手上的動作「元信十一年三月二十七日,孤出生在夏京」

    「整個京城的桃花,在那一日獨獨為孤一人盛開」

    「算起來……」

    「桃花也算是孤的本命花」

    太女殿下鬆開了手,在她耳際輕聲呢喃「姊姊,你這是和孤犯沖呢!」

    慕容瑾歆感覺身體像是被蛇信子緩慢的舔過,渾身濕冷黏膩,卻還是維持住臉上的淺笑「殿下說笑了」

    乾巴巴的擠出一句「向來只有人和物犯沖,哪有人和人犯沖的道理?」

    太女殿下撫著自己的袖子,神色莫名「是嗎?」

    「元信二十一年三月,縱然春風十里路,縱然桃花滿天下,縱然有人想攀折孤這一枝桃花」

    「你不還是借了那折花人的勢,得了今日無上的榮寵?」

    若說方才像是渾身被毒蛇舔噬   ,此時慕容瑾歆如墜深淵,勉強自己張開嘴巴,想要辯駁,卻彷彿失去了聲音……

    殿下知道了什麼?她全部都知道了嗎?

    不!如果她知道,當初怎麼還會護著她……

    那是誰告訴她的?還有誰知道?

    太女殿下瞇著一雙桃花眼看她,露出了幾分歡愉,高聲喊道「落眉」

    「天色尚淺,宮鎖未落。」

    「瑾歆小姐未歸,恐怕讓皇嬸和瑾歡姊姊擔憂。你且代孤把瑾歆小姐送回閔王府」

    待落眉應聲而來,太女殿下突然親切地牽住她的手「瑾歆姊姊既然不喜桃花,也是有辦法解決」

    「都說梅花、櫻花、桃花長得及其相似」

    太女殿下將她一把拉到落眉身旁,示意落眉細聽「落眉家族世代以種花維生,瑾歆姊姊不如和她探討幾句」

    「也好讓魏夫人替你改一改臉上的桃花」

            ……

            ……

    太女殿下輕晃著蓮心瓶,看著窗外的夜色,吩咐了落櫻一聲。

   

「把外頭那位請進來」

    繁星點點,夜色涼薄如水。

    蓮池裡長滿芬陀利白蓮,蓮池外有一白衣男子在小歇。

    他散漫地捻著佛珠,眼裡映著漫天星辰,張揚不羈地躺在草地裡。

    嘴裡刁了一支狗尾巴草,兩隻腳翹得老高,看起來就和紈絝子弟沒兩樣。

    夏夜的螢火蟲似乎格外喜愛他,在他周身來回飛舞。

    落櫻不敢抬頭看他,拱手抱禮「佛尊,殿下有請」

    白衣男子吐掉了嘴裡的狗尾巴草,隨口說了一句「小櫻花,你這可不成啊……怎麼下凡了,還是這般膽小?」

    落櫻不曾多話,只是提著琉璃宮燈,作出了‘’請‘’的姿勢。

    白衣男子搖頭惋惜「真是個悶嘴葫蘆,還不如慶橙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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