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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魂同人》《佐光》思(光2021年生日賀文)

作者前言:

此篇是2021年光的生日賀文,前大半篇是用光的第一人稱(好害羞喔),大多是在描寫光懷念跟佐為在一起時的回憶,所以有多用原著情節,但之中也有穿插捏造,請慎入。

文中光的實際年齡任君想像,貌似光今年(2021)是35歲了……(遠望)

我一直覺得他還是個小孩子的說……原來大我一歲。(驚)

以下正文

「恭喜您正式蟬聯第五年的本因坊!進藤老師。您是第二十六代的本因坊了,將名垂千古。」

「謝謝各位。」

「進藤老師有什麼特別想說的嗎?」

「唔……謝謝大家。謝謝我的家人,我的對手,我的朋友們,還有……引領我進圍棋界的……先人。」

「先人?進藤老師說的是本因坊秀策吧?您這次的七番局,有很多與秀策大師雷同的妙思呢。」

「……嗯。」

「進藤老師一開始是靠排秀策大師的棋譜學棋的,可以說是自學,也可以說是師承於秀策吧?這樣的說法,您覺得如何呢?」

「……啊啊,我能夠被說是師承於秀策,那是我的榮幸。」

「唔,那有什麼想要對秀策大師說的嗎?呵呵,也讓我們寫一小段逸事進稿子裡吧。」

「……我真的……好羨慕……」聲音小到麥克風都收不到。

「嗯?進藤老師?」

「……啊!沒有。秀策啊……唔,你的字真的很漂亮,這一點我真的永遠沒辦法跟你比。」

「哈哈哈……進藤老師還是很幽默呢!嗯,秀策大師有師父指教,在那個時代可說是學棋神速,進藤老師卻是無師而進步得這麼快,這一點,也是傳奇般的經歷呢!以無師承的棋士來說,您的成就真是登峰造極……」

「不,我是有老師的。」

「咦咦?!……啊,說的是院生時期的指導者嗎?唔……」

「篠田老師也是我的恩師之一,但我小時候確實……是有受過高人指導的。」

「……咦咦咦?!」

現場媒體一片譁然,鎂光燈不停閃爍,像是攔截到什麼可貴的八卦資料。我只是苦笑,在遠處觀望的棋士朋友們有的吃驚,有的呆愣,塔矢亮卻是冷靜地看著我——我五年前已經告訴他佐為的事了,這麼多人之中,只有他知道我在說什麼。

佐為,我從今天開始,就是第二十六代的本因坊了……死了之後,名字會留在本妙寺,跟歷代的本因坊在一起……

我能說了嗎?佐為,你是我的圍棋恩師,也是我的……

「請……請再多說一點!進藤老師,您的師承……這……這太重大了,必須交代啊!」

「唔,但他……已經過世了。」

「啊……」採訪記者們有些失望,也有些歉疚:「那真是遺憾……能透露他的名字嗎?」

名字……

佐為,你留下來的只有棋譜,卻是以秀策之名,藤原佐為這個名字,只在我的心裡。

你陪了虎次郎一生,卻只陪我不到三年,好偏心!好不公平!我真的,好羨慕虎次郎啊……!就讓這單薄的四個漢字屬於我吧……佐為,你會答應的吧?

藤原佐為這四個字,我絕不會說出去讓別人知道的。就連塔矢亮,我也只告訴他你是sai。

想到這裡,我得意地微笑了起來,因為只要我咬口不說,你的全名,就只有我知道、我擁有,也是我……僅有的。

「唔,進藤老師不願意說啊……他已經故去,但在天之靈也一定能看見您的成就的……您希望他對你說什麼呢?」

說什麼……我連要見你一面都跟登陸月球一樣難,還有可能跟你好好說話嗎?

「嗯……希望他……至少誇我幾句吧。」

「嗯?他從沒有誇獎過您嗎?」

「嗯,很少。雖然他……常鼓勵我,但是……他的棋藝實在太強了,以前我跟他聊圍棋界的事……能被他提到的人已經是一流的棋手,要是還能被他評論一兩句,那就是頂尖的人物,我當時的棋力……唔,反正也不值得他誇獎……」

「唉呀!聽起來是很嚴格寡言的老師呢……」

「不,他是我見過最寬容溫柔的人,也很囉唆。」

「咦?很衝突的性格啊!他的棋力到底多強,能夠打個比方嗎?」

多強?學過現代定石的佐為,比本因坊秀策還強……但我幹嘛在大庭廣眾跟所有人說你的事啊?……佐為,我們走吧!

我摸出了白扇緊握在手中,客套地淺笑了起來,揮扇撥開了人群,人人都知道這把扇子之於我的重要性,扇尖一伸出去,人影就迭迭退開,像是怕碰傷了這把廉價卻又貴重的扇子;我順利地開出了一條路,往前快走,記者們回過頭追著我的後腦還想採訪,我卻越走越快,假裝佐為你也慌張地跟著我一起逃跑,心裡真是飛揚又甜蜜。

「到底……到底有多強?……有跟網路棋神——sai——一樣強嗎?!」

我聽到這句問話,忍不住停了下來,所有記者也跟著我一起停下,卻不敢太過接近我,我故意沉默了幾秒,等到所有窸窣低語都靜滅之後,才終於回頭笑道:「嗯,差不多。」

○○○○○○○○○○○○○○○○○○○○○○○○

離開了棋院,回家的路上,我想著剛剛記者們的問題——

佐為,我已經是永世本因坊了,你要是知道了,會對我說些什麼呢?而我……又想對你說什麼呢……?

這麼多年,我一直有一句話想對你說,明明以前有那麼多機會能說……可惜我領悟得太晚。

「……謝謝你,佐為。還有……」

○○○○○○○○○○○○○○○○○○○○○○○○

如果沒有你、沒有那幾個秋天的夜晚,這幾句話,我永遠也不懂。

那是我將滿十四歲的秋天。

過了這年的九月二十日,我就滿十四歲了……「十四」不是什麼該紀念的年齡,但對我而言,這一年卻非常重要,也是我成年前、最煩躁辛苦的一年。

我通過了預賽,職業考試的本戰正式開始。我的心裡說不上是興奮還是緊張,雖然真的很討厭念書,但要是通過了考試,我對所謂的圍棋職業生涯也有點忐忑——

媽媽好像以為我什麼都沒在考慮,其實我什麼都想過!……但是我沒有心情也沒有辦法好好地跟爸媽坐下來談,反正只要媽媽說到圍棋的事,我就覺得煩,她不懂我的決心,我也不懂她在擔心什麼。

爸媽都對我的選擇不以為然,每次晚餐的氣氛都很安靜而壓迫。爸爸很疼我,只要我不闖禍,什麼事都由著我胡搞,但就是這麼縱容我的爸爸,也好像不太看好我成為職業棋士,至於媽媽的嘮叨……我知道她是關心,可是我就是覺得她好囉嗦,每多聽她一句話,我心裡就多冒一簇無名火。

只有佐為……他知道我心裡的想法,我什麼都不用跟他說,也不必苦惱該怎麼跟他溝通,每當我煩得不知道如何是好時,只要一回頭,他就會體諒地微笑著,偶爾會摸摸我的頭,溫柔地說:『阿光,別惱了……終有一天,所有的人都會明白你。』

只要聽到他安撫我,我就能消氣、放心了。

佐為的聲音很溫柔,有時候很可愛,但不知道為什麼,我卻覺得他的語音裡有股很強的力量,讓我忍不住想依靠著他、甚至遵從他。

對所有人來說,佐為是鬼,但對我而言,他卻是像守護神一樣,會永遠包容、保護著我。

我想,在這通往圍棋界的考試之路上,雖然艱難重重,但我還是幸福的,因為我有佐為。

別人有老師鼓勵,有父母支持,而我,有佐為。

他陪著我的圍棋,陪著我的人生,陪著我……每一天。

……好了,就在這種時候,學校還在倡導什麼兩性安全關係,還有特別的科目在教這種事。

我好想趕快成為職業棋士啊……根本不想來上學。

我真的不懂,這種男生女生愛來愛去的事,到底有什麼好教的?佐為也不懂,驚奇地道:『兩情相悅,居然也要編成教綱嗎?情之所至,自然而然,還需要教?』

他這原始人雖然納悶,卻認真又好奇地聽講,我只覺得好笑。

說到兩性身體,還有性行為的知識,班上的男同學嘻嘻哈哈的,女同學羞得滿臉通紅,全班熱熱鬧鬧,我左右看了一下,托腮連打了幾個大哈欠,實在興趣缺缺,跟佐為下棋還好玩多了。

「……各位同學都處於青春期,對於身體和異性的好奇是正常的,甚至會對欣賞的人產生愛慕的感覺……這只是小時候的純真情懷,跟真正的愛是不一樣的。大家還是要把精力放在課業上,不要被這種蠢蠢欲動的錯覺耽誤學習的時光……」

老師鼓勵少年少女們上進,卻忘了自己也曾是少年少女。年少時的初次愛戀雖然天真,但卻是最純潔無垢,愛一個人不需任何條件,也不計一切代價;待得長大了,喜歡一個人還要留意對方的習慣舉止,再瞧瞧彼此間的條件是否匹配,又得評估有沒能有一起生活的能力……在擇偶時可說是加進了不少打量的眼光,對對方的愛意,絕難有初戀時的深切和堅韌,而這種青澀卻無畏的愛戀情懷,一人一生中至多只能有一次,有的人甚至連一次也未必能有。

對於這些十四五歲的孩子們而言,老師這一番話可說是當頭一盆冷水淋下,沒有喜歡的人的,只呆呆地反覆思考著這幾句話,想到學生時期令人憧憬的初戀居然不會是「真正的愛」,不免有些感傷失望;而心有所屬的,聽到這種怦然心動的美好竟被評成是「錯覺」,不由得一臉鐵青,滿心忿忿。

「嗯~……」真正的愛?我是不懂那麼多啦,反正我要是喜歡的,就是喜歡。

佐為搖了搖頭,道:『這話不對。』

嗯?

我看向佐為,有點驚訝,他可是很少對教育有意見的。

『年少之愛怎麼不是愛?我可是很小的時候就愛上圍棋了呢!』

噗……老師說的是對人的……咳,愛情,不是對圍棋的啦。

佐為橫我一眼:『那也是一樣。』

唔……你好像很懂?

『專心的人只要喜歡上一件事、一個人,那即是永恆;多心的人不管長到了多大,都難以認真看待一份真情,這些都是本性所致。真正的愛,只關乎於心,無關年歲。』

佐為喃喃地說著,表情看似恍恍飄忽,但眼神卻流露出一股思念悲傷之情,彷彿是想起了昔日愛人。

我心裡有點酸酸的,當時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有這麼不悅的情緒,腦裡一堆火氣和問號,我下意識地隱藏住這股不舒服,佐為正在想他自己的事情,也沒有發現。

回到了家,我們在房間裡練棋,我看見了佐為纖細美麗的手指執握著扇子,在棋盤上指東指西,就想到他可能曾用這雙大手擁抱過什麼貴族女人。

……他們如果在晚上約會,單獨在安靜的屋子裡,會做什麼?下棋嗎?還是……還是老師今天說的,男人跟女人都愛做的那種事?

一想到這個可能,我就煩悶得想要大蹦大跳幾下,下棋時根本心不在焉,棋盤上的黑子亂七八糟,全被佐為切斷得乾乾淨淨,眼看沒多少地能活了,在我難堪地投了之前,佐為收回了扇子放在手心,關心地看著我問:『阿光,你心火旺得很,是怎麼了嗎?』

「我……我……我不知道!我想出去跑一跑!」

佐為關心我,我很開心,但是心裡的不舒服和不安卻擴得更大,我拉開了腳步就跑下樓,想暫時躲離佐為,可是他寄宿在我的心裡,我怎麼可能擺脫得了他?

佐為看我神智混亂,嚇了一跳,也緊跟著飄在我身後。我們跑出家門,繞了社區跑了好幾圈,直到我已經筋疲力盡,上氣難接下氣時,才稍稍冷靜了下來,慢慢地走回家去。

佐為只一路追隨著我,沒有再問。

回到房間後,我一屁股坐在床上,累得吁了一口氣。

佐為撫了撫狩衣,跪坐在我的面前,我好不容易喘過氣來,一抬頭,跟他關愛的眼神一交會,忍不住臉頰發燙。

『……阿光,今天課堂上說的那些事,讓你不解,是不是?』

他待在我的意識裡,無論我怎麼壓抑,他也能略略知道我在想什麼。我悶悶地低下頭,握緊了雙拳,迴避著佐為的視線,有點害怕地咬牙問:「……佐為你……也有真正愛……愛……愛過什麼人嗎?」

佐為愣了一下,看著我好一會兒,才淡淡地苦笑了起來:『是……是的,我確有心愛之人。』

我大震了一下,明明已知真相,卻更是困惑痛苦,還不知死活地繼續問:「那……那是什麼感覺?你們……有在一起嗎?」

『我們……並未真正在一起過。感覺……有時候很幸福,有時候又有點難受……大約是這樣。』

「……為什麼沒有在一起?她……她不喜歡你嗎?」有時候很幸福,有時候又有點難受……跟我對佐為一樣……可是我是從今天開始才感覺到難過的,難道我……

『……我們……身分不合,就不該在一起。』

「啊,是因為她是平民,你是貴族嗎?」

佐為呆了一下,好像是聽見了什麼可愛的問題,忍不住「呵呵」地笑了出來,在我沒好氣之前,他才嘆了口氣,微笑解釋:『……不是平安時代。我生前沒有愛過任何人,是……是死後……才……』

佐為說到這邊,居然也臉紅了,白皙的臉龐染上了淡淡的粉暈,真是……真是漂亮得不得了,我心動地看著他,但看見他甜蜜羞澀的表情,卻也同時聽見我心碎的聲音。

「死後……是你變成鬼魂之後的事……?」那是江戶時代的人?還是現代的人?我好想知道,但我又好害怕知道。

『嗯。阿光怎會突然想問這個?……難道,你有了什麼心儀的人嗎?因此而心煩?』

「……我沒有。」

佐為默默地注視著我好一會兒,而後揚起了一抹溫柔苦澀的淡淡笑容:『……你這年紀,就算有,也未必知道……』

「我就說我沒有了嘛!」

『呵呵……好吧,沒有便沒有。……還想下棋嗎?』

「嗚……有點累,先去洗澡吃飯好了。」

『是。』

洗過澡後又吃了晚餐,爸媽都不問我職業考試的事,一點也不關心我的考試成績,還不許我向學校請太多假。爸爸今天心情好像不太好,跟著媽媽幫腔,我吃完了飯,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們多說,收了碗筷就回房間。

『……阿光,你今天有些低落,早些睡吧。』

「嗯……也好。」我伸了伸懶腰,躺到了床上去,掩上了被子,將頭塞在枕頭裡磨蹭了一下,才對著佐為微笑道:「晚安,佐為。」

佐為笑著摸了摸我的頭髮,低聲道:『晚安了,阿光。』

在這裡,很安全,也很平靜,佐為會守護著我、安慰我,不會故意說一些我不想聽的話。

在他身邊,我什麼都不用擔心。

「……佐為……」我唸著佐為的名字入睡了。

雖然每時每刻都跟他在一起,但今天我希望,我連在夢裡也能看見他。

我那時不知道——這就是喜歡,就是思念。

那一晚的夢裡果然有佐為,有他的溫柔,有他的笑容,還有他的擁抱……

我第一次因為想一個人而起了生理反應,全身燥熱,一顆心突突跳動著,四肢都不安地扭來扭去,額頭上也都是熱汗,終於不能再安睡下去,我猛然清醒過來,才發現手伸在褲子裡頭,正握著……握著自己的器官上下套弄,即便隔著棉被,佐為也一定能看得出來——

想到佐為看見我自慰的樣子,我不禁感到羞恥和恐懼,立刻抽出手來,緊緊抓著棉被掩著身體,背對著佐為的方向,慌慌地嘶吼:「佐為你……你不要看!」

我連想像佐為的表情都不敢,多希望……佐為也跟人類一樣,會睡覺,但我明白知道——他絕對不會睡,而且他一定全都看到了……

這種情況,與其說是尷尬,不如說是可恥,雖然我也知道……以男性來說,這是正常的事,但是我……我是夢到他才這樣啊!

我整個人窩在棉被裡瑟縮發抖著,我竟然、竟然在佐為面前……!

——恐怖,好恐怖——誰能來幫我?

『……阿光。』

聽見他一如往常的呼喚,我緊緊閉上眼,兩手抓著棉被將自己包得更緊,心裡不斷地吶喊著:不要叫我!不要跟我說話……!你就當作什麼都沒有看到吧……!我求求你!佐為!

『阿光。』

「…………」

我明明聽見了,卻故意不理會他,希望他能因為我的冷漠而退縮,但是佐為並沒有因為這樣而遠離我,我感到他冰涼的手碰著我的後腦,發現我僵硬地縮起脖子,他遲疑了一下,改而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頭髮。

『阿光……長大成人了。』

「…………」

『……阿光,我能抱你嗎?』

「……佐為……?」

『你放鬆身體,我會抱著你,我們……來說些閒話吧……』

「……嗯……」

我慢慢地坐起身來,仍是背對著佐為,想到佐為會像夢裡那樣擁抱我,心裡有點期待,又有點害怕。

……啊,自從我過了十三歲的生日之後,佐為好像就沒有抱過我了……也沒有巴在我身上過,還說我已經成年……平安時代的人,好像很早就算是成年的大人了。

佐為從我身後輕輕地抱住了我,修長的手臂從我肩上穿過,兩手抱在我的脖子上,就跟他以前掛在我身上撒嬌那樣。

現在想起來,那是蠻久以前的事了……是我,十三歲以前的事。佐為自從我十三歲之後,就沒有這樣抱過我了。

我往後偎在他冰冷的懷抱裡,那熱糊糊的慾望慢慢地消退,而我的心裡卻感到一股強烈的溫暖和滿足,那樣的溫暖很舒服,很令人陶醉,跟剛剛那種猛烈的燥熱完全不同。

『快入秋了……天氣……有點涼了吧。我也不能抱著你太久。』

「嗯,沒關係,我……不怕冷。」

『……呵呵,阿光即將要長成一個男子漢了呢,我……為你高興。』

「……有什麼好高興的……」

『阿光,你接下來會越長越大,今晚的事,還會繼續發生,你不必懼怕,坦然接受便是了。』

我的肩膀震了一下,心裡卻沒有剛剛那麼害怕了,佐為的溫柔讓我能放心地向他坦露心事:「可是我……我……我是夢到你……」

佐為頓了一下,雙手收得更緊,兩片冰白的狩衣衣袖垂攤在我的胸前,他用低不可聞的聲音道:『……真的麼……我……好高興……』

「嗯?……高興……高興什麼?」

『不,不,沒什麼……』

「……佐為?」

『阿光有喜歡的人了嗎?』佐為突然恢復了冷靜,問話無比清晰。

「咦?咦……沒有啊。」

『……嗯,那也不要緊,總有一天,你會遇上讓你心動的人。那時候……你便可真正得享情慾的快樂。』

「……什麼啊?什麼情慾……你……你這傢伙幹嘛突然說這個?」我正值變聲期,說到這種令人羞恥卻興奮的話題,嗓音不禁有些乾啞。

佐為一手撫上了我的喉結,語音裡有一絲笑意:『阿光現在還處在大人跟孩子之間,對這種事會感到恐懼和害羞,是正常不過的事……阿光,你再幾天便要滿十四歲了吧?』

「嗯……嗯……你怎麼知道?」

『我記得以現代的曆法,你是十三年前、九月生的人,所以再過幾天就要滿十四了。』

「……你記得我的生日?!」

『是啊,我和你度過一次你的生日,是去年的這時候吧……阿光的一切,我當然記得。』

佐為、記得我的生日,記得我的一切!

我心裡的甜蜜真是滿得要炸開來,也不懂自己幹嘛這麼驚喜,才正想挖苦佐為幾句,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打起冷顫,佐為立刻放開了我,坐到了我的身邊,瞇著眼笑道:『我感到你心裡快樂得很……嗯,現在不難受了吧?』

「……嗯。」是沒那麼難過了,但是佐為離開我,讓我有點寂寞。

『唉呀?怎麼又不太高興了?』

「……佐為,你……你繼續抱著我嘛……」我的口氣裡居然有幾分撒嬌的意思,意識到自己這奇怪的反應,我馬上撇過頭去,沒好氣道:「不抱也沒關係啦。」

佐為呵呵一笑,謹慎地伸過手來,摟住了我的腰,笑問:『這樣?』

「嗯……嗯。」

『好,我就這樣陪著你吧。』

是我的錯覺嗎?佐為好像也很快樂。

我們並肩坐在一起,一起低眼看著我的……雙腿之間,佐為應該是關心,而我是有點好奇又緊張。

夜晚的寧靜和清冷讓人想靠在一起,說說話,摸摸手……這就是老師說的「蠢蠢欲動」了吧……晚上的氣氛,真的很曖昧呢。

可是我是跟佐為啊……也可以曖昧嗎?他是我的……我的好朋友,我的老師,而且還是男的啊……!

『……阿光?你在想我?』

「唔……嗯,對……對不起。」

佐為微笑了起來,安慰道:『不必道歉……阿光。怎麼了?想我什麼事?』

「佐為,你……你以前也會這樣嗎?睡覺的時候……這時候要怎麼辦啊?」

『唔?能怎麼辦?自然而然就好啦。』

「自然而然?」

『阿光想怎麼做,就怎麼做吧……若是強忍著不發洩,對你的身體也不好。』

「嗚……!可是……!你會看見啊!」

『呵呵……那我跟你保證,你在做的時候,我肯定不去看,這樣可以了吧?』

「你……!」我被佐為連將了好幾軍,他說的每一句話都自然不過,卻可以讓我這麼難堪……可惡。

「我說你!你以前!也有肉體吧?!哼哼……那你,你是怎麼……怎麼做的?!」

佐為大大地呆了一下,臉頰突然紅了起來,抽回了抱著我的手,打開扇子掩住了整張臉,哇哇大叫道:『哪、哪有人直接問這種事的!阿光!你真是的!』

我看他將臉低埋在扇子裡,兩隻耳朵都紅紅的,覺得他真是這世界上最漂亮可愛的人,我好想擁有他。

擁有……?怎麼樣才叫做擁有呢?他已經一直跟我在一起了啊……我也不懂,對於佐為,我還有什麼好不滿足的。

『……阿光?』

啊,我又在想佐為了,被他發現了。

佐為從扇子裡探出臉來,清澈的雙眼裡有一絲詢問和關懷的意味。

「啊,沒事。我只是在想,長大……真是麻煩啊,除了身體……我突然也不太懂我自己在想什麼了……」

我抓了抓頭,皺著眉苦惱;佐為歪頭看了我一會兒,又恢復了穩重溫和的樣子:『嗯……但這是每個人都必經的經過……阿光,接下來,你的身心還會有很大的變化……你別擔心,我會陪著你一起度過。』

「唔……嗯……」我心裡感覺暖暖的,也不知道該回佐為什麼,於是打開了窗戶,坐在窗台上吹風,佐為學著我坐在我對面,坐姿卻比我優雅多了。

他抬頭看著彎彎細細的月亮,臉上露出了一點點思念的愁意,好像有點甜蜜,又有點苦澀,就跟他剛剛說的一樣……什麼幸福又難受的;我好像有點懂,卻也不全懂,眨著眼看了他好一陣子,才問道:「……佐為,你在想你的愛人嗎?」

佐為愣了一下,才回過神微笑道:『……嗯,是的。』

「……真可惜啊,你已經……」我不好說「死」,於是換了一個說法:「如果你們都活著的話,那該有……該有多好啊……」

佐為看著新月,悠然出神,低低地說:『……是啊……但教我能活著……倘使我能活著……』說到這裡,佐為瞥眼看了我一眼,像是想起了什麼重大的關鍵,神情從恍惚轉為清朗,卻居然悽慘地低笑了起來:『……沒用的,我跟……那孩子,就不該相愛。』

「……什麼嘛,你也太古板了吧?現代的人,只要互相喜歡,沒有不能在一起的。」我就是這樣……只要我喜歡,就算全世界都跟我作對,我也一定會保護他。

佐為輕嘆一聲:『偏他就不可能喜歡我。』

「咦?你怎麼知道?……啊!她看不到你,當然沒機會喜歡上你啊。如果是像我一樣,可以看到你、跟你相處,任何女人……都會喜歡你吧。你……你這麼好。」

佐為聽見我的「讚美」,微笑了起來。他的笑很輕,很弱,我分不出他是欣慰還是無力,但我感覺到他好像有一點開心,於是也笑了:「吶,貴族的愛情又是怎樣的啊?你……你會想唸和歌給她聽嗎?還是對著她吹笛子?寫情書?送花?」我依照平安時代談戀愛的風俗亂猜測,佐為越聽,就笑得越狠,拿袖子掩著嘴巴吃吃地笑著,我看他被我逗得這麼樂,總算放心了。

『嘻嘻……呵呵……嗯,只是……他都不大喜歡這些事呢。』

「唔,那也沒辦法,誰叫你是平安時代的人嘛……誰會喜歡這些啊……」我搔了搔耳朵,正自沒好氣,猛然驚覺,這些事情、女生應該很喜歡吧……!我竟然拿自己的喜好來回佐為,真是有毛病了我。

「啊……我……我不是……」我連忙搖手擺頭,怕佐為誤會了,佐為卻像是抓到了什麼要緊的機會,一改溫和的表情,認真地凝視著我,問道:『那你喜歡我跟你做什麼呢?』

我被他問得一呆,想了一想,才訥訥道:「下……下棋?」

佐為樂呵呵地笑了起來,點頭道:『我也喜歡。』

我有點不好意思,臉頰有些發燙,也跟著他點了點頭:「嗯,你喜歡……就好。」

一陣晚風吹來,把我的頭髮都吹亂了,我縮了一下肩膀,佐為見狀,歛下了笑容,改坐在了床上,將手伸向我,道:『起風了,光,坐在屋裡吧……』

「好啊。」我自然地將手放在他的手裡,正想下來,卻發現自己竟和佐為牽起了手,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接觸。意識到這點,我們兩個都同時愣了住,四隻眼睛看著那交握著的兩隻手,發呆了幾秒,才又一起猛然抽回手,尷尬地看著對方;佐為兩手按在床上,迭聲賠罪道:『對、對不起!我……我不是存心冒犯你的,我只是……!只是怕你……摔到樓下去……』

佐為這傢伙……什麼時候跟我這麼生疏了。

「……沒關係。」我將手放在胸前,總感覺有點遺憾,沮喪地垂下頭去,低聲道:「……謝謝。」

我不「追究」,佐為鬆了口氣,也低聲地回應:『……嗯。』

我們看著自己的手,彼此的情緒都有點惆悵,受對方影響,心情更陰沉了,我不喜歡這樣,於是強自打起精神,放下手道:「佐為啊,你真的是一個很體貼的人。」

『……咦?』佐為將視線從手上移到我的臉上,呆呆的包子臉很是可愛;我揚起笑容,道:「我覺得,能夠被你喜歡上的人,真的很幸運呢……!一定……也跟你一樣,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吧……」

『……是……他是個……很溫柔……很溫柔的人。』

「……嗯,」我抬頭看著月亮,恍神道:「這世界上,如果也有一個……像你這麼溫柔的人愛上我,那就太棒了……唉……」可惜,我是個粗魯的人,恐怕會欺負人家。

我憑空想像著一個溫柔的人……也不一定要是人,天使之類的也可以,能夠愛上我,包容我,陪伴我每個「蠢蠢欲動」的夜晚,那該有多好。

青春期也是思春期,經過想像,我的欲求,越來越誠實,越來越具體,也越來越高漲。

『阿光……!我……!』

「佐為,你會後悔嗎?」我打斷了佐為的話,在這時候,我不想聽他說「總有一天你會遇上理想的人」之類的,我知道,那只是安慰,甚至只是美麗而飄渺的祝福,我不需要這些,我只想知道,更多有關佐為的事。

『後……後悔?』佐為原先好像想說什麼,卻被我打斷,還回不了神,也不知道我在問他什麼事,我看著他怔然的樣子,忍不住輕輕地笑了起來,慵懶地托腮道:「你會不會後悔愛上一個活人啊?而且還是一個……沒辦法喜歡你的人。」

佐為的表情千變萬化,好像有點埋怨,又好像有點失落,最後輕輕一嘆,淡淡地微笑了起來:『我不後悔……一點也不。』

「唔,會不甘心嗎?」

『也不會。』

「那……」

『能跟那孩子相遇,已經是我最大的福氣,我什麼都不會怨的,阿光,你不必再問。』佐為也打斷了我的話,別開了臉,神情從容而淡漠,一副大人的樣子……啊,他本來就是大人。

佐為這傢伙,有時候看起來像小孩子,但其實他很聰明,記性也特別好,又有耐心,學什麼都很快,好像要用腦子的東西,都難不倒他,愛情再怎麼難,也不會比圍棋難吧?這樣的他……這樣的他,喜歡上一個絕不可能得到的人,卻不後悔,也不會不甘心,還說有時候會感到幸福……那是什麼?迷幻藥嗎?

「……愛情,到底是什麼呢?」我覺得不可思議,又有點恐怖。

佐為看著我的臉,溫柔地說:『雖然時苦時甜,在我感覺起來,愛……是美好的,阿光。』

「……嗯……」

『阿光,待你有了心愛的人,一定要告訴我喲……!』

「喔……好。」

佐為的眼神閃爍著無限的期待,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酸澀,他好慈柔地看著我,彷彿我的幸福,也將會是他的幸福。

那一瞬間,我有種自己是被佐為愛著的錯覺。

我心裡怦地跳了好大的一下,他的眼神太真摯了,讓我滿心都是感動,我伸手拉住了他的袖子,誠心地許約道:「佐為……我跟你……要當永遠的好朋友,我們……永遠在一起。」

佐為瞇起了眼,兩行眼淚隨之流下,我從來沒有對他說過這麼肉麻的話,他……應該也感動得一蹋糊塗吧,他又這麼愛哭,兩行眼淚有什麼。

佐為擦了擦眼淚,低下了頭,微笑答應:『是,我跟阿光永遠在一起,永遠都是……好朋友。』

得到他「永遠」的承諾,我好高興。

我好想抱你、好想抱你——佐為!

我在心裡無聲地吶喊著,但我當時還不懂,為什麼我會想抱他?在這之前,我根本沒想過要抱他。

他聽見我心中的呼求,兩手一攬便將我抱在他的懷裡,這個擁抱對他而言似乎也很急切。

我們互相摟抱著、感受著對方的存在,一開始我很安心,佐為卻像是在提醒著誰似的,在我的耳畔喃喃道:『阿光……我答應你……永遠的朋友……我跟你,永遠……都是……最好的朋友……!』

霎時間,我的心彷彿被挖破了一個洞。

佐為的這句話好溫暖,但也好冰冷,那股詭異的溫度從我心上的破口灌了進來,在我的心裡衝撞分歧著,我覺得好痛,可是我不想離開佐為,佐為……也不放開我。

他緊緊地抱著我,這讓我還能有一點安慰。

那時我太小、太蠢了,雖然痛苦,雖然甜蜜,卻什麼都不明白。

從那之後過了一年,我才終於了悟。

我根本就是愛這個人了。

○○○○○○○○○○○○○○○○○○○○○○○○

在職業考試期間,我迎來了十四歲的生日。

那是個平常不過的日子,佐為一早就對我道賀:『生日快樂,阿光。』

「喔,謝謝。……你還注意日期,我很開心。」我一邊穿著制服,一邊低頭偷偷微笑著……幹嘛要偷偷的?我也不懂,佐為一定也都知道的啊。

『呵呵……不必見外。這是我跟你一起度過的……你的第二個生日,我也開心,阿光。』

「嗯……」去年的這個時候,爸媽也幫我過了生日,買了蛋糕在家裡慶祝,今年……家裡的氣氛這麼糟,大概沒有蛋糕可以吃了吧……爸爸媽媽,一定很氣我。

今年,可能只有佐為陪著我了。……也無所謂,我只要有他就夠了。

我當時的個性激烈,有時候想不到辦法解決困境,就什麼都拋在腦後,甚至不顧惜一切。

『……阿光,別這麼想,你的父母……還是一樣愛你,怎會不惦記你的生日呢?』

我無力地笑了起來,看著溫柔的佐為,忍不住輕輕一嘆。

我的爸媽,也能像佐為一樣就好了。

像他一樣,能完全理解我的任性、我的執著、我的夢想。

我希望,這世界上能有這樣的一個人,陪著我,愛著我。……最好還會跟我下棋。

或許我還要再長大一點,這個人才會出現吧。

等到那一天,佐為……一定會像今天這樣,對我賀喜。

不知道為什麼,一想到那個情景,我的心裡又有點酸酸的了。

……一定又是因為什麼賀爾蒙的關係,我覺得有點煩,突然又希望那個人不要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我只要有佐為就夠了。

想到他會陪著我一輩子,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雖然……他不會教我,什麼是愛,但是愛情嘛!聽佐為說起來,就跟迷幻藥一樣,我也沒那麼想嘗試,萬一上癮或是發瘋,害我不能好好下棋,那就……那就……啊啊!煩死了!

我一整天都心不在焉,到了學校,只想趕快下課回家,跟佐為練棋。

今年的生日雖然有點寂寞,但是等我通過考試,一切就好了。

回到家裡洗了澡,晚餐席間,爸媽看著我埋頭扒飯,都覺得好笑。爸爸看我快要吃撐了,突然說:「阿光,不要吃得太飽,等等要吃蛋糕。」

我驚了一下,抬起頭來,只見爸媽坐在我對面,一起笑吟吟地看著我。

我的眼裡有點熱,忍不住轉頭看看身邊的佐為,佐為笑瞇瞇地說:『瞧吧!我就說了。』

「……嗯。」說不感動、不高興,那是騙人的。我將碗裡的飯吃乾淨了,就不再裝飯,媽媽洗著餐後的碗盤,我已經迫不及待地從冰箱中拿出蛋糕,擺在餐桌上,爸爸從櫥櫃中拿出了一根根的小蠟燭,一共十四根。

打開蛋糕盒,是我最喜歡的巧克力奶油蛋糕,爸媽總說這是小孩才愛吃的,我現在還是愛吃,所以現在……還是小孩子吧。

爸爸要幫我插蠟燭,我卻搶過了蠟燭,喜孜孜地說:「我自己插!」

「好。」

一,二,三,四,五……佐為,如果你也能過生日,要插上一千多根蠟燭呢!哈哈!

『平安時代是不過生辰的,阿光就不必費心了,嘻嘻。』

什麼嘛,真無聊。

我往蛋糕上小心地插上了十三根蠟燭,點燃了最後的一根,媽媽將燈關上,我手中的燭光,是家裡唯一的光明。

爸媽坐在我的對面,佐為在我身邊,所有的人都安安靜靜,看著我將手上的燭火一一遞到蛋糕上的燭心,彷彿此刻非常神聖。

我在心裡默默地數著我的年齡數字,眼眶好熱好熱……我好高興,好想哭,我不懂這是什麼感覺,如果我考過職業考試,也會這樣哭嗎?

蛋糕上的十三根蠟燭都燃上火簇,我親自插下了第十四根蠟燭,坐了下來。爸媽為我祝賀,要我許下三個願望。

我合著雙掌,第一個願望,不用說,當然是:「希望我能考上職業棋士!」

爸媽互望了一眼,又苦笑又搖頭,我看他們這樣「不尊重」我的願望,有點不服氣又有點得意。

哼,我一定要考過。

第二個願望……我也不知道該許什麼,應該是說,第一個願望對現在的我而言太重要了,只要第一個願望可以實現,第二三個願望也沒那麼必要。

喂……佐為,你覺得第二個願望要許什麼啊?

『阿光真是的……當然是你想要什麼就許什麼吧,怎來問我?』

「嗯……那就……」我想了半天,才在心裡默念。

佐為,希望你跟我,都可以一直一直下棋。有一天我死了,我也想繼續跟你下棋。

我知道這個願望特別難達成,所以第三個願望是:希望第二個願望可以成真。

後來我才知道,許願是多傻、多不可靠的一件事。

那是我人生最後一次許生日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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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期的煩惱多多,矛盾也多多;我長大了,有著自己的思想,什麼事都想自己做主,卻沒有成熟的溝通技巧,跟父母一言不合就沉默,經常把自己關在房裡跟佐為下棋,佐為教導我如何跟家人解釋,一開始我低不下身段去,狠勁一來可以三天不理會爸媽,但看佐為苦惱的樣子,我心裡又有點不捨,大部分的時候還是聽佐為的話,跟家人的關係也時好時壞。

職業考試時輸了第一盤棋,是因為媽媽沒將煮過的湯冰進冰箱,害我吃壞肚子,為了這件事還跟媽媽大吵一架。佐為在一旁苦笑著看我母子爭執,大半是我在大吼大叫,小半是媽媽在囁嚅著狡辯。

輸就輸了,吵也沒用,倒是我一動怒,肚子又不爭氣地咕嚕了起來,拉過最後一次肚子,整個人都虛脫得要扁在地上了。

佐為心疼地摸著我的肚子,建議我央求媽媽向學校請假,我才不肯求「兇手」呢!隔天撐著虛軟的身體去上學,一整天都沒好心情。

再是因為和伊角的棋局,得來了那顆彆扭的白星,輸給了阿福,我更是壓抑不住脾氣和羞恥,氣得在房裡大摔枕頭,還東踢西打,恨不得拆了什麼來抵銷,佐為在我身後勸了一會兒,都告無效,最後只靜靜地站在我身後看我發洩,直到我火氣稍減,他才呼喚我:『阿光。』

我氣餒地回頭看他,只見他拿扇指著棋盤,溫文地微笑著:『來吧……我代替伊角,跟你下完那盤棋。』

「佐為……」

『你必須做個了斷,重新再出發。』

「嗯,」我坐到棋盤前,咬牙排出了縈繞在我腦裡整整好幾天的棋式:「我要擁有相信自己的棋藝的信心,我還要變得更強,更強……今天這盤棋,還有和伊角的那盤棋,我都不會再讓它發生!」

佐為點了點頭,寬慰又柔和地笑了起來:『阿光,你能有這樣的決心,即便因此而得了一兩顆黑星,也是值得的……好,來吧!』

佐為幫我了結了這噩夢般的一盤棋,我感覺我又成長了一點。

我雖然被佐為救了,伊角卻一蹶不振,連輸三盤。

職業考試,佐為都陪著我。那段時間他所跟我下的棋,都是為了我。

都說下棋的人沉得住氣,但我怎麼還是這麼暴躁?

佐為笑說:『阿光還在長大嘛……偶爾也會像小孩子一樣啊。』

「我已經夠大了!」

『是是是……』

「……唉……人的心,真的好難控制……」

『你能說出這句話,就是又長得夠大了。一個小孩,怎麼可能說這樣的話嘛……』

「……你在諷刺我?!」

『不敢、不敢……呵呵……』

「臭佐為!」

『是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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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春期的深夜,對一般的少年來說,應該是熱情又繽紛的,但對我而言,卻是尷尬又麻煩。

「佐為,你不可以看!」

『是是是。』

「呼……呼……嗯……!」

我躺在床上,側頭看著佐為跪坐在地的背影,盡情地愛撫著自己。

想著佐為,我覺得好興奮,又有點罪惡感,我也分不清楚我這樣盯著他看,到底是為了「監視」他,還是為了……意淫他。

青嫩的身體特別敏感,我很快就發洩了,氣喘咻咻地躺在床上享受餘韻,等平靜過來之後,才拿衛生紙清潔乾淨。

佐為發現我不再喘息,才微微側過頭,輕聲問道:『阿光,好了嗎?』

「嗯……嗯。」

『……衣服也穿好了麼?』

「好了啦!」我又不是全身脫光,怎麼可能穿那麼久。

『那我……要轉過來了喔?』

「嗯。」

佐為轉過身來,好像有點想笑,卻又極力忍住。

「……幹嘛啊?你……你那是什麼表情?」

『嗯,沒有。只是阿光害羞的樣子……真的很可愛呢。』佐為將扇子攤開,遮在我的臉前,笑道:『臉都紅紅的了喔……』

他「好意」幫我遮醜,卻只引起我的沒好氣:「我什麼時候害羞了?!做這種事……本來就會臉紅啊!」

『我也說不明白……但我就是覺得,你在害羞呀……』

他笑著拿扇子為我搧臉,但其實他搧不動風,我根本沒感覺,只能感到杏黃色的扇影在我臉前上下揮動。

「……多做幾次,我就……不會這麼……這麼沒用了!」

佐為收起扇子,坐在床緣,撫摸著我的瀏海,笑嘆道:『阿光才不是沒用呢……只是還在長大的過程啊。』

「……哼。」佐為是在鼓勵我,但我就是彆扭得不想領情。

『阿光,有些事情不通過肉體,是很難體會的……隨著身體的成長,你的心靈也會一起產生變化喲。有一天……能成為真正的男人。』

「唔……嗯。……其實,我很期待呢,佐為。好想……趕快變成大人。」

佐為按著胸口,彎起眼笑道:『我也很期待喔!阿光!長大成人的阿光……唉唉,真想趕快看見啊。』

看他真誠又可愛的樣子,我不禁好笑地笑了出來:「急什麼?我只會越來越大,越來越老,有一天你想念我小時候的樣子,也看不到了呢。」

佐為歛下笑容,想了一會兒,才點頭正色道:『……是,跟你在一起的時光,我得好好珍惜……有一天如果再也看不到了,就只能在回憶裡思念了……』

我看他好像有點擔憂又寂寞的樣子,心裡感覺甜甜的。佐為……也會為了我,露出這樣的表情呢。

我笑著安慰他道:「我們不是要永遠在一起嗎?你不會看不到我的啦!」

佐為回過神來,理解了我的話之後,搭著包子臉用力地點了點頭:『是!我都要永遠跟你在一起了,怎會看不到你呢?』

我跟他一起笑了起來,談說著青春期惱人的情緒問題,還有男人的生理反應,我又沒用地臉紅了起來,他還是拿著扇子幫我搧臉,我指著他大叫道:「你也臉紅了!搧你自己吧!」

『咦咦咦?!真的嗎?!』佐為嚇得拿扇子掩住臉,我卻抓開他的手,不許他遮掩,似笑非笑地盯著他,他這時才真的臉紅起來。

他剛剛其實根本沒有臉紅,我只是不想要他把我當作小孩子一樣照顧,但當我看見他美麗的臉龐上都是紅暈,心臟忍不住大力地跳動著,一股股血氣朝著我的下身湧去,我又……有反應了。

「啊……!我……怎麼這樣?!」

『唉呀唉呀,阿光又動情了,快處理吧!我不看就是。』

「嗚……好討厭,好麻煩……」

『等阿光真的長大了,身體就會穩定許多了……』

「……哼,那你快走開啦!我……我……」

『是是是……』

這個下半年的每一個晚上,都好羞人又好麻煩,卻又好熱鬧好甜美,慾望來得兇猛,我根本沒辦法忍耐。

我撫摸著自己,想快點成年,不想要在佐為面前這麼狼狽。

佐為感知到我的想法,背對著我聳動著肩膀,肯定是在偷笑。

我又羞又氣,但還是被情慾征服,忘情地撫弄著,直到第二次發洩,才有點累了。

「呼……呼……我要……睡了……」

『阿光清乾淨了麼?』

「嗚……我想睡覺……你幫我……」

佐為哇啦哇啦地鬼叫了起來,但還是沒轉過身來:『我沒辦法幫你啊……!阿光!快起來清理啦!』

「嗯……晚安……臭佐為。」

『阿光你……你怎麼還像個孩子一樣任性呢?!』

「我就是還在長大啊……偶爾還是小孩,這不是你說的嗎……」

『阿光你……』

「晚安了!」

『慢著!你……你穿好衣服了沒?』

「嗯,我沒穿褲子,你不許轉過來看。」

『我……我要一整晚不能看你麼?』

「嗯……」

沉默了許久,佐為才隱約發現我的詭計。

『……阿光,你在騙我,是不是?』

「…………」

佐為緩緩地轉過頭,看見我全身藏在棉被裡,好像鬆了口氣,隨即又氣得哇哇大叫:『阿光你果然是騙我!』

「我沒有騙你啊!我真的沒穿褲子!……你不是說不會看嗎?!大騙子!」

『你……你躲在棉被裡,我就可以看了!倒是你!這樣鬧我,到底有什麼好玩?!』

「……你覺得不好玩,但我就是覺得好玩啊……哈哈,等我長得跟虎次郎一樣大了,大概就不會再這樣鬧你了,你慢慢等吧,嘿嘿。」

『什……什麼……?!阿光!你可算是半個大人了,居然還這樣……!』

有半個晚上,我們都在鬥嘴。

那時候的我們太快樂,太天真了,都想不到,佐為其實等不到我真正長大。

○○○○○○○○○○○○○○○○○○○○○○○○

今天是我生日,也是我成為永世本因坊後的第一個生日,父母堅持要幫我過,就像小時候那樣,我點了點頭,隨媽媽去忙。到了晚餐時間,我們一家人用完飯,媽媽捧出了蛋糕。

吹熄蠟燭後,媽媽要我許願,我搖了搖頭,淡淡地說:「我沒有願望。」

爸爸笑著問:「是不是願望都在今年已經實現了啊?」

我一手撐著臉頰,望著身邊空無一人的座位,低低地「嗯」了一聲。

回過眼來看見媽媽有點擔心地看著我,我笑了笑,放下手說:「開玩笑的。嗯,我希望大家都平安健康,就……這樣吧。」

媽媽看起來沒有比較好,其實我這樣說,根本沒辦法安慰到人……我真是個沒用的傢伙。我明明想對一個人好,但我老是沒辦法做好……

我是個自私愚蠢的男人,不管幾歲都一樣。

我好想你,佐為,你回來吧。

你回來,教我怎麼做個溫柔的人,我會努力學的,如果你在,我一定可以……

不知道是因為得了永世的封號而高興,還是因為想起佐為而難過,今天晚上我喝了不少酒,醉醺醺地讓爸媽扶著回到房間,我「咕咚」一下倒在床裡,還有一絲理智的腦裡閃過了一個念頭:還好今天是直接回家……如果是跟大家出去喝酒慶生,大概回不了家了……

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望向被媽媽關上的房門,晦暗的房中,好像看見了佐為……佐為站在那裡,他身邊散著淡淡的亮光,喜洋洋地看著我。

『恭喜了,阿光!』

我緩緩瞪大眼,仔細一看,才發現他身前還有個孩子。

他不是在跟我說話,是在跟那孩子說話。

那是……是我……?對了,是十四歲的我……

「謝啦!接下來還有很多事要忙呢!」

『是呢,阿光是職業棋士了,也算是大人了吧……』

少年時的我哼了一聲,得意地笑了起來,佐為忽然抱起了我,像抱孩子那樣,我氣不過地嚷:「什麼嘛!你果然還是把我當小孩!」

我記得我當時明明不服氣,但被佐為抱起,居然還摟住了佐為的脖子,而不是推開他。

『呵呵……阿光,恭喜你,我真的好為你高興啊……!』

我看著「我們」快樂地在門前相擁著轉圈圈,恍惚地眨了眨眼,好羨慕,好後悔,好痛苦……我閉上了眼,淚水終於從眼角倏然滑下。

那是我第一次抱住佐為。

而那也是佐為最後一次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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鞋子……我還穿著鞋子?

光醒過神來,第一眼看見的是穿在自己腳上的皮鞋,望望周身,只見一團一團紫金色的霧影從身邊掠過,整個人又像是在踩在雲端,又像是杵在緩緩流動的水浪裡,也不知這是個什麼琉璃瑰幻的世界。

「……作夢?……好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上次有這種感覺的時候,好像是……

忽然間,一陣柔風從光的手臂拂過,隱約能感到身後有白衣飄動,光的腦中猛然竄過一道電流般的預感,大力地回頭望去,只見那傢伙的容貌也好、氣質也好,仍如初見時那樣……整個人美得像是用白雪揉成的珍珠似的。

兩人靜靜地待在原處,離對方只有三公尺左右的距離,只要各自往前一大步就能碰到對方……但或許,一往前,這脆弱的世界就粉碎了。

因為思念,更因為膽怯,光只敢痴痴地凝望著佐為。

終於……又見到你。我有,好多話……想跟你說。

這是他最愛、最想的人,他已經明察了自己真正的心意,再也沒辦法像當初那樣純真地喋喋不休,只貪婪地看著佐為,光是這樣看著,就覺得全身的血液幾乎要為這個男人沸騰。

佐為見他越看越傻愣,臉皮也越來越紅,忍不住微笑起來。

佐為……笑了。

「……你……」光好不容易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個詞,才能再接著說:「你還是……都不說話嗎?」

佐為緩緩地眨了一下眼,反詰似的看著他,有幾分調笑和誘惑的意味。

光咬了咬牙,提高聲音:「你都沒有話想跟我說嗎?」

佐為閉起眼,微低下頭,似乎是在說:我不能。

「……我成為永世本因坊了,你知道嗎?」光試探地問,怕佐為還是不回答,但他又非要佐為答他不可,於是又說:「知道的話就點頭,不知道就搖頭。」

這麼孩子氣的話,讓人聽了就想笑。佐為聳動了一下肩膀,笑得更燦爛了,輕輕點了一下頭。

佐為回覆了……光鬆了口氣,也微笑了起來:「你都知道……就好。」

既然知道,那他就不用報備現況了吧……反正佐為都知道。

「今天……是我生日。」

「我想到我們以前……」

「自從有了棋盤之後,你就幾乎只能跟我對弈……都是我……當時沒幫你多找一點機會……」

「佐為,你現在跟虎次郎是在同一個世界嗎?」

「……如果是的話……就好了,至少,你不會寂寞……」

光垂下頭,緊緊咬住牙齒,越說就越想哭……但他不可以,他不想要佐為擔心,也不想被他看見自己的狼狽。

『——阿光。』

這聲呼喚睽違了不知道幾年,光猛然抬起頭,兩行眼淚已經印在臉頰上,佐為見他流淚,只心疼地微微苦笑。

『——就沒別的話,要跟我說?』

光呆呆地迎視著他火熱的眼神,這時才看出佐為的眼裡有那麼多的期待……和……

他眨了眨眼,又是不可思議,又是恍然。

在他明瞭自己的感情之前,他還只是個蠢稚少年,什麼眼神,什麼氛圍,什麼曖昧,一概無視,但現在……

「……你這傢伙,」光「嗤」的笑了一聲,用手臂抹了抹眼,才重新抬頭面對佐為,沒好氣地囁嚅:「根本全部都知道嘛。」

『但我還是想聽你親口說……』

光「嗯」了一聲,溫柔地看著佐為,平靜地說:「謝謝你,佐為。還有……」

這麼重大的感情,也不知道要怎麼說……停了一下,這時佐為揚起眉毛,似在催促,光有點害羞,先白了佐為一眼,望見他絕世的美貌,眼光又不禁瞥向一旁,最後還是認輸了。

「唉——我喜歡你啊,佐為。」

佐為加深笑意,朝他伸出了一隻手,光遲疑了一下,抬眼看看佐為,只見佐為點了點頭,手掌向上,邀引著他。

光小心地往前一步,將手放在佐為的手裡,手指一交碰,在這一刻好像能覺知到對方的心意,兩人再沒顧忌地牽起了手,然後緊緊地握牢。

佐為輕輕拉過光,一手環上他的肩膀,將他攬在懷裡,進藤光也伸一手抱住了佐為的腰,兩人終於抱住了彼此。

明明以前也是很親近的關係……但好像從來沒有這樣,這麼靠近過。

連心,也這麼近,近得像是屬於對方的了。

「……我說你,都沒話要跟我說嗎?」

佐為閉著眼,輕聲說:『對不起,阿光,是我遵守不了約定。』

「……什麼約定?」佐為賠不是的口氣,真讓人舒服。光倚靠著佐為,淡淡地笑了起來。

『——永遠跟你,都是最好的朋友。』

「……啊啊,那個啊。」

『抱歉了,阿光。』

光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不禁笑得更甜了,微微推開佐為,殷切地看著他柔美的眉眼。

『我愛你,阿光。』

「……嗯。」

『……只是……』

感覺佐為的聲音忽近忽遠,光知道這很不妙,握住了佐為的手按在胸前,另一隻抱著佐為的手摟得更緊了,急切地說:「佐為你不要走,再……陪我一下。」

佐為笑了笑:『只再一下就好了嗎?』

光愣了愣,大力搖了搖頭,輕喊:「你接下來都別離開我了,我……我什麼都聽你的。」

『……哦?』

「你最想要什麼?……我的身體嗎?我都給你!棋都讓你下了,拜託你,佐為……!」

佐為瞇起眼,拿袖子拍了一下他的頭,不滿地嗔道:『永世本因坊,怎還說這種話?』

光急得跳腳:「佐為!」

『呵呵……』

佐為低低地笑了起來,臉上的喜悅漸漸淡去,轉而悵然道:『恐怕還要再過個好幾十年,我們才能……』

「什麼好幾十年?我不要。」

『阿光,你一邊下棋,一邊等著我。我也會在那個世界,等著你。』

「……佐為……我不……」我不要。

佐為按住了光的雙肩,輕輕地在他的唇上吻了一下,柔聲道:『恭喜你成了永世本因坊,還有……生日快樂,阿光。』

這吻香香的,卻沒什麼觸感,光甜蜜又失望地摸了摸嘴,佐為又抬起下巴在他額上親了一下,光恍惚地由著佐為親吻,好像有什麼激烈的慾望從體內慢慢甦醒了……他無意識地回吻了佐為的臉頰一下。

最後映在光眼裡的,猶是那抹令人懷念的笑容。

○○○○○○○○○○○○○○○○○○○○○○○○

「……啊……」

天已大亮,光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好一會兒,閉起眼來,佐為的懷抱好像還在身前。

夢寐和夢醒之隙,幸福跟失落間巨大的差異……讓人只想縮回美夢的窠殼裡。

如果不醒來,就能一直留住你、留住我們,那我不想再睜開眼睛了。

「……佐為……」

「……再來找我……佐為。」

明明該是懇託,卻更像是任性的命令。

如果你能夠,就再到我的夢裡來吧……!佐為。

~2021進藤光生日賀文.完~

……還看不過癮的看官,敬請觀看後章(的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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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為?」

佐為背著光往前走去,聽見光的呼喚,停下腳步,猶豫了一會兒,才微側過臉,低聲道:『別跟過來,這不是阿光的世界。』

佐為要走了!

他會越走越遠,他們……會被分開,這次會被分開很久很久,說不定要到死為止,光有這個預感。

佐為的眼神被瀏海擋去,光看不見佐為的表情,只能看見他一側完美的臉龐。不知道為什麼,他感覺得到——佐為在壓抑,壓抑著對自己的思念,也壓抑著慾望。

光沒有說話,佐為繼續昂首前行,明明只是緩緩地跨動步伐,但他速度好快,簡直如鬼如魅……他本來就是。

光怔怔地看著佐為離去,思索著……他說的「不是阿光的世界」,那是什麼地方?

……管他的!是地獄也好,是冥界也好,他只知道,那裡,會有他的佐為。

光深吸一口氣,朝著佐為的背影飛快跑去。

佐為察覺他跟了上來,忙停下前行,回頭驚叫:『阿光……!』

來不及了,光已經追上他,並從他身後緊緊抱住了他。

「佐為,我已經追到你了!你別想擺脫我!」

佐為為難地皺起眉,伸手按上光抱在腰上的手,發現……光的力氣好大,他長大了,是男人了,這也是他的執拗,才能這樣有力地緊抱不放。

佐為微微垮下肩,無力的低喚:『……阿光。』

是他的錯,他不該讓阿光有這種機會的。

「佐為。」比起佐為的懊惱,光的語氣卻很堅定。

佐為輕嘆一口氣,拍了拍他的手,勸道:『先鬆手吧……』

「那你不要突然跑掉。」

『好。』

光緩緩地鬆開了雙手,眼光仍是緊盯著佐為。佐為回過身來牽起了他,見他仍提防地瞪著自己,忍不住笑了一笑,改而莫測高深地說:『跟我來……』

「去哪裡?」

『思念成真之地……』

「……思念?」

『是。』

「那我們要一起去吧?對吧?」

『是的。』

光放心地笑了,也牽緊了佐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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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後面才有活路,前方則是生者不該踏犯之境,但佐為在那裡、那裡會有佐為,想到這裡,光的心裡充滿了安寧和幸福,毫不猶豫地與佐為相倚而行。

分離只是一時,思念卻是一世,實在太磨瘁人了。

這幾年,他已經很累了,佐為也是。

作者廢語:

這後章就是H……而且是純H,算是兩人在靈界(?)享受歡愉吧……

不能接受H的,看到上面的~完~那邊就可以了,後章只有H和一點點靈異描寫,而且說不定有暗黑佐為……暗黑光……(還不肯定)

嗯,光的生日嘛!滿足一下他的慾望吧!(該說是我這腐女的慾望)

H我應該可以寫很快(哪來的自信自豪?),反正標準的賀文就是這上章而已,下章就見仁見智,能接受的歡迎閱看,不能接受的就請止步於此囉。

下章會另闢章節,標題是「晦熾之思(思之隱藏H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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